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沒說別的,轉頭談起了公事。


    皇太子妃也沒有深問,等人走了,馬上吩咐:“去聽聽九皇子府上的動靜,當心些,別驚動了人。”


    心腹領命而去。


    ……


    對於九皇子府上的人來說,這是相當難捱的一夜。


    但是對九皇子妃來說,過去的這個夜晚,同過往那些夜晚沒有任何分別。


    總歸都是不見天日罷了。


    於氏昨天下午到了九皇子妃門外,一直跪到了第二日上午,水米未進,頭都磕破了,卻沒得到她預想之中的寬宥。


    她當然是不甘心的,但是身體的苦痛先於精神快一步到來——一個婀娜纖細的美人兒在外邊受了這麽久的勞累,早就支撐不住,那口氣兒一鬆,整個人軟軟的栽到了地上。


    到底是側妃娘娘,府上的侍從們倒也不敢任由她倒在那兒,忙將人抬了走,又差人去請大夫。


    於氏先前暈倒,隻是過於疲累的緣故,叫人喂了幾口水,含上一片山參,便幽幽轉醒。


    見自己已經迴到了自己的住所,九皇子那個沒用的男人正坐在床邊噓寒問暖,大聲嗬斥侍從外加怒罵九皇子妃,間歇性的進行醫鬧,於氏便知道事情沒能辦成。


    二話不說,她馬上掙紮著起身:“扶我過去,負荊請罪,哪有沒得到諒解就離開的道理?”


    這是於氏的真心話。


    隻要能救下於父,不要讓自己成為罪臣之女,跪一天算什麽?


    跪上一個月都不虧!


    但是九皇子已經不忍心再讓她去受苦了:“不,你在這兒養著,我去說——”


    他要是能行,於氏早就讓他去了,還能等到現在?


    打著為他好的幌子,又一次堅決的拒絕了。


    看九皇子還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非要替自己去,她甚至於砸碎了花瓶,用碎瓷片抵住喉嚨,淚盈於睫:“難道王爺真的要逼死妾身嗎?!”


    九皇子見狀,唯恐愛妾真的有個萬一,忙放柔了語氣,又是憐惜,又是無奈的道:“好,我叫你去便是了。”


    於氏單薄的身影再度出現在了九皇子妃門外,九皇子神色淒迷的立在不遠處,癡癡地看著愛人瘦削的背影,手掌不由得攥成了拳。


    戲碼很瓊瑤,隻可惜九皇子妃並不是好的觀眾。


    你們愛怎麽演就怎麽演,反正我就是不鬆口!


    你們擱這兒欺負我,我娘家想辦法替我出氣,這會兒你們來我麵前低三下四,我反手跟娘家人說這事兒算了?


    那我不是太賤了嗎!


    而於氏的爹也是點背,趕上了好時候。


    什麽好時候?


    皇爺他老人家說世界那麽大,他想去看看,走之間提早把獄裏的人犯殺嘍,給他老人家送送行!


    消息一經傳出,京師為之震動。


    多數人是在為皇爺居然要離京,且還敢放手把朝政交給年幼的皇太孫和輔臣們處置而震動。


    極少數人——特指於氏,則是被這突然提到近前的秋後問斬而震動。


    早先一說秋後,好歹還有一個多月,時間上足夠周轉,現下陡然提前到了皇爺離京之前,那可真就是近在眼前了!


    於氏幾乎是一天天的數著日子,除去喝口參湯吊著命外,幾乎全天都跪在九皇子妃門前,日夜啼哭哀求,而後者仍舊是不動如山,隨你如何,我一定不會心軟。


    如此一來,別說是九皇子見狀日漸暴躁,於氏的心中也在那斷頭期限的迫近之下漸生厲鬼——


    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罷休?!


    即便我先前有所冒犯,這段時間也幾乎已經把心肺腸子都挖出來給你賠罪了!


    為什麽就是不肯放過我,一定要跟我作對?!


    終於到了行刑的那一日。


    過了行刑的時辰,九皇子妃身邊的婢女小心翼翼的來迴話:“於側妃還在外邊兒跪著呢。”


    九皇子妃不由得皺了下眉。


    連她這個旁觀者都知道今天是行刑的日子,於氏這個親女沒理由不知道的。


    可即便如此,她居然還是來了。


    為一件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繼續出賣自己的尊嚴。


    即便是九皇子妃,也不由得有些心驚。


    隻是她並不後悔。


    重來一次,仍舊會這麽做。


    於氏跟九皇子聯手將她的尊嚴碾碎,奪走她嫁妝的時候,絲毫都沒有顧及她,如今她又憑什麽要顧及於氏?


    吩咐左右看緊門戶:“不必理她。”


    最後,於氏奄奄一息的暈倒在了她門前,被苦苦守候在一旁的九皇子匆忙抱走了。


    此後自然是請大夫吃補藥一條龍。


    另有親信告訴九皇子妃:“於側妃的哥哥被判了流放,前幾日就出發了,到了於側妃的母親,被殿下接到了府上。”


    九皇子妃不以為意:“知道了。”


    反倒是皇太子妃聞訊十分惱火:“老九是不是瘋魔了?我看他是想走六庶人的老路!”


