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野由始至終貫徹穩字當先。


    這個時代又沒有電視,海報之類的,自己出門也從來不會大張旗鼓,前唿後擁。


    山陰還好說,可到了建康,除了朝中的大佬,誰還能認得自己?


    白野首先就排除了秦檜,若是秦檜下場,不可能這麽柔和。


    看看前世那些與秦檜意見相左之人,下場最好的都是流放嶺南...


    難道是朝中的鷹派大佬?若僅僅是這種水準,著實叫人有些失望。


    如今和議大勢已成,除了會讓人感到惡心之外,白野並沒有實質上的傷害。


    這是典型的幸存者偏差,如果換一個心智不堅之人,經此一事,極有可能一蹶不振。


    又或是針對自家先生?也不對啊,說自己品行不端都比這來的有效。


    正當白野一籌莫展之時,秦熺迴到了自家府邸。


    “處理幹淨了麽?”


    秦興迴答,“都已安排妥當,必定神不知鬼不覺。”


    “嗯,這次看他還怎樣在建康立足。”


    秦興小心的問道,“若教相公知曉,會不會引起不滿?”


    秦熺胸有成竹,自得道,“你不說,我不說,又有誰能知曉?”


    秦熺雖然是秦檜留金時收養的繼子,不過秦熺一直以“秦二世”自居。


    對於朝中格局,耳濡目染之下,秦熺也甚是了解。


    如今大宋防務,一直實行戰時體製,由張俊,韓世忠,嶽飛等人分領各路宣撫司,兵民兼管,威權並重。


    一方財賦盡付其手,仿佛就是五代藩鎮的格局。


    雖是無奈之舉,卻也令武人在朝中頗為勢大。


    自家阿爹時常教導,若想立足朝堂,就必須擁有無可動搖的價值。


    近一年,嶽飛每每抱怨,聖上為何依舊恩寵有加?正是此理。


    而秦檜也清楚自己的能力,作為文官,他沒有張浚的軍略,也不似趙鼎長於安民,唯一的優勢就是他與金國主和派完顏昌有所交集。


    因此,隻有議和,才能體現他的價值,隻要自己力主議和,並達成和議,屆時必將權傾朝野。


    誰知,半路殺出的趙鼎竟然也主張和議。


    目前朝中大臣,趙構最信任的莫過於趙鼎。


    在金人搜山檢海之時,與趙構朝夕相處的亦是趙鼎。


    秦檜在朝中的地位也因此變得越加岌岌可危。


    趙鼎那種層次,不是恩蔭正八品通直郎的秦熺可以左右的。


    要較量,自然還是“二代”之間的較量。


    .....................


    此時,趙構一大家子正在宮中用午膳。


    由於朝事繁冗,紹興七年的年夜飯也未曾團圓用過。


    以前在東京之時,一頓年夜飯,少則幾千貫,多則上萬貫的花銷。


    南渡之後,雖然馬虎,卻也有近百道菜。


    然而,如今的年夜飯,竟然隻能在大年初二補上。


    落座後,眾妃嬪發現,菜肴不及往年的一半,更別說是開封之時。


    忽然,趙璩叫嚷起來,“魚唇羹呢?”


    趙璩,原名趙伯玖,和建國公趙瑗同為太祖趙匡胤七世孫。


    趙璩由吳芍芬撫養,趙瑗由張婕妤養育。


    趙璩的一聲叫嚷,嬪妃們這才發現,不僅沒有魚唇羹,諸如紅燒鵝掌,蒜泥皮凍,等諸多菜肴都沒有。


    趙構沉著臉,緩緩道,“如今兵災人禍,荊湖水災,民生困苦,我命膳司減去大半,隻做了三十六道菜,對不住各位娘子了。”


    年僅八歲的趙璩可不依,仍就大叫道,“我要魚唇羹,我要魚唇羹!”


    吳才人將趙璩摟在懷裏,吩咐宮女道,“那就做一個吧。”


    “不行!”竟然是僅比趙璩年長三歲的趙瑗開口,“百姓困苦,莫說是魚唇羹,就連果腹粗糧也無。”


    趙構聞言,頗為讚賞。


    吳才人柔聲道,“官家,他還是個孩子。”


    趙構厲聲道,“瑗兒便不是孩子?他們都是我皇家骨血!”


