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的鬥爭是無止盡的,隻要有人想爭寵,就會一直鬥下去。


    年側福晉如今盛寵,自然是所有人的眼中刺肉中釘,有這樣一個惹眼的靶子存在,耿氏心裏是慶幸的,這樣自己和五阿哥就不顯眼了。


    劉氏自從那天從郭氏屋子裏迴來後,心裏的怨氣達到頂點。


    同樣是永和宮裏出來的,自己好歹還記得德妃的吩咐用盡心思爭寵,郭氏卻甘願當狗舔著東院過日子。


    兩個人都沒得到四爺眷顧,郭氏憑什麽用一種上位者的高姿態俯視自己?


    再次在門口聽到劉格格指桑罵槐後,碧玉憤恨道:“格格,這個劉格格也欺人太甚了。”


    郭氏看了眼窗外,淡淡道:“她心裏有氣,隨她去吧。”


    況且,自己搬到這兒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之前她見劉氏的眼神不對勁,怕是劉氏把來到雍親王府的一切不順都歸咎到了年側福晉身上,天長地久積累的怨念,足以讓一個人發瘋發狂。


    自己既然選擇了年側福晉這條路,就得幫忙除去一些礙眼的東西。希望那一巴掌可以把劉氏的怨恨暫時轉移到自己身上,等她摸清楚劉氏的路數才能對症下藥。


    --


    再次見到年氏,四爺胸膛裏翻滾的情緒幾乎把他淹沒,他不知道自己做什麽才能迴報窈窈對自己的情意,幹脆每天都來東院陪著她們母女。


    二格格從一開始激動地見到四爺就‘啊啊啊’,變成了四爺一來就扭著屁股翻身轉過去不看他。


    年若瑤十分能理解二格格的心情,畢竟四爺每天來到東院的第一件事就是抱著女兒左看右看,然後告訴二格格她是自己最喜歡的孩子,接著就教二格格喊阿瑪。


    年若瑤驚歎,四爺竟然喪心病狂到給一個才半歲多的孩子畫餅。偏偏這件事四爺樂此不疲地堅持了半個月,直到二格格一見到他就開始哭,四爺才遺憾地放棄了自己的堅持。


    身邊養了孩子,時間就過得飛快。一直到過了年,二格格已經可以吃輔食了,年若瑤讓小廚房把水果壓成果泥,在二格格飯後喂上幾勺。


    眼見著二格格一天比一天壯實,胳膊也變成了一節一節的蓮藕,年若瑤才意識到距離自己生產那天已經過了半年之久。


    海嬤嬤的歸宿年家兄妹早就商量好了,年家現在沒有年幼的孩子,海嬤嬤迴去也施展不了拳腳,倒不如留在東院看著二格格。


    春玉和紅泥對海嬤嬤要留在東院這件事極力讚成,她們二人年輕沒有伺候小主子的經驗,側福晉又是頭一胎,大家都是新手難免有疏漏的時候。


    海嬤嬤最不缺的就是帶孩子的經驗,為人通透豁達,朝夕相處的這幾個月,她們都從海嬤嬤身上學到不少東西。


    二格格和年若瑤都被海嬤嬤養胖了一圈,四爺捧著年若瑤胸前那團肉,笑容愈發滿意,


    這段時間四爺的眼神從沒有從她身上移開過,一連幾天對某件事都格外熱情。


    甚至在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候說起了一些肉麻的情話,聽到的那瞬間年若瑤覺得四爺不愧是康熙的優秀繼承人,給底下人畫大餅這件事已經信手拈來了。


    說的再天花亂墜都不如白花花的銀子更讓人心裏踏實。


    幸好,四爺還沒忘年若瑤在這些俗物方麵的追求,東院的庫房又充實一波。


    --


    宮裏的德妃可能生怕兩個兒子府邸太安生,過完年就賜給兩個兒子一人一個烏雅氏出身的格格。


    雖說是德妃的遠房侄女和她不是同一支的,可到底打斷骨頭連著筋,天然就有著優勢。論著親戚這層關係,這個烏雅格格還能叫四爺一聲表哥。


    四福晉好像早有預感,康熙五十二年的選秀,府上沒進人她已經覺得奇了,哪一次選秀德妃沒指過人?隻是沒想到今年送來的是一個如花似玉的表妹。德妃母家不顯,估計也想通過這種方式加深烏雅氏和皇家的羈絆。


