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們也並不是非要一個答案,隻是以這種方式表達著自己對她的關心。


    方念真從懷裏掏出來一個木匣子,“知曉,如果賬上有足夠的銀子,就兌了,給大家發下去。”


    知曉一打開,險些晃瞎了眼。


    “這……金子?”


    說到“金子”兩個字的時候,知曉的聲音放的很輕。


    方念真也不舍地摸了摸那個小匣子,這個匣子伴隨她良久,多少個睡不好的晚上,打開盒子摸一摸裏頭冰涼的金子,她就能做個好夢。


    “我知道,收糧食的時候大家都是按最低價給的,虧大發了。今年新雲州糧食產量不高,糧貴。我也不費那份勁,買了糧食再還給你們了,大家拿了錢,自己買點家裏需要的。”


    方念真心意已決,誰勸也無用。


    知曉就趕快拿出賬本,與方念真草草核對了一下。


    白露湊到方念真身邊:“姑娘,這錢也不必由您出,王爺應該給您付了。”


    木槿不動聲色地碰了碰白露,小聲說道:“姑娘不喜王府為她還人情。”


    相處的時間久了,像木槿這般心細的,還是能猜對方念真幾分心思的。


    方念真確實之前就想過了,她之前籌糧,但是何正那邊代表瑞王府,強製把這筆錢給出了。


    她白得了好名頭,先把這邊欠大家的人情給還了,家家都是隻留了個吃飯夠用的糧底,其他的糧都給了她了。


    她總不能昧良心的對不起大家。


    至於瑞王府那邊,方念真也打算把錢還上。


    唉,好人難當啊,這裏外裏的,她得搭進去不少的錢。


    不過,好在現在戰爭暫時結束了,她又可以過安穩日子了,千金散去還複來。


    和她的親朋好友聊了一會兒,大家見她沒事也就放心了。


    方念真就知道,她不來這一遭,大家都得提著心擔憂著。


    現在好了,每個人都放心了,方記的員工也有了主心骨了。


    她轉身就出了店去尋曾月怡了。


    曾月怡那日擅自做主,不請軍令,就帶她的奇兵隊去追她以為的“方念真”。


    雖說情理上做的沒錯,但是軍令如山。


    作為士兵最重要的就是要服從。


    陸恆看在她之前英勇殺敵的份兒上,沒給她處以軍棍就已經很寬容了。


    方念真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問黃鶯,黃鶯也不是很清楚,她當時都要嚇死了。


    隻是看見曾月怡抱著一個女人的屍首,默默無言了良久。


    之後朝廷就派了其他的軍隊來鎮守疆土,黑虎軍緊急撤軍,行走匆匆,方念真也沒空與她暢談。


    軍中認識曾月怡的都傳,說她自那日被瑞王訓斥後,就一直情緒低迷,萎靡不振。


    但是方念真卻覺得不是這麽簡單,曾月怡不是功利心那麽重的人。


    曾月怡肯定還有別的事情,是自己沒了解到的。


    方念真到了“致遠鏢局”在新雲州的分部時,一向颯爽的曾月怡正在苦悶地喝著酒。


    方念真一把奪過酒壺,“晚上才是慶功宴,怎麽現在一個人在這裏喝,連下酒菜都沒有。”


    曾月怡顯然是剛剛開喝,眼神清明。


    “我有什麽功?我沒功。”


    方念真皺眉:“還真是因為瑞王處罰你一事?”


    曾月怡往椅背上一靠,鞋很不講究地搭到了桌子上,她抱著肩膀閉上眼睛,看起來很是疲憊的樣子。


    “不是,我本來也沒打算在軍中發展,一個女子,能怎麽發展?難道要我一直扮男裝?雖然我本來也像男孩子,但是若是要我一直隱藏身份,那我是萬般不願的。”


    方念真試探道:“那……是因為危詩霜?你和她不是有仇嗎?”


    曾月怡睜開了眼睛,望向天空。


    “有仇,也有舊。現在人死了,我卻記不清她可恨的模樣了,人的記性可真差。”


    之後無論方念真怎麽勸她,她都不肯繼續說了,隻說自己歇息幾日就好。


    -


    晚上的慶功宴,方念真特意遣侍女去問了陸恆她要不要男裝出席。


    陸恆說她正常著女裝即可,現在不是戰時了。


    方念真就由著侍女們給她打扮,妝容和衣裳怎麽樣無妨,隻要不戴那些陸恆送她的奢華的首飾。


    畢竟是軍營中的慶功宴,將士們在邊關辛苦奮戰這麽久,都辛苦了,方念真不想打扮的太過誇張了,反倒讓人心生一些不好的想法。


    她依舊是戴了陸恆贈她的那支金簪,並未有別的珠飾。


    一切裝扮好,方念真在對著銅鏡欣賞自己的妝容時,鏡中映出了另一人的身影。


    “你怎麽走路沒聲啊!”


