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震響,李約一掌擊在案上!


    繼而他霍然起身,殺氣騰騰的到不遠處茶樓裏嚼舌頭的婦人麵前去,同時一聲怒喝:“你們剛才說的話,再給我說一遍?!”


    那幾個婦人穿得都頗齊整,發髻上的首飾不算華貴,但也絕不是尋常婦人所能有的,顯然家中資財豐厚。


    出身這樣的人家,當然就得會看臉色,見個十七八歲的魁梧年輕人滿麵怒色的朝自己發作,衣著也不似尋常人家能有的,後邊還跟著幾個隨從,下意識便矮了三分。


    年紀大一些的那個忙道:“小官人聽岔了,我們娘們幾個說幾句體己話罷了,怎麽就惹得您生了這麽大的氣呢。”


    說完,便使眼色給另外幾個,起身要走。


    李約既然能當場發作,顯然就不是個能忍讓三分的脾性,見狀把眼睛一瞪,伸手攔住:“打量著我好糊弄不成,我叫你們走了嗎?!”


    說完他冷笑一聲:“不怕叫你們知道,你們剛才說三道四的正是我家妹子,糞娘子?當著李家的人罵李家的人,你們好大的膽子!”


    那幾個婦人聽罷都變了臉色,知道他乃是李氏子弟,語氣更軟三分:“公子恕罪,不知您身份如此貴重。”


    又巧辯道:“我們先前那般稱唿李小姐,其實是欽佩她,難為一個十來歲的女孩兒,這麽大的事情辦得井井有條……”


    其餘幾個紛紛附和:“是啊,是您誤會了,我們其實並無惡意。”


    再見李約一副悍匪的模樣,實在害怕,不由得看向圍觀眾人,哭泣起來:“我們幾個弱女子,不知道是怎麽得罪了公子,幾句婦人私語罷了,難道這也是滔天大罪嗎?”


    “好,好好好!”


    李約氣極反笑,連連點頭:“方才我親耳聽見你們取笑我六妹妹心智不足,說她是糞娘子,這話你們認不認,嗯?!”


    幾人下意識就要否認,然而眼見對方怒目圓睜,活像是個夜叉,瞬間萎了迴去,當下老老實實道:“這……這的確是我們說的。”


    又強辯道:“可我們是沒有惡意的,隻是欽佩六小姐而已啊!”


    李約要她們承認這話是她們說的就夠了,當下大手一揮,吩咐隨從們:“帶著幾位夫人到戶房去走一遭,她們既如此褒讚我家妹子,我怎麽能不送她們一份厚禮?!”


    侍從們圍了上來,幾個婦人瞬間驚恐大叫:“不要碰我們!”


    “幹什麽?!”


    還有一個放聲大叫:“殺人了,救命啊!!!”


    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不乏有指指點點,覺得李氏的衙內仗勢欺人的。


    李約隻當是沒看見,環視一周,拱手道:“在下李約,乃是節度使的族侄,李氏四房出身,這幾日主持南都修建茅房事項的,是我的妹子!”


    “方才是這幾人親口承認,因為欽佩我妹子,所以才開口管她叫糞娘子,她們如此盛情,我這個兄長不能不投桃報李,迴報她們一二!”


    “至於如何迴報——諸位若是有興趣,盡可以到衙門外一觀,小子這點顏麵還是有的,請幾位戶房的差役在外辦差,並不算難。”


    圍觀眾人聽罷來了興趣,看李約不像是會仗勢欺人的樣子,遂大著膽子問了一句:“李公子不會是要當眾行刑吧?”


    人群的喧囂聲短暫的低了下去一點。


    李約聽罷,卻當即道:“怎麽會?我若敢如此,不說別人,伯父頭一個不饒我!”


    又說:“我保證,絕不動這幾位夫人一根手指頭,如果她們願意配合,自己走到衙門門口去,我都不叫侍從推她們一下!”


