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屋子裏被一群太太用憐惜的眼光打量半天之後,綿綿總算是受到赦免,得以去到姑娘們紮堆的後花園裏。


    雖說隻是從一個人群轉移到另一個人群,但在綿綿看來小姑娘的殺傷力跟老娘們是萬萬比不得的。


    結果很快,綿綿就被自己的話給打臉了。


    她剛到花園裏找了個角落裏的石凳坐下,準備讓白蒿去淘澄點茶水給自己喝,就看到一個身著橙色衣裳的小姑娘走到自己跟前。居高臨下的問道:“你就是陳綿綿?”


    看樣子綿綿就知道對方來者不善。


    對這種人她也懶的給好臉,扯了扯嘴角:“我是。”


    說話間她還是站了起來,倒不是收禮什麽的,隻是單純覺得萬一打起來,坐著的話比較被動。


    “一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也好意思來參加於家的賞花宴,你好好看看這是什麽地方,也不怕髒了於家的地方!”對方毫不客氣的高聲罵道,一下就吸引了在場眾人的目光。


    “啪”綿綿也沒廢話,甩手就是一個耳刮子。


    打完後,她悄悄的摸了下剛染了丹蔻的手指,還好最近為了方便做女紅把指甲都剪了,要是不小心把對方臉給弄花了不太好收場。


    她來於家之前就已經設想過這個場景,沒想到還真應驗了。


    “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對方捂著臉,一臉不可思議的望著綿綿。


    綿綿冷笑:“我管你是誰,人必自辱而他人辱之,我打你也是你自找的。要不這裏這麽多人,我怎麽偏偏就打你一個呢!”


    第204章 沒打夠?


    綿綿要是認真胡攪蠻纏起來,一般人還真不是她的對手。


    眼看對方又要開口,綿綿便冷笑道:“我勸你還是不要自報家門的好,還自詡大家閨秀呢。剛才那麽下賤的話都罵的出來,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咱們聽了都忍不住要捂耳朵的。能說出那樣的話來足見府上家風不正,今兒這麽多正經閨秀在這,我勸你就不要給自家名聲抹黑了!”


    有那聰明的人已經聽出綿綿是在拐著彎罵對方不正經,忍不住捂著嘴笑了起來。


    “你!”對方被綿綿氣狠了,偏偏一時之間找不到理由反駁,便張著手要來打綿綿。可惜她今兒為了赴宴特意穿了件拽地留仙裙,往綿綿這邊跑的時候不小心踩到裙子一下趴在了地上。


    這花園裏鋪的都是硬邦邦的鵝卵石,她雖然用胳膊撐住了上半身,手掌卻不慎蹭到地上,瞬間就磨破了皮。


    她的丫鬟趕緊上去把她扶起來,這人心裏不忿,轉身就甩了丫鬟一巴掌:“沒眼色的東西,剛才跑哪去了?是不是想等著看我笑話呢!”


    說完,指著綿綿道:“你去給我把這小丫頭給我捉住打一頓。”


    綿綿不在意的挑挑眉,這人的丫鬟看著比主子還柔弱,想打自己?怕是迴去還得練上幾年。


    果然那丫鬟瑟縮著身子道:“姑,姑娘,這裏到底是於閣老府上,您還是收斂著些吧。”


    ”你這丫鬟倒還挺有眼色的。“綿綿冷笑一聲。雖然這姑娘十分的粗暴魯莽,但這丫鬟也不是什麽好的。你家主子都吃了那麽大的虧,你不趕緊幫著主子打迴來還在那找理由彰顯自己的識大體……


    這丫鬟怕不是朵小白花吧?


    兩人鬧的動靜不算小,早有下人去告訴了安氏。


    安氏往這走的時候心裏也是怒氣衝衝,合著婆母剛才那番舉動是做給瞎子看了!她們於家明擺著要抬舉綿綿,也不知道是誰家女兒做出這種當麵挑釁的蠢事來!


    “知道那是誰家姑娘嗎?”安氏一邊走一邊問報信的婆子。


    婆子垮著臉搖搖頭:“不是奴婢不上心,實在是那姑娘太過眼生,奴婢問了幾個人都不認的她。”


    安氏倒也沒有責怪她,今天府城那邊來了好些人家,她自己都認不全人,更別提下人們了。


    就在綿綿和對方僵持的時候,安氏過來了。


    她深吸口氣擠出一個笑臉:“喲,這是怎麽了呀?是不是點心不夠了,怎麽還拌起嘴來了?”