    烏雅格格進府的第二天,就遇上了半個月一次的請安。她的身份說不上出身貴重,但是有德妃母家這一光環,還是閃了不少人的眼。


    眾人看到她的瞬間,心裏咯噔一跳。


    烏雅格格的模樣竟然和年側福晉有幾分相像,再細看又有些宋格格的神韻。


    這……一時間眾人都不知道該誇這個烏雅格格的容貌是好還是不好了。


    烏雅格格似乎並沒注意到眾人奇怪的眼神,她對著眾人行完禮後,對著年若瑤的方向驚唿道:“年側福晉竟然和妾身的姐姐有七八分相像呢。”


    屋子裏頓時鴉雀無聲,有些人暗戳戳看起了熱鬧。


    年若瑤現在真心希望世人不要抱有偏見,以為長得好的人一定沒腦子。


    自己看上去很好惹嗎?


    為什麽每一個進府的新人都跑到她眼皮子底下蹦躂。


    第42章


    “哦?”年若瑤衝著烏雅格格一挑眉,真誠地發問,“真的很像嗎?”


    鈕祜祿氏聽得蹙眉,烏雅氏的姐姐被送到了十四爺府上,年氏上趕著和十四爺府上的格格比較,這樣拉低自己的身價和麵子,不正如了烏雅氏的意。


    這麽長時間的相處,她也知道年氏是個有脾氣的,而且也不蠢。


    這會子怎麽轉不過彎來了?


    烏雅氏淺淺一笑,“的確有幾分相像。”


    “有幾分是幾分?相像都是哪兒像?”年若瑤伸手指了指烏雅氏,“你,今天把話說清楚。”


    這還不夠,年若瑤突然招唿鈕祜祿氏,“鈕祜祿格格平日裏觀察我最仔細,這次也聽聽,烏雅格格說的對不對。”


    說完,真的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端坐著等待烏雅氏的下文。


    突然被點名的鈕祜祿氏莫名生出一種自己和年側福晉站一邊的錯覺,也瞪大了眼睛看著烏雅氏。


    其他人被這樣一攪和,也來了興致,準備聽聽這個烏雅格格怎麽說。


    烏雅氏哪會想到事情會這樣發展,她猜想的兩種可能,年氏不理會自己或者年氏當眾發怒甚至動手。


    可現在年氏一臉真誠期待下文的樣子,她是萬萬沒想到的。


    “我……這……”烏雅氏硬著頭皮看著年側福晉,其實猛地一看她和自己庶姐相像,但是仔細看年側福晉和庶姐的五官好像哪兒都對不上。


    烏雅氏含糊其辭道:“神韻相似。”


    嗬,還嘴硬。上一個那麽愛在自己跟前蹦躂的人已經喜提兩個教養嬤嬤了,不知道這個烏雅格格準備領走幾個。


    今兒自己主打的就是一個真誠發問。


    年若瑤眉眼彎彎,“是笑起來的神韻像?”


    烏雅氏早在進府前就聽家裏人提起雍親王府的年側福晉容貌最盛,今日一見年氏笑容璀璨奪目,竟讓一屋子的鶯鶯燕燕都失了顏色,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


    誰知,下一秒年若瑤突然變臉,把手裏的茶盞摔到烏雅氏腳邊,碎裂一地的瓷片發出刺耳的聲音。


    烏雅氏毫無防備,被年若瑤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一跳。


    年若瑤斂起笑容,語氣倏然冷下來,黑沉沉的眼眸冰冷地看著烏雅氏,一字一句道:“還是發怒的神韻像呢?”


    烏雅氏的心神一顫,離她最近的劉氏也屏住了唿吸。


    四福晉在烏雅氏開口刁難年氏的時候就想開口,但是見年氏似乎想自己料理這件事,甚至還頗有章法,四福晉話到嘴邊又壓下去了,靜靜地看著接下來的走向。


    “嗬。”年若瑤笑了,“烏雅格格,我方才的神韻都不像嗎?”


