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仗之大, 嚇得吳羽樂一哆嗦。


    於佩攤攤手,無奈地對吳羽樂笑笑, “吳姐, 這下沒時間了, 等會兒有空再和你聊吧。”


    她拿起桌上的一疊材料, 朝著會議室的方向走去。


    等人走遠,吳羽樂起身,一臉納悶地問旁邊同事,“怎麽迴事啊?我怎麽感覺今天律師所的氛圍不太對勁?”


    往常這個時候,同事們準會一窩蜂湊過來七嘴八舌,這次聽到吳羽樂的話,大家也不湊熱鬧了,隻她旁邊被問到的小同事一臉戚戚地給她解答:“吳姐,你不知道,今天李老板心情不好。”


    小同事說完,心有餘悸地望了一眼會議室的方向。


    這個關頭,於律師突然被叫進去,不知道會不會無故承受李老板的怒火。


    唉……


    “是麽?”吳羽樂詫異。


    作為裏李勤年的小姨子,她咋不知道李勤年心情不好?


    今天出門的時候,也沒瞧見她姐夫有什麽情緒不對勁的地方啊。


    難不成姐夫公然在律師所發脾氣了?


    吳羽樂心裏納悶。


    見大家的情緒不高,沒有接話的意願,閉了嘴,往會議室方向望了一眼,悶悶迴自己工位。


    會議室裏,於佩拎著資料,悠哉悠哉拉開椅子坐下。


    今天律師所裏的氛圍不大好,主要原因是李勤年那張烏雲密布的臉。


    愛八卦的同事們都嚇得話少了很多,整個空間沉悶悶的,不過對她倒是沒什麽影響。


    於佩無視李勤年那張滿麵愁容的臉,端著茶杯開口:“李老板叫我進來有什麽事情?”


    這話算是明知故問。


    李勤年望了她一眼,“於律師應該知道是什麽事情。”


    她的確知道。


    能讓李勤年和王展延這麽頭疼,一大早就躲進會議室裏開會,且談了半天沒什麽進展,還得把她拉進商量的事情,想必一定和錢強有關。


    於佩裝作猜測的樣子,支起下巴,“那我來猜猜,應該是錢強的案子吧?”


    李勤年也不想賣關子,耷拉著腦袋,“對,就是錢強的案子。”


    李勤年現在有點後悔。


    他當時的確應該聽於佩的話,這案子是個大麻煩,接了真是吃力不討好。


    但他又沒法公然在於佩麵前承認自己判斷失誤。


    他一路將律師所做到如今的規模,中途不知道遇見多少大風大浪,什麽樣的奇葩事情他沒遇見過?


    正因為遇見過,所以對於錢強這個案子,他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總以為這點事情都不算作是大事,可以憑借經驗解決。


    現在好了,留了一個爛攤子給王展延。


    他自己也搭進去不少精力和時間,案子卻始終沒有進展。


    看著李勤年和王展延兩人一籌莫展的模樣,於佩有點好奇,“怎麽了?不應該啊,什麽事情讓咱們李老板和王律師同時犯難?”


    在她的印象中,錢強這件案子的確有點難搞,但也不至於讓這兩人這麽消沉啊。


    這個時候的李勤年也顧不得什麽麵子不麵子,直接交代實情:“錢強要求換律師。”


    “啊?”於佩一愣,“為什麽啊?”


    “不知道。”李勤年搖頭。


    對於錢強要換律師這個行為,李勤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明明王展延一直很負責地跟進案子,不知道錢強到底怎麽迴事,突然吵著鬧著要換律師,說是不信任王律師。


    委托人有解除委托的權力,既然錢強執意要換律師,李勤年隻得與他具體講解之後的解除代理手續。


    哪料到錢強得知解除代理不退律師費後,死活不同意。


    他隻是想重新換一個律師,而不是重新掏一份錢請律師!


    李勤年沒辦法,好聲好氣與他講道理。


    “所以,現在是一個什麽樣的狀態?”於佩問。


    李勤年煩躁地拿起手邊保溫杯,“就這麽將就著唄,我說給錢強換律師所裏其他律師,他死活不肯,非得我接手,我哪有時間去處理他這檔子事。”


    他要是把時間耗在這個案子上,律師所裏其他事情還要不要處理了?