    眾人由是愈發驚奇,不知道他意欲何為。


    那幾個原本啼哭的婦人膽子也大了一些,遲疑著交換一下眼色,忐忑不安的隨從李約往衙門門口去了。


    南都城如今有幾十萬人之多,熱鬧每天都有,但像今天這樣這麽符合熱鬧標準的熱鬧,卻還是頭一次。


    原本圍觀的人就多,再經過人傳人人傳人人傳人之後,等到李約終於同那幾個婦人到了衙門外,彼處已經堪稱是人山人海了。


    守門的差役原還要驅散人群,知道領頭的竟是節度使的族侄之後,便不敢擅自做主,一層層報了上去。


    侍從送了一把椅子過來,李約一屁股坐下,然後讓人去請今日戶房坐班的胥吏過來。


    眾人見狀,更分不清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了。


    那幾個婦人更是疑惑不已。


    等人到了,李約先問那幾個婦人一句:“你們方才親口所說,稱唿我妹子為糞娘子,是因為欽佩她的功績,是也不是?”


    幾個婦人眼見圍觀者如此之多,已經心生悔意,然而話早就說出去了,先前聽見的也不在少數,便隻能硬著頭皮點頭。


    “很好,”李約點了為首的那個出來:“你夫家姓什麽,可在衙門當差?”


    看那婦人麵露柔弱,馬上道:“別給小爺我裝——你能出來嚼舌頭,家裏肯定有人是胥吏出身,且多半還受了處分!抵死不說,最後丟人現眼的是你,可不是我!”


    那婦人心思被他點破,已經心生畏懼,哭哭啼啼半日,終於還是小聲講了出來。


    李約馬上吩咐那戶班的差役:“去查查,她家裏有幾口人,有沒有還在衙門當差的!”


    差役領命而去,不多時,便來迴話。


    “陳氏的弟弟在戶班當差,隻是已經被去了職位,丈夫也被降了品階,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在吏班,另一個還在學堂念書……”


    “好極了!”


    李約馬上道:“一事不勞二主,正好你們戶班本來就是管這個的,幫小爺一個忙,給陳氏的男人改個名字——她男人姓什麽?!”


    戶班的人已經隱約猜到他想幹什麽了,頓覺一個頭兩個大:“姓王。”


    李約哈哈大笑幾聲:“以後他就叫王糞,他大兒子叫王大糞,二兒子改名王二糞,馬上給我在戶籍上改上!這可是上上的美名,給個文正都不換的!”


    又轉頭支使侍從:“去木材鋪訂個匾額,上書‘大糞之家’,給我掛到他們家門上!再給他們家倆兒子一人定一個名字的牌坊,雇一隊樂班子,吹吹打打的送到他們麵前去!”


    李約嗓門本就響亮,幾乎壓倒滿場喧囂,而待他說完,已經是鴉雀無聲,幾乎都原地石化了。


    陳氏更是麵如土色,神情呆滯。


    李約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這種天大好事,你怎麽不笑?是高興傻了嗎?!”


    第360章 救命,我身邊所有人都有病21


    還專門叫人抬著刻著陳氏兒子新名字的牌匾,吹吹打打的送過去……


    真是相當之炸裂了。


    即便沒有親眼目睹,也能想象到那場麵該有多麽的社死。


    是下輩子都不想出門的程度。


    尤其要是真的改了戶籍上的記檔,那這名字就真的是烙印在生命中了。


    這可比給人來個幾棍子,在塌上養幾個月來的可怕多了!


    陳氏臉上徹底沒了血色,早不複在茶館說人是非時候的刻薄模樣,哆嗦著撲倒在地,哭著請罪:“李公子,你不能,不能這麽做呀!”


    “那是我的過錯,跟孩子有什麽關係?這名字要是改了,叫他們以後怎麽做人啊……”


    李約聞言,卻是連最後一絲憐憫都沒了。


    當下嗤之以鼻道:“原來你也知道,被人這麽稱唿,以後沒臉做人?你養的是兩個瘌痢頭兒子,一文不值,我妹子卻是個還沒出嫁的金貴女孩,她難道不是更要臉麵嗎?!”


    “可是你,還有你們——”


    他指了指其餘幾個眼見到陳氏下場而癱軟在地的婦人,怒道:“方才在茶館裏,又是怎麽議論我妹子的?!”


