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琦雖然到了今日,都沒有接到周固與周承的書信,還不知曉他們是否尋到了典韋。


    不過對於周琦而言,這些並不重要。


    對待典韋這樣的豪傑,他隻需以誠相待即可,相信憑借對方的忠義,當典韋知曉周琦所做的一切事情以後,必然願意跟隨左右。


    拿到了典韋的赦令,周琦當即令人連夜趕往陳留尋找周承、周固。


    相信當赦令送至陳留己吾之時,也就是典韋出現之日。


    除此之外,第二件事情也與大赦天下有關。


    大赦天下並不會赦免黨人罪行,上祿長和海卻趁機上言:“禮,從祖兄弟別居異財,恩義已輕,服屬疏末。而今黨人錮及五族,既乖典訓之文,有謬經常之法。”


    帝覽之而悟,於是黨錮自從祖以下皆得解釋,黨錮之禍由此稍減,士人無不歡欣鼓舞。


    至於第三件事情,卻是出身宗室的劉寬被拜為太尉,位列三公。


    出了渤海王那件事情,當朝天子為了挽迴宗親對於自己的印象,已經先後讓劉合、劉寬這兩位宗親出任三公高位,還讓宗親劉納擔任步兵校尉之職。


    莫要以為步兵校尉這個職位很低。


    事實上,在天下大亂諸侯並起以前,校尉絕對屬於高級將領,而且幾乎都掌握實權,地位無比顯赫。


    步兵校尉屬北軍中候,秩為比二千石,領宿衛兵七百。


    能在雒陽統兵七百,其權利可見一斑。


    除此之外,由於王萌被殺,永樂少府這個職位也空了下來,最終由陳球這位曾經的三公出任。


    無論是位列三公的司徒劉合,還是擔任步兵校尉的劉納,亦或是出任永樂少府職位的陳球,都是鏟除宦官的最堅定支持者。


    永樂少府秩中二千石,乃是太後屬官,亦能執掌宮闈。


    如果陽球沒有被免去司隸校尉職位,如今朝堂之中有司徒劉合,城中有劉納這個步兵校尉,宮闈之內又有陳球這個永樂少府,再加上司隸校尉的監察之權與手中兵馬,整個雒陽幾乎都在掌握之中,鏟除宦官易如反掌。


    可惜的是,就在最緊要的關頭,陽球卻提前被罷免了司隸校尉之職,這才給了宦官喘息之機。


    陳球出身名門,飽讀詩書,乃當世大儒,舉孝廉出身,素有清名,又擅長領兵。


    其任零陵太守時,朱蓋率眾反,陳球以木作弦為弓、羽矛為矢,引機發射,可射一千多步以外,殺傷叛軍眾多。


    叛軍引水灌城,陳球利用地勢反過來水淹沒叛軍,雙方相持十多天,叛軍始終無法攻下零陵。


    及援軍抵達,陳球招募士卒,率眾出城,擊潰賊軍,斬殺了朱蓋。


    陳球無論名望還是功績,朝堂之內都無人能出其左右,於前年升任司空,因同年十一月地震而被免職,又在去年升任太尉,又在同年十一月因日食被免職。


    不得不說,陳球運氣的確不怎麽好,屢次三番擔任背鍋俠。


    朝廷之內,三公已經有兩位宗親擔任,且天子又放寬了黨錮,卻讓陳球嗅到了非同尋常的味道。


    以宗親對於曹節等人的憎惡,陳球以為,如今正是除掉宦官的最佳的時機。


    陳球思量許久,決定從司徒劉合這裏下手。


    司徒劉合的兄長劉倏曾經與大將軍竇武謀誅宦官,卻反被曹節、王甫等人誅殺,雙方至此埋下了仇恨。


    不過這麽多年以來,曹節、王甫勢大,劉合卻是韜光養晦,並未表露出對於宦官的憎惡,這才能夠青雲直上,官拜司徒。


    如今王甫已然伏誅,曹節孤掌難鳴,而劉合又身居高位,正是除掉曹節的最佳時機。


    步兵校尉劉素與曹節等人有間隙,早與陳球合謀除掉宦官。


    心中有了計較,陳球當即帶上劉納,二人聯袂前去拜訪劉合,曰:“公出自宗室,位登台鼎,天下瞻望,社稷鎮衛,豈得雷同,容容無違而已。今曹節等放縱為害,而久在左右,又公兄侍中受害節等,今可表徙衛尉陽球為司隸校尉,以次收節等誅之,政出聖主,天下太平,可翹足而待也!”


    很顯然,陳球不僅準備拖劉合下水,還打算再次再次將陽球推上司隸校尉的位置上,利用司隸校尉手中職權除掉曹節。


    劉合生性謹慎,聽到陳球的勸說,卻是猶豫道:“兇豎多耳目,恐事未會,先受其禍。”


    劉納曰:“公為國之棟梁,社稷傾危不扶持,如何對得起宗室,對得起司徒之位!”