    不過既然錢強已經對王律師生出不信任,以後王律師的工作也很難展開啊。


    真是的,怎麽一天天都是傷腦筋的事情。


    李勤年頭疼。


    前兩天吳羽樂無緣無故挨打的事情他還沒查出來呢,他老婆咬定是他的仇家,他也沒證據證明,這兩天正查著這件事,錢強又冒出來給他添麻煩。


    他又不是三頭六臂,哪能一下子管理這麽多事。


    律師所這麽多人,他得找人來給他分擔分擔。


    李勤年嘬了一口茶,放下手中的保溫杯,望向於佩:“於律師,不知道你在錢強這個案子上有什麽見解?”


    於佩攤攤手,“我能有什麽見解。”


    這話裏多少是有點賭氣的成分。


    當初那樣嚴肅地勸告李勤年,李勤年不聽,非得接下來這個案子,現在好了,她的擔憂全成了現實。


    現在又反過來問她的意見。


    唉……


    她最煩就是做這種無用功。


    好吧,都是一個律師所的同事,遇到問題也沒必要這樣抱著這種看戲的態度,於佩調整好心態,誠懇道:“我其實有一個建議。”


    此言一出,李勤年和王展延都望向她。


    “你說。”李勤年牢牢盯著她。


    於佩一臉認真:“及時止損吧。”


    及時止損的意思,李勤年明白,無非就是解除代理合同。


    可是由王律師解除代理合同,在對方無明顯過錯的情況下,得按照合同賠付一定數額的款項。


    這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以後解決不了案件的名聲會傳出去,恐怕影響到之後招攬業務。


    怎麽考慮都不算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李勤年沒吭聲。


    沉默半晌,又問:“沒有別的建議嗎?”


    於佩不作聲了。


    她早該料到李勤年不會這麽輕易地放棄。


    於佩默默抬頭,瞥了一眼李勤年眼角的細紋,這兩天他看上去操了不少心。


    唉……


    想到之前李勤年為了招她進律師所,毅然決然解除了楊秋紅的代理。


    這事於佩心裏一直挺感激。


    她斂眉肅容:“好吧,我還有另外一個建議。”


    聽她這麽說,李勤年精神一振,豎起耳朵:“於律師還有什麽建議?”


    於佩這次沒看他,隻望向旁邊一直沒怎麽說話的王展延,“王律師,能不能麻煩你透露一下,咱們手上有沒有什麽有力的證據?”


    “沒有。”王展延搖頭,“一點也沒有。”


    跟進的這幾天,基本在做無用功,幾乎什麽有用的信息都沒有查到。


    於佩皺眉,“不應該啊,連合同也沒有嗎?”


    當初錢強把這麽多錢交給那個騙子,不可能連合同都不簽吧?


    就算是假合同,也能從中找到一絲線索啊。


    王展延取下眼鏡框,揉了揉疲憊的雙眼,“錢強之前說是有,簽了合同,後來才告訴我們,合同被騙子拿走了,他沒有備份。”


    於佩:“……”


    得,看來這案子比她想象中還難搞。


    怪不得李勤年和王展延一籌莫展。


    於佩沉著臉,給他們指了一條方向,“其實,另外有個突破口。”


    “之前錢強在飛機場那邊斂了一些不義之財,聽他的說辭,這騙子和他認識三四年,也和他做過同樣的事情,不如去查查當時機場這種行為後麵的支持者是誰。”


    “敢用人在機場做這些見不得光的事情,總會對自己手底下的人有了解,不會用不明不白的人。往這個方向查,或許能得到一點信息。”


    “不過抱歉,我隻能提提意見,這點我幫不上什麽忙。我在國內沒什麽這方麵的人脈,這得看看咱們李老板有沒有這方麵的交際關係了。”


    ……


    這倒是個方向!


    李勤年大喜,走過來激動地抱了抱於佩,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於律師一定不會讓我失望!”


    再次從會議室出來時,李勤年已經換上一副笑臉。


    律師所裏的同事們見雨過天晴,周圍的氣氛也逐漸歡樂起來。


    於佩心裏還惦記著剛才吳羽樂還沒說出口的事情,張著脖子,四處尋找吳羽樂的身影。


    在整個律師所張望一圈,沒找到人。


    最後視線落到律師所大門口,瞥見吳羽樂一閃而過的身影,於佩追上去,拍了拍她的手臂,“吳姐,幹嘛去啊?”


    吳羽樂迴過頭,看到來人是於佩,笑了笑,說:“李老板讓我去買水果,給大家做下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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