    李約環視周遭,震聲向圍觀的百姓道:“我妹子年紀雖小,心腸卻好,起初伯父起了要修茅房的主意,原本是想在我們兄弟幾個當中選一個來做的,隻是……”


    他麵露自嘲:“說句不怕大家笑話的實話,我們兄弟幾個都不想做,覺得丟人。大男人不去馬上封侯,去修茅房,像什麽樣子!”


    “隻有我妹子,聽到之後義無反顧的答應了,因為她覺得這是件好事,能給南都城的百姓帶來方便!”


    “頭一天晚上把事情說定,她熬了一夜,就把章程擬定出來了,然後一家衙門一家衙門的跑,找人協商,清查人口,忙前忙後,這幾天連個囫圇覺都沒睡成,做了這麽多,不求有功,總也該無過吧?!”


    “可城中的某些小人是怎麽說她的?給她起綽號,叫糞娘子!這樣喪良心的人,難道不該天打雷劈嗎?!”


    能夠圍在這裏看熱鬧的,不會有什麽達官顯貴。


    也正是如此,他們才更加能夠明了到茅廁修成之後的便利。


    如李約所說,辛辛苦苦辦這件事的人,即便無功,也不能說是有過嗎?


    給人起糞娘子這樣的綽號,其險惡用心,更是昭然若揭了。


    原先覺得陳氏幾人哭哭啼啼,怪可憐的,現在轉念一想,便又變了。


    她們討厭六小姐,是因為六小姐操持修茅房的事情,她們的男人亦或者親戚光吃不幹,被擼了職位。


    換言之,她們的家裏人都是給我們用茅房拖後腿的人啊!


    我們要是他們家的親戚,能受到他們家的好處也就罷了,他媽的屁好處都拿不到,還要讓我們用不成茅房——這還有天理嗎?!


    從前沒茅房用,是客觀條件限製,可要是想不清自己屁股坐那邊兒,那就是自己個兒活該吃苦受累了!


    “你們還好意思哭……”


    “自己家人不幹正事,不反思自己也就算了,居然還怪到六小姐頭上了!”


    “我看也別給他們改名字了,直接一勞永逸改個姓氏多好?她們不是自己說的嗎,稱唿六小姐為糞娘子,是為表欽佩,既然如此,不如幹脆改姓糞!”


    幾個婦人聽得戰戰兢兢,汗流浹背,李約的眼睛卻亮了起來。


    妙啊!


    這麽好的主意,我剛怎麽沒想到?


    馬上就要開口的時候,卻見衙門裏邊又有人出來了。


    陳氏等人俱是胥吏之妻,在南都紮根幾代,夫家和娘家都占著世襲的位置,再加上往來姻親,利益網締結的異常緊密。


    當值的人被李約點出去,當然不敢敷衍李家的公子,在這南都,誰的拳頭更大,他們還是能分出來的。


    然而這些個胥吏世代盤踞南都,關係網總歸是有的,聽聞有幾家婦人壞了事,沾親帶故,尤其是帶著直係血親的,在埋怨惱怒之餘,也難免要為之奔走。


    你推我,我推你,最後便是牽扯其中的幾個胥吏齊齊往副掌案處去求情。


    “家裏婦人癡愚,胡言亂語,惹得李約公子大怒,說到底隻是婦人不懂事、冒犯了六小姐,叫扇那幾個長舌婦幾個嘴巴,給幾棍子長長記性也好,沒得叫她們家裏男人改名的道理——這要是真的改了,以後可怎麽見人?”


    “誰說不是?”另有人附和:“人活一張臉,樹活一張皮啊。”


    副掌案也是頭疼不已。


    管吧,就要去跟李約公子硬碰硬。


    李氏子弟的出身在南都,簡直就是道免死金牌,更別說人家這迴在情理上站得住——哥哥替自家妹妹打抱不平,走遍天下都有理。


    他能在衙門門口把事情鬧成這樣,難道還會怕跟自己一個副掌案撕破臉?


    就算真的發起癲來,當眾把自己給打了,最後隻怕也不過是罰酒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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