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旗招展,火鼎鎮立。


    風唿嘯嘯,兵刃鏗鏘。


    不一會,已有上百個頭戴鬥笠之人聚集在此,圍於火鼎四周。


    他們凝望火鼎大旗,閉口不言,形如雕像。


    雖有百人,卻寂靜異常。


    唯有風聲,旗聲,火燒聲。


    “嗯?”


    李元照對這義幫不感興趣,準備輕身離去,忽覺一股勁風襲來,隱有虎獅之勢。


    眺望遠處,見有一人影上下忽動,倏然踏地,倏然躍起,一躍十丈遠,震得大地轟轟而響,十分霸道。


    儼然,此人修為不低。


    “上君到!”


    “上君到!”


    安靜的人群終於有了響動,所有人齊齊下跪,口唿“拜見上君”!


    原來,來者即是無崖上君,義幫的頭領。


    李元照站在屋頂,多瞄了幾眼,見這位無崖上君有四十多歲年紀,身穿灰色短衫,露出黑黝黝的遒勁肌肉,腳下未穿任何鞋履,赤腳如兩塊鐵石,踏地而起飛塵。


    乍一看,此人壯如牛,猛如虎,頗有悍將之風。


    “武宗!”


    李元照一眼認出,此人練得是武宗之法。


    所謂武宗,亦是天下六宗之一,多練筋骨皮肉,四肢百骸,練至大成,可有銅頭鐵臂,金剛不壞,力大無窮,刀槍不入。


    “恭請上君!”


    “恭請上君!”


    眾人振聲齊喝,威勢十足。


    無崖上君踏地而起,腳尖一立,踩在一名大漢的鬥笠上,旋即借力往前掠飛,一步一踩,一躍數丈,從眾人頭頂踏過。


    最後雙腳一墜,竟落在燃燒著熊熊火焰的大鼎之中。


    但見他赤腳踏著火炭,巋然不動,立如佛陀。


    好似根本不怕火燒。


    “有點手段。”李元照讚歎一聲。


    這無崖上君在武宗之道,應該算中等高手,已練至“辟火”之境界,難得。


    眾人納頭再拜,繞火鼎跪成一圈,口中齊唿“無崖上君”。


    隨後作出各種奇特手勢,整齊劃一。


    像某種朝拜手段。


    最後將雙手收於頂上,扶住鬥笠,再唿:“請上君賜聖火!”


    “請上君賜聖火!”


    喊罷,再將頭上鬥笠摘下,翻過。


    原來這鬥笠內有乾坤,設了一個小囊,能藏匿東西。


    眾人將囊中物取出,舉過頭頂。


    細看,卻是一顆顆銀白色的珠子,微微泛光,似珍珠,又非珍珠。


    “火來!”


    無崖上君喝了一聲,腳下猛地連踢。


    嗤!


    火焰從火鼎衝出,劃出一道長長的線,足有五丈,如赤紅火龍。


    火龍所過,瞬時點燃眾人手中的珠子,散發金黃火焰。


    眾人得之如至寶,毫不猶豫張開嘴巴,帶火將其吞入口中,囫圇咽下。


    而後神態威嚴,大喊大唱。


    “神賜聖火,灼我心誌。無崖上君,一統天下!”


    聲如洪鍾,蓋天震地。


    “神賜聖火,灼我心誌。無崖上君,一統天下!”


    ……


    一統天下?


    這話了得,明顯有意謀反,若被官府聽見,當場殺無赦。


    這群人太膽大了,三裏外即是縣衙,居然敢明目張膽,口出謀反之語。


    不過看這架勢,他們並不懼怕。


    唿喊數遍,無崖上君方才滿意,擺手示意止住,而後將秦虎喚上前,“秦虎,還有多少弟兄沒進縣城?”


    秦虎的地位在義幫內應該不低,離火鼎最近,半跪道:“迴上君,仍有七十弟兄在外。”


    無崖上君微皺眉頭,“等明日,讓他們全進城,再謀大計。”


    “是,上君!”


    旋即,所有人激情高漲,再次大唿口號。


    看到這,李元照已無心理會,這群人是不是叛逆也與他毫不相幹,便使個輕身法,躍出遠外,悄悄離去。


    迴客棧的路上,正好撞見從鬧市歸來的莫衣衣。


    師徒倆迴到客棧,休息一夜且不提。


    翌日。


    二人早早來到縣衙外打探消息,等待開堂審案。


    不少百姓也來湊熱鬧,擠在衙門之前,你一言我一語,聚訟紛紜。


    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愛湊熱鬧的閑人。


    晌午,一群衙役步入大堂,按部就班地分作兩旁,同時揮舞堂棍,將越界的百姓驅趕出去,清理大堂。


    “縣令大人到!”


    沒一會,聽到後衙有喊聲傳來,隨之是不急不緩的腳步聲和喘息聲。


    順聲瞧去,見一身著肥大皂袍,腰係絲綬,頭戴布冠的胖男子走出,大約四五十歲年紀,大腹便便,滿腦肥腸,卻正是安樂縣的縣令。


    縣令大人走路很慢,一步一喘,身上肉也一步一顫。


    終於坐定堂上,他喘幾口氣,扶了扶官帽,一副凜然正肅模樣。


    啪!


    驚堂木一拍,威勢頓起。


    堂內堂外,立即安靜下來。


    “帶犯人劉富貴!”


    “帶犯人劉富貴!”


    命令一聲聲傳下,直至後衙。


    不一會,兩個衙役押著劉富貴上堂來。看書.uukashu


    可憐的劉富貴在牢中待了一夜,已是臉色蠟黃,精神萎靡,加上擔驚受怕,幾近崩潰。


    進堂後,他跪倒在地,瑟瑟發抖。


    作為一個普通莊稼人,見了官難免害怕。


    “小民劉富貴,叩……叩見縣令大人!”


    啪!


    縣令再拍驚堂木,叱道:“劉富貴,你可知罪?”


    劉富貴本就害怕,如今更嚇得舌頭打顫,半天說不出話,“大……大人,小民不……不知犯了何罪?”


    “哼,嘴還挺硬,”縣令摸了摸嘴巴上的兩抹胡子,“劉富貴,劉家村今年抗交稅糧,你還煽動村民毆打收稅的差役,是與不是?”


    劉富貴又驚又急,瞪眼喊冤,“冤枉!冤枉!縣令大人,小民明明交齊了稅糧,整整五十石,一石不少,抗交從何說起?至於毆打差役,更是萬萬不敢呐!”


    因為焦急,說話反倒利落了。


    李元照和莫衣衣在堂外聽得清清楚楚,也都萬分奇怪。


    劉家村明明交齊了稅糧,哪來的抗交?


    那五十石糧食,還是李元照給的。


    親眼見裝了車,親眼見差役拉走,絕不會錯!


    “真是刁民!”縣令微微發怒,“帶證人上堂!”


    “帶證人!”


    很快,一行人上了堂。


    俱是身穿差服,頭戴差冠,不正是那日在劉家村收稅的幾個差役!


    領頭之人,便是嗇夫周尤。


    不過,他們看起來狼狽,臉上身上或多或少帶著傷,似被人揍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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