    方念真嗔怪地迴頭給了陸恆一拳。


    陸恆假裝被打痛,“啊”了一聲,又調笑道:“念真在軍營中也是學了些功夫的啊。”


    “喵喵喵——”


    幾聲貓叫傳來,方念真這才注意到,跟在陸恆身後進來的,還有兩隻貓!


    大福顯然十分激動,“嗖”地一下就想跳上方念真的膝上,被身手快的陸恆在半空中給抱住了。


    “乖大福,你主人剛剛才裝扮好,現在你上去要粘一身貓毛了。”


    方念真想抱大福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轉而變成了去摸大福的頭。


    今日的衣服穿起來有點複雜,她確實不想再折騰著換了。


    大福享受的打起了小唿嚕,惹的雲團在底下嫉妒的喵喵叫。


    直到把兩個貓都寵遍了,又拿了小魚幹來喂,才終於消停了。


    方念真這才發現,屋內的侍女剛剛已經不知不覺都退了出去。


    陸恆不停地踱著步,一會兒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一口,一會兒又對著方念真笑。


    方念真無語地撐住額頭,“王爺有話就說。”


    陸恆沉吟,“今天這晚霞挺美的。”


    “嗯。”


    “看這晚霞如此絢爛,明日定是個好天氣。”


    “嗯。”


    陸恆深吸一口氣,總算是說出了正題——“我是想說……,念真,你、你看看這個。”


    方念真難得見陸恆如此緊張,心裏其實已經猜到了他想做什麽。


    但是人家既然準備了驚喜,自己配合這個驚喜,就是對這份驚喜的最大尊重。


    她裝作不知地接過陸恆從背後拿出來的精致的小木匣。


    打開方形的小匣子,裏麵果然如她所料,裝著一對精巧的戒指。


    出乎她的想象的是,這戒指並不是大肅當今最主流的純金戒指,而是鑲嵌了玉石在上頭。


    一紅一藍,小巧的玉石被磨的極為圓潤,一前一後鑲嵌在金戒指上,倒是有了幾分靈動。


    兩隻戒指肉眼看來,大小、形狀並無區別,唯一的不同就是兩顆玉石所在的位置。


    陸恆緊張地咽了一下口水,拿起紅色玉石在前的那枚戒指。


    “方念真,我能娶你嗎?”


    她看著眼前的陸恆,目光灼灼,少年的愛戀,熾烈的仿佛夏日的太陽。


    方念真捂著唇笑了笑,“好呀!”


    沒有她認知中的單膝跪地,也沒有那句“你願意嫁給我嗎”,而是反過來的一句“我能娶你嗎”。


    真是冒傻氣。


    陸恆也不知道,自己得到她的答複時,心中竟然會如此的雀躍。


    明明已經是個幾乎確定的答案了。


    但是得到她的答允,卻仿佛和之前贏了和靳翰的大戰一般開心。


    還好之前和言從之交談時,聽他提過幾嘴“求婚”是怎麽迴事。


    如今看來,小廚娘果然受用。


    不枉他邊在戰場上打仗,還邊往王府傳信,監工這戒指的打造。


    陸恆鄭重地把戒指戴入方念真的中指——嗯……怎麽說呢,好像尺寸不大合適?


    “戴……這個手指可以嗎?”


    陸恆小心翼翼地和方念真商量著,一邊把戒指往她無名指上套。


    方念真本來剛剛有些感動,現在看著陸恆笨拙的樣子,一下子又笑了出來。


    她幹脆利落地把戒指往手指根一推,“嗯,這個指頭正好。”


    又拿了另一枚出來,溫柔地給陸恆戴上。


    方念真舉著手掌左右抖了幾下,“好看,喜歡!”


    她注意到,陸恆看戒指的眼睛逐漸聚焦到她的唇上。


    氣氛逐漸變得曖昧,陸恆摟住她的腰肢,她的手臂也已經環上了他的脖子。


    兩人的唇越來越近,唿吸都纏繞在一起。


    “王爺!咱們該啟程去軍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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