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立周寡婦家門口的許三平看見,有二十多人在院中幫忙鑿牆,搬磚,進行作坊改造。


    甚至從某種程度來講,工程已接近尾端,隻剩把各種胡墼,石塊從房中運出,媳婦唐月兒跟周寡婦的辦事效率,高到離譜。


    而更令人意外的是,現場辛苦幹活的左鄰右舍們,全是在裏正張福生帶領下免費幫忙的,拒絕收錢,隻為感激他發現木薯。


    許三平逐個謝過,向張福生詢問東西崖灣有關木薯爭執情況的結果。


    “嗨,西崖灣每次除去鬧之外還能會啥,咱也沒辦法,畢竟按照地域算,確是兩家共有的資源,經過我跟李永吉商討,早晨到下午末時,咱們這邊挖,下午末時到天黑,歸他們那邊。”


    張福生表示。


    許三平聞言,嘿道:“東崖灣挖占時長比西崖灣多,李永吉他們能同意?”


    張福生笑了笑:“換做從前肯定不會接受,但上次因為水源問題被董小姐略微懲處過後,西崖灣蠻不講理的風氣稍微有些收斂。”


    一旁董槿書真誠詢問:“要不,我幫你們再懲處懲處?”


    張福生連忙擺手:“不用不用,謝過董小姐。”


    人多力量大,基本到天色擦黑時,作坊不僅改繕完成,還打理的幹幹淨淨,隻等軍工廠造出相應器具,便能正式投入生產。


    夜晚,四人兼帶唐小喜一娃,圍坐院中安靜吹風,享受難得的靜謐。


    湯姆在房梁蹦來躍去,不知幹些什麽。


    卡其色藏獒,則匍匐許三平旁邊,輕打鼻鼾。


    如水若霜的月光從天空洋洋灑落,將阡陌交通的蜿蜒小道映照成張縱橫相錯的網,整個東崖灣,仿佛都被蓋括其中。


    分界崖下,因埂渠暫時堵塞不用,涓涓水流交匯的地方形成片小灘,皎潔月光潑鋪表麵,隨著清風吹拂閃閃爍爍,一粼高淺,一粼低深。


    山村內外蟬鳴陣陣,樹影斑駁,參差垂落,而比樹影還要斑駁的,則是覆隴將黃的麥子,風吹杆穗微搖,密密麻麻。


    許三平目光從她們臉龐逐個掃過,感覺還是不夠完美,倘若二嫂田小芳跟許春妮在的話,才算真正的其樂融融。


    隻是……二嫂那種善良到連喝別人家口水,都會記著恩情時時刻刻準備還迴去的性子,恐怕很難。


    正出神間,唐小喜激動地直拍桌:“是青蛙,青蛙的聲音,好像在麥田那邊欸!”


    眾人相繼豎朵。


    唐月兒感慨:“還真是,苦旱太久,要再聽不到蛙鳴,我都快忘記是什麽樣的了。”


    唐小喜坐著高凳,兩雙腳丫晃晃蕩蕩:“是的呢小姑,我上迴聽蛙叫還是在……”


    掰著手指算來算去:“好多年前呢!”


    董槿書蠢蠢欲動:“我壓根就沒聽過,走,咱去抓幾隻來看看!”


    兩眼放光,表現的簡直比唐小喜還熱衷興奮,或許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反正農家田野的麥香風,黃土路,石瓦牆,小野菜,各種生活風味,仿佛都擁有獨特魅力,令她無比向往。


    “啊,這個……”


    許三平看向唐月兒,周寡婦:“你倆趕緊收拾碗筷吧,最近都挺累的,咱早些休息。”


    然後拉住唐小喜的手:“小喜呐,外麵風大當心著涼,走,跟我去屋裏。”


    飯桌前,正拿把破舊蒲扇不停扇風的董槿書動作一滯,花容輕扯。


    第二日,唐月兒她們如常留守院中負責酸梅湯熬製,許三平則找到裏正張福生,拜托著招唿來三四個年輕人,順最開始在崖壁鑿出的岩凸,係綁粗麻繩,中間橫置木板,於是,一條豎垂絕崖峭壁的軟梯問世,宛若長龍倒掛。


    又用崖頂四根木樁作基,在崖下選擇合適位置,搭建簡易纜車。


    當然,隻是純粹依賴從高到低的萬有引力作用,完成崖頂貨物的周轉而已,不可能真便捷到與後世毫無差別。


    張福生將沉甸甸的一竹筐木薯係在卡扣,親眼看著它平穩而又順暢的滑落崖底,驚讚:“太神奇了,用它不但省時省力,還能避免人失足的風險。”


    前些天被雇來鑿崖壁,建木樁的幾人瞬間明了,他們想破腦袋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用的,當初還感覺許三平閑得慌瞎整活呢!


    “三平也……太聰明了吧。”


    “這種東西往後誰都用的到,說白了是咱們東崖灣大夥的事,三平你怎麽不提前講清楚呢。”


    “沒錯三平,你要提前講清楚是為這個,我們半個子不要,也得把活幹的漂漂亮亮。”


    “三平等著我迴家拿去,這個沒法按雇工算,不能收錢的。”


    眾人紛紛表態。


    許三平擺手拒絕:“咱東崖灣這麽多人,你們要真有想法,按照我剛開始的方法再去多建幾處,還工錢完全沒必要。”


    眾人聞言略作沉思,點頭認同。


    嘩!


    嘩!


    纜車投入使用,竹筐一個連一個往下滑送,站在不遠地方的西崖灣眾人直接驚呆,原本談妥的是上半日歸東崖灣,下半日歸自己,而今整出這種省時省力的玩意兒,到下半日崖頂還能有木薯?


    “我說他們前兩天咋在崖頂鑿來鑿去的,原來是搞這?”


    “大夥發現沒有,最近東崖灣的人運氣好像特別順。”


    “是啊,早知道當初嫁東崖灣去了!”


    與此同時,慧姨又領著大桃小杏,附帶七八個壯丁來收購木薯,按照她的安排,前者負責招攬,類似模特概念,後者出力。


    許三平大致觀察完發現,考慮到是新鮮品種,村民們並未全部稱賣,會給家中特意留存些。


    他麵色平靜如常,沒起絲毫波瀾,因為不管如何,過幾天木薯全會出現在作坊內,毋庸置疑。


    中午迴家吃過飯,許三平將唐月兒,董槿書,周寡婦她們召集在院中,鄭重且認真地說:“木薯生產需要的器具三日內會送來,眼下除去招人忙工外,還有件重要的事,取名字!”


    “名字?”


    周寡婦臉龐微側。


    許三平點頭:“對,好似春香齋,望仙樓,翠雲樓等等,往後要得顧客們看到貨品,便能自然而然知道是咱們作坊生產的。”


    “所以……必須好記中聽,上檔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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