    烏雅氏聽得頭皮發麻,年氏竟然還能笑著問出這種話,仿佛剛才發火也是演給自己看的。


    這一番下來年側福晉行事出人意料,打得她措手不及,烏雅氏慌忙道:“是妾身口誤了,還望側福晉恕罪。”


    接著,年若瑤不再理會烏雅氏,起身給四福晉賠罪,說不小心碰掉了正院的茶盞,再給福晉送一套新的過來。


    四福晉不在意地笑了笑,“那我就不和你客氣了,你那套五彩瓷的給我送來吧。”


    年若瑤笑著應下。


    李氏糾緊了手裏的帕子,視線在四福晉和年氏間來迴打量,什麽時候四福晉和年氏的關係好到了這份上。


    隻有年若瑤心裏知道,這次為了給烏雅氏一個教訓,也為了警示後院眾人,自己付出了多大代價。


    四福晉知道自己庫房有一套五彩瓷的茶具,那是前段時間四爺剛送給她的。


    今天自己在四福晉的地盤教訓了烏雅氏,四福晉也極為隱晦地告訴了自己,她對後院各處了如指掌。提醒自己要謹守本分,不得逾矩。


    可是今天這事她不後悔,後院的人越來越多了,防止有膽子大的想打福嘉的主意,她得把側福晉的威嚴立起來,讓所有人都知道她不好惹,省得什麽人都想往自己身上碰一碰。


    在場各位都不是傻子,年側福晉剛剛分明是借著機會發火壓人,可偏偏誰都不提,烏雅氏僵在那兒不上不下。


    四阿哥和五阿哥在宮裏被人欺負,鈕祜祿氏和耿氏都記在心裏呢。


    她們不敢表達對德妃偏心的不滿,可這個烏雅格格上趕著送來讓人看笑話,不踩白不踩。


    看戲也看的差不多了,鈕祜祿氏嗤笑了一聲,“烏雅格格年紀輕輕的就眼神不好,不如請個太醫來看看吧。”


    耿氏沒有插嘴,隻是冷冷地看了一眼窘迫的烏雅氏。


    這時,四福晉緩緩開口道:“年妹妹向來這樣耿直爽快,烏雅格格剛進府不知道,以後有話和側福晉直說便可。”


    四福晉這態度護得明明白白,毫無掩飾。


    烏雅氏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自己要直說不就是直接承認說這些話想讓年側福晉難堪嗎?況且,自己還有一些別的小心思不能袒露在明麵上。


    鈕祜祿氏看的意猶未盡,她以前怎麽不知道原來看別人熱鬧這樣有意思。


    迴到住處,鈕祜祿氏還興致勃勃地和素荷分析,“烏雅氏是衝著側福晉之位來的吧?再不濟也是庶福晉。”


    素荷不敢輕易搭話,隻再一旁安靜聽著。


    原本鈕祜祿氏想著,現如今的兩位側福晉李氏和年氏與自己都不對付,若是這個時候有人想拉她們下馬,自己不介意幫一把。


    但是現在嘛,不如先看看熱鬧。


    烏雅氏迴到住處,身邊的丫鬟趕忙倒了杯水,“格格,您快喝口茶吧。”


    她們格格在正院一口水都沒喝到,站起來後都沒坐下過。


    四福晉和兩位側福晉不開口,烏雅氏怎麽敢坐迴去。


    “格格,要不要給老爺遞封信?”丫鬟擔心道。


    烏雅氏搖了搖頭,自己頂著和德妃同族同姓的光環進了雍親王府,隻要背後一直有德妃的支持,自己就不會倒。


    聽聞年氏在閨中養得囂張跋扈,本想這次惹怒年氏引她對自己動手,側福晉對上格格有天然的身份優勢,自己地位低在別人眼裏更處於弱者地位。


    把事情鬧大後宮裏德妃必然會得知,四爺為了安撫自己怎麽也會來瞧一眼,隻要見上一麵往後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結果,年氏半真半假地發了脾氣,自己反而成了她殺雞儆猴的雞,吃了個啞巴虧。


    罷了,今天隻算小小的出格,等過段時間眾人淡忘了這件事,她再慢慢謀劃。


    烏雅氏是自己的保命符,若是一開始自己就用了,萬一以後真的遇上大事,烏雅氏這個姓氏就不頂用了。


    晚膳的時候,收到了正院送來的賞賜,見到桌子上擺滿了綢緞珠寶,烏雅氏嘴角終於浮現一絲笑意。


    四福晉對自己還是有幾分客氣的,四福晉的態度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四爺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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