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要做什麽!”這些年,頭一次有奴才敢對自己動手,李氏怒不可遏。


    那個嬤嬤對她福了禮,不卑不亢地解釋道:“這是主子爺的意思,讓側福晉親眼看著三阿哥挨完二十大板。”


    李氏渾身血液逆流,驚得說不出話來。四爺這次,打弘時板子,誅的是自己的心。


    三阿哥已經嚎叫到喉嚨嘶啞,淚水模糊了李氏的視線,心裏的恨意卻愈發清明,此時的她恨不得一把掐死巧盈那個賤婢。


    正院。


    “等董鄂氏嫁過來後,你多抬舉她一些。我之前問過席爾泰,他這個女兒是個有主意的,弘時做事太沒分寸,娶這樣一個正妻管著他才好。”四爺眉心緊鎖,被三阿哥的荒唐事氣得不輕。


    “妾身明白。”四福晉道。


    董鄂氏的阿瑪曾任川陝總督,剛正忠烈,德行兼備,四爺選中他們家,一定是希望董鄂氏嫁進來後能約束弘時,讓他的性情有所收斂,往正道上走。


    四福晉對即將嫁進來的董鄂氏喟歎不已,三阿哥被李氏慣成了現在不著調的樣子,但願這個董鄂氏是個手腕強硬的,能鎮得住三阿哥。


    二月,三阿哥和董鄂氏大婚。


    成婚當晚,董鄂氏就給三阿哥立下規矩。


    三阿哥絲毫沒當迴事,直到董鄂氏慢悠悠地從自己嫁妝箱子裏翻出來一杆長槍,三阿哥才知道自己娶的不是一般的女子。


    董鄂氏出身名門,第二天給長輩敬茶的時候一舉一動盡顯端莊,四爺和四福晉對這個兒媳非常滿意。


    如果不是看到大婚第二日的三阿哥是齜牙咧嘴來的,李氏對董鄂氏也挑不出任何錯。


    成婚幾日後,三阿哥再次迴到禮部。在董鄂氏跟前吃了不少苦頭的三阿哥,再次看到席爾泰的時候眼神都變了,能養出這樣兇悍女兒的嶽丈也不一定是脾氣好的主兒。


    席爾泰渾然不知三阿哥的腹誹,仍笑嗬嗬地打招唿,他一巴掌拍在三阿哥肩頭,三阿哥毫無防備坐在了椅子上,下一秒吸著冷氣蹭地一下彈起來。


    席爾泰疑惑道:“三阿哥怎麽了?”


    董鄂氏知道自己要出門見人,都是照著別人看不到的地方抽,尤其是屁股,被她踹了好幾腳,他這幾天都是趴在床上睡的。


    董鄂氏對外的性情是一等一的好,溫和大度,和眾人都處得來。尤其是董鄂氏的那張臉太有迷惑性,嬌小的個子再配上清秀的容貌,任誰看了都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自己挨揍也隻能吃啞巴虧。


    三阿哥強撐著,若無其事道:“我沒事。”


    席爾泰笑了笑,一大早禮部有忙不完的活,他和三阿哥寒暄了幾句就轉身去忙別的了。


    嗬嗬,他們家席敏從小習武,耍槍的功夫比她幾個兄弟都好,這臭小子挨一頓揍都是輕的。


    疼吧,該!


    --


    聽阿瑪說,三阿哥最近在禮部乖得很,董鄂氏放下心來,帶著自己的陪嫁丫鬟給三阿哥做貼身的衣物。


    她知道三阿哥素來不穩重,荒唐到惹人嫌,後院還有一個聰明的四弟和得寵的六弟,就連憨厚的五弟都比自家三阿哥更得公婆喜歡。


    對三阿哥得像教孩子一樣,打一棒子給個甜棗,將來他們分出去,隻能靠他們自己,董鄂氏並不準備壓他一輩子,慢慢地還得想辦法勸著三阿哥往正道上走。


    三阿哥的那些事,董鄂氏嫁進來之前就已經了解到不少。


    “三阿哥還真是……”陪嫁丫鬟欲言又止,想為董鄂氏抱不平。


    董鄂氏穿針引線的速度並沒慢下來,她不在意道:“沒有我也會有別的姐妹嫁進來,阿瑪認定了雍親王,這些事情咱們做不了主,過好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這個結果反而是董鄂氏想看到的,三阿哥再怎麽荒唐也是天潢貴胄,要不是他理虧在先,自己也不會一進門就掌握了主動權。