    劉合聞言滿麵羞愧,道:“既如此,當先與陽球謀。”


    陳球、劉納見說動了劉合,當即暗中招來陽球,將三人謀劃之事盡數告知。


    陽球欲除曹節久矣,得知幾人欲奏請自己擔任司隸校尉之職,當即滿臉振奮的說道:“若能使我重任司隸校尉,有諸位相助,不需一月可除曹節等人矣!”


    陳球等人聞言盡皆麵露喜色,當即歃血為盟,準備聯合朝中朋黨,共舉陽球為司隸校尉。


    而此時,周琦卻因為被免去司隸校尉府都官從事的緣故,每日無所事事在雒陽與袁紹、張邈等人廝混,兩人也並沒有因為周琦丟掉了官職,而對其態度有所改變,仍舊相談甚歡。


    這一日,周琦終究還是沒有按捺住心中的煩躁,向袁紹請教道:“本初兄比我更了解官場,弟心中有些不解之處,不知兄長可否為我解惑?”


    袁紹笑道:“子異但說無妨。”


    周琦正色道:“陛下令陽使君卸掉司隸校尉之職,反而令其擔任衛尉守護宮禁,此舉明升暗降,可見陛下不再重用使君。卻偏偏令其守護王宮,卻是為何?”


    袁紹輕描淡寫的說道:“陛下令陽使君擔任司隸校尉,是因為陛下想除掉王甫等人,令其擔任衛尉,表明陛下希望事情到此為止,卻仍想重用使君,才以衛尉要職托付。”


    “這些事情並不複雜,子異因何苦惱?”


    周琦自然能夠看出這些,不過他卻是知道,陽球出任衛尉以後,好像沒多久便失去聖眷,最終死於獄中。


    如果按照現在的局勢發展下去,陽球早晚還會得到重用,不至於落得那般下場才會啊。


    究竟是什麽原因,才導致陽球失去了聖眷?


    這些事情,周琦並不能直言告知袁紹,所以隻能拐彎抹角的問道:“據我所知,陛下重用宦官,對於似陽使君這般出生的世家子弟,極少委以重用。”


    “我卻是不明白,陛下為何如此偏愛使君。”


    袁紹沉吟許久,這才歎道:“陛下不僅需要宦官這等奸佞為其斂財,亦需要陽使君這般能吏幫忙穩住朝堂。”


    “陽使君此人,隻醉心做事,從不結黨,與士人關係並不和睦。”


    “陛下能用他,亦不奇怪。”


    “若有一日,陽使君未能保持本心,也就大禍臨頭了。”


    “轟隆!”


    袁紹的話,宛若晴天霹靂般在周琦腦海中炸開,卻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很多事情,身為局中人未必看得清楚,似袁紹這種局外人反而看得非常明白。


    周琦似乎已經知道,明明聖眷正濃的陽球,為何最後會落得如此淒慘的下場了。


    他謝過了袁紹,急匆匆朝著衛尉府趕去。


    周琦知曉這個時間段,陽球一般都已經返迴府中了,所以直接前去尋找陽球,卻是撲了個空。


    他急忙詢問左右:“使君何在?”


    左右答曰:“使君接到一封信以後便離去了,具體去了哪裏,我們並不知曉。”


    周琦急忙說道:“若使君迴來,勞煩通知一下,我有要事稟報使君。”


    眼看左右應允,周琦這才離去,也是略微舒了口氣。


    既然找到了症結所在,隻要能夠對症下藥,想必幫助陽球避開死劫,甚至繼續得到天子重用,也並非什麽難事。


    周琦在家中等待著,直到即將宵禁之時,陽球才帶著渾身酒氣迴到了府中。


    周琦見狀,不由心中微沉。


    陽球雖愛飲酒,卻非常嚴於律己,除非休沐之時,否則極少飲酒,就算飲酒亦會適量,極少會喝這麽多。


    上一次陽球喝成這個樣子,還是鏟除王甫等人以後。


    周琦卻是不知,每日守衛宮禁,生活沒有絲毫波瀾的陽球,為何忽然會有此等雅興。


    眼看陽球已經有些微醺,周琦也不好再與之談論大事,見禮以後就退下了。


    隨後,陽球最寵愛的小妾程氏,服侍陽球洗漱完畢,就把他扶到了自己的房屋。


    是夜,陽球興致極高,借助酒興與程氏友好交流了幾個迴合。


    賢者時間,程氏雙手環抱住陽球手臂,略顯不滿的說道:“郎君任司隸校尉府時,滿朝公卿府內婦人,哪怕明知我為妾室,仍舊刻意逢迎,不敢有絲毫怠慢。”


    “現郎君升任衛尉,那些夫人反倒不將我放在眼中,著實令人氣惱。”


    陽球卻是微微一笑,摟著程氏的肩膀,道:“待吾重返司隸校尉府之際,必然掃清奸佞,還朝堂以清明!”


    “彼時,何人敢輕看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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