    九皇子對待於氏的情深意切,並不能打動皇太子妃,隻會讓她想起當年的六皇子和徐柳吟是如何癡纏的,而徐柳吟依仗著六皇子,又是何等的張狂無禮!


    更別說先前九皇子和於氏在府裏死命的作踐九皇子妃,也極大的觸及到了皇太子妃的底線。


    這就是安國公夫人的聰明之處了。


    要找到能跟自己有共鳴的人告狀!


    皇帝才不會管兒媳婦在自己兒子那兒受了多少委屈呢!


    都是你應得的,你受著吧!


    但是妯娌之間,總會物傷其類。


    ……


    當天下午,天就一直陰著。


    等到傍晚時分,終於落下了一聲驚雷。


    雷聲來得突然,九皇子妃不輕不重的被嚇了一跳,手裏的筷子落到了地上,繼而便覺一股痛楚自腹部隱隱傳來。


    侍奉的嬤嬤察言觀色,見狀忙使人去請大夫和穩婆,扶著她坐好了,又說:“您趕緊吃點東西墊墊肚子,不然待會兒隻怕會沒力氣生產——”


    令人看緊門戶,同時使人去給安國公府報信。


    與此同時,九皇子也接連召了數名太醫來府,為自己垂危的愛妾診治。


    於氏的病小半是因為這段時間以來長跪不起,大半卻是積鬱成疾,亦或者說是怒火與悲慟積蓄於心所致,哪裏是藥石所能救的?


    九皇子見她氣息奄奄的躺在塌上,小巧精致的臉頰上一絲血色也無,傷心的如喪考妣,坐在床邊極溫柔的握著她的手,小意哄她:“沒事兒,太醫都說了,吃完這幾服藥就好了……”


    於氏臉色蒼白至極,眼睛裏卻燃燒著熊熊的恨火。


    恰在這時候,有人冒雨來請太醫:“殿下,王妃娘娘怕是要生了!”


    仿佛是有一支利箭穿透心房,撕破血肉,重重的紮到骨骼深處。


    她家破人亡,王妃卻有添丁之喜!


    九皇子被這消息驚得怔住,渾渾噩噩的一擺手:“啊,去吧……”


    雨夜淒迷,安國公夫人聞訊匆忙趕來,人在門外,隻聽見女兒的痛唿聲斷斷續續傳入耳中。


    然而此時此刻,任是如何心焦,都幫不上內裏的女兒分毫,隻能默默的在心裏祈禱,希望一切順利。


    上天到底是眷顧九皇子妃的,亦或者說,她從小打下的身體基礎不錯。


    從晚膳時候開始腹痛,半個時辰之後破水,掙紮了半宿,過了子時沒多久,她便掙紮著生下來一個男孩。


    安國公夫人連念了數句“阿彌陀佛”,看過女兒之後,又去瞧外孫,見那孩子雖然有些瘦小,但看起來還算結實,又是一疊聲的吩咐:“今晚在這兒的所有人都重重有賞!”


    再看向女兒時,眼眶便濕了:“我的兒,到這會兒,你也算是熬出頭了!”


    九皇子妃產子的消息傳到正院,九皇子倒沒有太多的感觸,畢竟他對於九皇子妃隻有憎惡,沒有什麽感情。


    憂心愛妾難受,他甚至於趕忙安慰了一句:“等你養好了身子,也給我生個兒子,咱們生一打,好不好?”


    於氏勉強牽動嘴角,想要擠出來一個笑,最後卻也沒能如願。


    眼睫顫抖幾下,眼淚不受控製的奪眶而出。


    九皇子看得心都要碎了,轉過頭去,對著旁邊忙碌的大夫怒罵出聲:“已經吃過藥了,怎麽還不見好?側妃先前還好好的……”


    九皇子妃順利產子,宮中自然有所賞賜。


    此時朱元璋不在,這差事便順理成章的落到了皇太子妃頭上。


    而她心裏邊盤算著自己探聽來的事情,便趁著朱棣往東宮來用膳的時候說了:“我琢磨著,要真是想要削減宗室的用度,叫後來人警覺些,這迴倒是個機會,最好還是你親自去走一遭,用老九來殺雞儆猴。”


    朱棣當然沒有反對的道理:“好,我忙完手頭的事兒就過去。”


    又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話說這算不算是削藩的一種啊?


    短暫的心虛了一秒鍾,他很快就理直氣壯起來。


    藩王不除,天下不穩,這明明就是政治正確啊!


    我勸諸位叔叔別太不識抬舉!


    說到底,還是先前老爹安排給宗室的待遇太優厚了!


    九叔你開府的時候已經分到不少錢了,怎麽還打王妃嫁妝的主意啊?


    真夠不要臉的!


    什麽,你是為了討好側妃,成全她的愛好?


    真該死啊,你這個卑劣無恥的戀愛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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