    三阿哥的嫡母憐愛自己,三阿哥的生母李氏管不到自己院裏的事情,自己把握好這個度行事,就算偶爾教訓三阿哥一頓,幾位主子也選擇視而不見。


    成婚當晚三阿哥就見識過了自己的脾氣,董鄂氏算著,起碼三五年內自己院裏都不會有侍妾通房,沒有四爺和四福晉給他撐腰,借三阿哥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提納妾的事。


    至於那個叫山青的通房,自己嫁進來前就被三阿哥厭棄了,也是個可憐人。


    前兒注意到她穿的襖子都洗到發白了,在這個院子孤零零的根本沒人過問,董鄂氏歎了口氣,吩咐自己的丫鬟再給她送幾匹料子過去。


    通房是沒有資格給主母請安的,董鄂氏隻能偶爾把山青叫過來幫自己做針線活,借著這個名義賞賜東西。


    自從董鄂氏進府後,山青儼然成了她的小尾巴,一切以董鄂氏馬首是瞻,見到三阿哥像躲瘟神一樣避著走。


    董鄂氏出手大方,她的吃穿用度比以往都好了不少。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爭寵的念頭,就想靠著董鄂氏庇護安穩度過餘生。


    三阿哥的院子不算多大,正屋聲音大一點,在後罩房也能聽見動靜。


    一開始山青還擔心董鄂氏挨了三阿哥的打,忐忑不安地出門想去看望她,直到看到董鄂氏教訓完某人後氣定神閑地在院子裏散步,山青才知道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


    那一刻,她眼淚不自覺掉下來,若是夫人能早點進門,江碧也不會被三阿哥磋磨到投井自盡了吧。


    第63章


    康熙五十八年,三月,十四爺抵達西寧開始指揮作戰,兵分兩路進軍西藏。同時,四爺也收到了年羹堯的傳來的信。


    十四爺有膽識心計,此次到了西寧開始有計劃地結交文人之士。


    兩人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知道十四想有一番作為的四爺心裏極其糾結,一方麵是為同胞弟弟出眾的統帥才能感到欣慰,另一方麵是十四已經做出了他的選擇,那個位置不論兄弟隻論輸贏。


    西北用兵是件大事,即便親兄弟倆的立場不同,四爺也希望胤禵此番能大獲全勝,揚清軍士氣。


    他給年羹堯迴了一封信,讓他全力輔佐胤禵取得驅準保藏之戰的勝利。


    年若瑤收到的是二嫂覺羅氏寫的信,年家二老也就是她的阿瑪和額娘不日抵達京城,準備在京城宅子裏養老。


    覺羅氏已經讓人把京城的宅子翻新打掃一遍,後續還要添置什麽東西就需要年若瑤這位已經嫁人的姑奶奶幫忙了。


    覺羅氏遠在四川還要操心京城的事情,年若瑤的大哥和大嫂一家是不管事的,大哥憑借蔭封入仕,對當官做宰並不感興趣,大嫂是出了名的才女,夫婦倆飲酒作詩自不在話下,這種俗事和人情往來就要靠二房的覺羅氏操辦。


    在知道即將要見到生身父母後,年若瑤撲通撲通的心跳就沒停過。


    二格格和六阿哥從外麵迴來,就見到額娘坐在院子裏的秋千上愣神,臉頰和耳尖通紅。


    “額娘。”二格格已經懂得了很多病症常識,她伸手貼在年若瑤額頭上,擔憂地說道:“額娘,你頭有些燙。”


    兩歲的六阿哥懵懂地跟著姐姐把手貼在額娘額頭上,語氣軟軟道:“是熱的。”


    春玉和紅泥嚇了一跳,要去正院稟報四福晉,趕緊請個大夫來瞧瞧。要不是年若瑤及時叫住,紅泥已經跑遠了。


    在現代最常見的發燒,放在清朝可不是件小事。年若瑤再三確定自己不是發燒,眾人都投來質疑的眼神。


    最後拗不過二格格和六阿哥的央求,紅泥去正院找采薇。


    二格格這才放心和年若瑤說起今兒在前院都學了什麽,她現在已經繼承了五阿哥弘晝的優良傳統,每天迴來就逮著六阿哥教他背詩。六阿哥現在的啟蒙全權由自家親姐姐負責,樂嗬樂嗬地跟著二格格念。


    可能教會別人比自己會更有成就感,以往六阿哥背出一首完整的詩後,二格格笑得比他更開心。


    這次,因為擔憂額娘,二格格的笑容有些勉強,水靈靈的大眼睛時不時往門口瞟,連帶著六阿哥都黏著自己抱著不願意撒手,年若瑤看出二格格的憂慮,更加深刻的意識到一雙兒女對自己的依賴程度。


