每逢佳節倍思親。


    下元節前日夜,在這難得的佳節,上至王公貴族,下到販夫走卒,都有了段時間不長的休沐假期。


    或是迴家團聚,或是外出遊玩,以至於因為封禁而有了寂寥的長安,也漸漸恢複了往日的熱鬧。


    李斯文這幾天留在長安也沒閑著,一直奔波於幾大國公府中,替幾位國公傳遞口信,商討合作事宜。


    而終於搞定一切迴到家的李斯文,還沒等坐下,就又見到了在門口等候已久的王德,旋即便被一紙詔令占據了最後的閑暇。


    “侯爺請留步!”王德看到李斯文見了扭頭就走,趕緊吩咐隨行的小宦官攔路, 苦笑上前道:“侯爺見了老奴怎麽像是見了掃把星。”


    “某不是煩了王總管,主要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某這好不容易得來半日閑暇......”


    “誒呦,侯爺隻是天大的誤會,老奴此次前來,是陛下有請。”


    為了不讓親人遠在並州的李斯文感到寂寞,李二陛下特意召他進宮,卻沒說明原因。


    從皇宮門前下了馬車,李斯文便一言不發的跟在王德身後,目不斜視生怕看了什麽不能看的,雖然還不到後宮的位置,但誰知道會不會有妃子心存僥幸,衣冠不整的跑來前朝。


    這玩意看了不該看的,自己怕是小命不保......


    想到這裏,李斯文心中暗罵一聲,這皇帝真狗,變著方的折磨人,有什麽事不能白天說,這天都黑了才叫自己來皇宮。


    正值佳節,皇宮內已經是張燈結彩,燈火通明,就連過往的宮女或宦官,麵上也帶著喜慶,但都在見了李斯文時變得惶恐,連連躲閃。


    雖然不知道來者身份,但他身穿紫袍明顯是大人物,又麵帶冰霜,明顯心緒不高。


    “誒呦,侯爺你可別嚇唬這些宮女了,她們膽子小,擔不起侯爺的威風。”王德看到宮女異樣苦笑的停下腳步,勸慰道。


    “王總管擾了某的空閑,還不許某發發牢騷了?天底下哪有如此霸道的道理?”李斯文也不慣著他,明麵上是在責備王德,實際上卻在指名道姓的罵他身後那人。


    “侯爺息怒,咱們快走兩步就到了。”王德也是心中腹誹,他哪知道陛下叫李斯文進宮的意思。


    等到了承天門下,王德便托一位百騎為李斯文帶路,自己轉身,小步快跑著向著後宮趕去稟奏。


    這也導致李斯文在進殿之前一直提心吊膽的。


    生怕是幾個小夥伴嘴不牢靠,把玻璃一事說漏了,導致李二陛下是認識到了三棱柱的本質,找他來算賬。


    卻不想被百騎帶進紫雲樓,卻發現幾位親近的國公正在歡飲......


    “小的拜見衛國公,邢國公,翼國公和宿國公。”


    李斯文一看首座懸空,除了這幾位伯伯也沒外人,頓時放鬆下來,笑嘻嘻的拱手問好,有這幾位大靠山在,他瞬間就不擔心李二陛下的目的。


    就算是要拿自己問罪,也肯定是獨自麵見自己,如今幾位親近的伯伯都在,商談的應該都是些私事。


    “你小子終於來了!”


    程咬金大笑幾聲,把琉璃酒盞中最後一點仰首喝幹淨,便起身,摟著李斯文便坐到了李靖身旁,介紹道:


    “藥師兄,這便是懋功家的老二,咱們大侄子。”


    “小子見過衛國公。”李斯文恭敬的打了聲招唿。


    趁著拱手的空檔,悄摸打量著這位久聞其名卻不得見的大唐軍神。


    隻見他雖然年過半百,但身體依舊健朗挺拔,麵皮白皙相貌儒雅,一點也不像個能衝鋒陷陣,戰無不克的名將。


    若不是飛入鬢角的劍眉和清瘦的骨相,透露出一股沉穩剛毅的軍旅氣,李斯文甚至會認為他是個讀聖賢書的文人,或者或,氣質上更像是一位運籌帷幄的軍事祭酒。


    聽聞程咬金的介紹,李靖很是驚奇的看了李斯文半晌,讚歎道:“俊美而不顯文弱,好一個少年縣公!某閑賦在家時可沒少聽說你的大名。”


    李斯文在案幾後坐的穩穩當當,迴道:“衛公謬讚,小的不過是恰逢其會得見聖恩,比旁人多了幾分運氣,這才扶搖直上。”


    見李斯文表現的不卑不亢,安穩受著自己的調侃,李靖手指著他,不禁感慨一聲:


    “這一恍惚,某竟然想起了懋功當年,也是如你這般,一位翩翩少年。”


    幾位國公聞言也都感慨不已,想當年他們還都是一群意氣風發的少年,為了建功立業而四處征戰。


    隻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他們竟然都有些老態了。


    “衛公謬讚了,都是家父生的好,某白得一副好皮囊。”


    李斯文不敢和兄弟們相處時那麽放肆,迴話也是盡顯謙虛。


    “誒,某與懋功莫逆之交,叫什麽李公!”李靖皺眉不喜,指著一旁看戲的程咬金道:“你怎麽稱唿知節,便怎麽稱唿某便是。”


    李斯文心中好笑,心道這李靖也是個看碟下菜的主,要是剛才幾句自己表現的狂妄自大,讓他不喜,這與家父莫逆之交的話就不會出口。


    李斯文瞥了眼程咬金,見到他不著痕跡的點點頭,這才放心道:“既然李伯伯執意,那小子自然是不敢忤逆。”


    李靖遙手一抬,攔住了他的躬身,捋著胡須笑的欣喜:“二郎既然稱某一聲伯伯,便不必多禮,且入座,共飲一杯暖暖身子?”


    “謝謝李伯伯好意,但某從不飲酒。”李斯文笑著推開李靖遞來的玻璃盞,從懷裏掏出一杯涼白開,開蓋抿了幾口。


    李靖身體微微後仰,有些詫異的看了眼程咬金,見他苦笑著點頭肯定,才明白這小子說的是實話,而不是在給自己臉色。


    “不喝酒好啊,酒色均是刮骨鋼刀,年輕人自當節製,不然等到某這個年紀,就知道後悔了!”


    他是向來不喜朝廷鬥爭的那個,也從不摻和那什麽狗屁倒灶的奪嫡之爭。


    李淵來京他告狀,李二陛下玄武門之變他看戲,雖然會因為站隊的問題,沒有從龍之功,但這一點不影響他的位置。


    而李績也是聰明人,早早看出陛下養蠱的想法,找了個由頭遠離京城,性情相近的兩人再加上往年的戰友情,素來與旁人親近些。


    因此李靖很是反常的提醒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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