    聞言,妃嬪們為之一怔,趙璩更是嚇得臉色慘白。


    也許是察覺到作為補償的年夜飯,不宜動怒,緩和著語氣說道,“去年荊湖,福建都有水災,朝廷雖有賑濟,可依舊杯水車薪。我為天下父母,每每想起,心如刀絞。”


    頓了頓,一指四周,“就說此刻,朕居燠室尚覺寒氣襲人,細民們家徒四壁,境況可想而知。”


    聞聽此言,嬪妃們都斂聲息語。


    “斟酒吧。”趙構吩咐宮女。


    待妃嬪們斟滿屠蘇酒,趙構舉起酒盅,“國事艱澀,物產菲薄,宮中用度也是一減再減,還望眾位娘子多多體諒。”說完一飲而盡。


    潘妃,張婕妤,吳才人,以及一眾新納的美人均無聲舉盅抿酒一口。


    “不過,娘子們寬心。”趙構換上笑容,“就是再拮據,壓歲錢是免不了的。”


    見趙構露出笑容,席間的氛圍也隨之輕鬆下來。


    “不知官家今年的壓歲錢有多少?”潘妃追問道。


    她是趙旉的生母,趙旉薨逝後傷痛過度,壞了身子,至今仍未恢複。


    “自然遠勝去歲。”對於潘妃,趙構一直心存愧疚。


    “去年?”潘妃左右看看,“臣妾好像記得,去年每人隻有兩匹絹,十貫錢。”


    眾嬪妃紛紛點頭,誇讚潘妃好記性。


    自趙構繼位以來,財政枯竭,別說壓歲錢,就連宮中日常開銷也是捉襟見肘。


    “如今能臣良將無數,新法試行,壓歲錢每人二百,且瑗兒,璩兒與娘子們一視同仁。”


    二百貫壓歲錢,在北宋年間根本根本不值一提,可如今卻是個天文數字。


    嬪妃們歡欣鼓舞,唯有趙璩依舊戰戰兢兢。


    宴席散去,趙構重新進入書房,省閱各地奏疏。


    忽然,有內侍進來輕聲稟報,說趙相公和嶽太尉來了。


    “趙鼎?快請,快請!”


    原來,白野派人給嶽飛送信之時,嶽飛恰巧就在政事堂議事。


    嶽飛更是直言,若是白野從軍,隻需幾場戰事,便可成為一方驍將。


    眾太尉迴返戍地在即,趙鼎決議,即刻進宮商議。


    須臾,一個麵目和善的老者裹挾著一股寒氣快步進入,正是左相趙鼎,身後跟著精神奕奕的嶽飛。


    人就是這麽奇怪,有時候可能鬥的你死我活,有時候又是互相成就。


    “趙卿,嶽卿。”趙構站起身,聲音急迫而驚喜。


    趙鼎二人正欲行禮,趙構已經扶著趙鼎的胳膊,“免了,免了。”


    隨即又看到趙鼎肩頭的點點雪白,“外麵下雪了?”


    趙鼎也是喜滋滋的道,“是啊,下雪了。”


    “下雪好,下雪好啊!”趙構一邊說,一邊命人給二人搬來錦杌。


    趙鼎隨即奉上撰寫好奏疏,“陛下,如今與虜人議和,軍事卻不可廢,臣等與嶽太尉商議之後,決計改製,演武練兵。”


    “哦?”趙構原本就對趙,嶽二人聯袂而來感到詫異,昨夜政事堂宴會之事,趙構也有耳聞,原本還想著怎麽從中斡旋。


    嶽飛的性子,趙構太過了解,因此對於手上的奏疏越加好奇起來。


    看完之後,趙構連連讚歎,恩蔭是祖製,想要推翻幾無可能,若此法施行,軍隊戰力起碼能提兩成。


    趙構放下奏疏,“嶽太尉,日後若要北伐,我朝需養多少正兵?”


    嶽飛想了想,“若僅是防守,20萬足以,若要北上直取燕雲,起碼要30萬,乃至40萬。”


    嶽飛的眼光也不再隻放在中原之地上。


    趙構又看向趙鼎,趙鼎心領神會,“如今右護軍8萬,後護軍10萬,前,中護軍各5萬,加上其他禁軍,如今我朝擁正軍32萬餘。”


    趙構難得打趣道,“嶽太尉,此時可是進兵時機?”


    嶽飛難得的沒有出言辯駁,幹笑道,“陛下都知道了?”


    趙構含笑不語,抬手示意趙鼎繼續。


    “去歲,全國賦稅2700萬貫,養兵所耗...”趙鼎看了眼嶽飛,“3500萬貫。”


    嶽飛也終於意識到,紹興六年時,陛下那番話的深意,眼神堅定,“懇請陛下裁軍!”


    趙構點點頭,“裁撤40歲以上兵卒,如今和議將成,屆時,會有大批百姓湧入,擇其青壯入伍補足,再行演武。”


    趙鼎讚道,“不僅緩解了當下財政的燃眉之急,又能加強我軍戰力,陛下聖明。”


    嶽飛忍不住道,“臣必以死報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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