    二格格的將來還需要她撐腰,六阿哥還要她護著才能平安長大,自己還有那麽多福沒享,她一定會保養好身體,爭取向王八看齊。


    海嬤嬤站在門口等著,紅泥腿腳向來利索,路上怕是遇到什麽事兒耽擱了,到現在都沒迴來。


    --


    正院,安居堂守在宋格格身邊的嬤嬤來了,說宋格格病重,想請個大夫來瞧瞧。


    四爺如今不在府上,嬤嬤隻能來請示四福晉。


    紅泥到正院的時候被小太監攔在門口,見到是年側福晉身邊的人,從廊下走過來一個衣著體麵的丫鬟解釋道:“今兒采薇姐姐忙得腳不沾地,有什麽事可以先告訴我。”


    紅泥認得這是福晉院裏的二等丫鬟蓮葉,客氣道:“那就勞煩蓮葉姐姐了,側福晉她身體不適,想請個大夫來瞧瞧。”


    蓮葉眼底閃過一絲詫異,沒想到今天那麽不湊巧。


    想到年側福晉是主子爺心尖尖上的人,蓮葉點了點頭,“你先迴吧,等大夫到了自有人帶他去東院。”


    察覺到蓮葉神色不自然,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紅泥不敢深究,道了謝就離開了。


    正屋裏,四福晉問起宋格格的情況,嬤嬤恭敬地照實迴答。


    幾句話問下來,四福晉就探清楚了宋氏能活到現在,是四爺默許的,兩個嬤嬤守著宋氏幾年了也沒有磋磨過她。


    “我親自去安居堂看一看。”四福晉道。


    自從宋氏被關到那地方後,四福晉再也沒見過她。嚴嬤嬤和采薇對視一眼,都覺得福晉的反應有些不對。


    安居堂前年才翻新過,不管從裏還是到外都和宋氏原來住的地方也差不了多少。四福晉心中若有所思,四爺對為他生育過子嗣的人還是念舊情的。


    宋氏已經瘦成了皮包骨,見到四福晉來了她躺在床上起不來身,虛弱不堪道:“難為福晉跑這一趟,妾身給您添麻煩了。”


    四福晉的眼神從頭至尾都沒從宋格格身上移開過。


    跟在福晉身後的嚴嬤嬤看到宋格格的模樣也是一怔,不過幾年,宋格格眼窩深陷,臉色蒼白,發絲淩亂地貼在臉頰兩側,像一朵即將凋謝枯萎的花。


    四福晉腳步一頓,質問道:“你們就是這樣照顧宋格格的?”


    “奴才……”


    負責看著宋氏的兩個嬤嬤心中一緊,她們從來沒有苛待過宋格格,可是宋格格從前年開始就這樣消瘦,直到現在的皮包骨頭。


    至於生病的原因,她們也想過,換成誰失寵後一直被關在這種一天見不了幾個活人的地方都得發瘋,況且也說不準宋格格結了多少仇家,能挺到現在已經十分不易。


    這話,兩人都不敢說。


    采薇已經帶著大夫從外麵進來,四福晉避到屏風後,等大夫開完方子才從裏麵出來。采薇把藥方遞給其中一個嬤嬤,和她一起去給宋格格煎藥。


    “奴才懷疑宋格格中毒了。”屋子裏的氣氛十分壓抑,另一個嬤嬤忍不住開口道。


    宅門裏麵的陰私她接觸過不少,宋格格的症狀很可能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藥。安居堂有一間小廚房,宋格格每日的飯菜都是這裏供應。


    四福晉厲聲道:“查,一間間屋子搜。”


    “是。”


    這樣一來一迴,屋子裏隻剩下了四福晉和宋格格兩人。


    四福晉找了把椅子坐下,再不複方才的嚴厲之色,語氣鬆弛道:“現在沒人了,你說吧。”


    從始至終,宋格格折騰了這麽一出為的就是為了見到自己。隻是她沒想到宋格格的手段越來越狠了,竟然能做到給自己下藥。


    宋格格低聲笑了,蒼白的臉上浮現詭異的紅暈,烏拉那拉氏還是一如既往地聰明。


    “福晉,您還記得弘暉阿哥嗎?”


    四福晉麵色驟冷,銳利的眼睛緊緊盯著宋氏。


    “四爺和您的嫡子,多麽聰慧的大阿哥……可惜,被我和李氏聯手害死了。”


    “那麽小的孩子啊,一點病痛就能帶走他,福晉您為什麽那麽不小心呢?”


    宋格格用溫溫柔柔的語調說出這句話,甚至還露出惋惜不已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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