    看到安氏過來,顧文蘭身子抖了一下。這會她才想起剛剛母親讓她低調穩重別惹事的囑咐。她轉頭一看,想去找這件事的始作俑者,環顧一圈卻沒找到那人,臉色頓時僵住了,哪裏還不清楚自己是被人當槍使了。


    好你個沈明珍,竟然敢算計我!


    顧文蘭心裏氣的不輕,正想著改怎麽圓場呢,就聽被她罵過的陳綿綿笑道:“沒有拌嘴呢,是府上的花養的太好了,我跟這位姑娘為了牡丹和芍藥哪個更好看有些分歧,不是什麽大事。”於家一向很照應她們家,剛才老太太又特意給她撐腰,綿綿不想把事情鬧大讓主家難堪。


    在場的眾人聽了心內都在翻白眼,剛才你甩巴掌的時候可不是這麽說的。


    聽了綿綿這番說辭,顧文蘭心裏也鬆了口氣。她剛才竟忘了這是什麽地方,要是真鬧大了怕是連母親也不會饒了她。於是她顧不得自己臉上還頂著巴掌印,口是心非的道:“確實隻是有些分歧而已,沒有大事,請三奶奶見諒。”


    安氏這會就算再惱她,可看到她臉上的巴掌印也不好再多追究,隻笑著道:“牡丹芍藥各有千秋,你們若是喜歡隻管撿自己喜歡的花簪到頭上,也不枉來這一迴。”


    當即就有閨秀紅著臉問:“這些花好容易養的這麽嬌豔,我們怎麽好意思?”


    “這些嬌豔的花朵就是該配你們這些水靈靈的小姑娘,有花堪折直須折,今兒它們能折在你們手裏,也算她們的造化了。”安氏笑道,並轉身示意下人奉上竹剪。


    看到姑娘們的注意力都被各種鮮花吸引過去,安氏總算放鬆了些,給了綿綿一個安撫性的眼神就帶著人離開了。馬上要午宴了,她還要去前頭看一眼席麵預備的情況。


    待安氏走了,顧文蘭心裏提著的那顆心才算是放迴了肚子裏。她盯著安氏的背影,心道這一關應該是過了吧?


    就在這時,剛才不見人影的沈明珍竟然又來到了她的跟前,一臉關切的問:“顧姐姐,我剛聽綠綢說剛才你被打了,沒想到陳家那個土妞竟然這般粗暴,顧姐姐你可別放過她!”


    哼,自己身上的泥還沒洗幹淨呢,也好意思嫌棄別人土?顧文蘭心裏冷笑,她就算再傻,到了這會也該迴過味來了。她故意麵露不滿:“你剛才去哪了?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


    沈明珍捂捂肚子:“我,我剛才有些不舒服,去換衣裳了。不信你問綠綢,剛才還是她幫我去找的手紙。”


    看到綠綢忙不迭的點頭,顧文蘭輕笑:“你不護著自己主子,對外人倒是挺殷勤。”


    綠綢低下頭:“沈姑娘跟您馬上就是一家人了,奴婢也不算幫著外人。”


    顧文蘭冷冷的瞅她一眼,想起這妮子之前幾次三番的提起自己的未婚夫沈明軒,頓時領悟了什麽。


    到底是官家千金,就算之前有些莽撞,可後宅那些招數也是了然於胸。


    沈明珍看到她似乎打算就這麽放過陳綿綿,不由的心裏著急,再次挑撥道:“顧姐姐,瞧你臉都紅了,那個陳綿綿好大的膽子,我去替你找她算賬。”心裏暗罵,這個沒用的不但沒有傷到陳綿綿那個賤婢半分,還讓自己受了傷,真是爛泥扶不上牆!


    她決定索性自己去動手,待會若是鬧出什麽,就都栽在顧文蘭身上。哼,當嫂子的護著小姑子不是應該的嗎?


    顧文蘭突然伸手攔住了沈明珍:“我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不勞妹妹操心了。”說完,就朝綿綿走了過去。


    綿綿正對著兩朵顏色不同的牡丹左右搖擺,一抬頭就看到顧文蘭朝自己走了過來。


    怎麽,剛才還沒打夠?


    第205章 不打不相識


    綿綿眯起眼看著來人,還以為對方是來找場子的。沒想到這人氣勢洶洶的走過來之後,竟然站在原地扭捏了起來。


    過了片刻,她聽到對方用蚊子般的聲音說了句“對不起”。


    綿綿以為自己聽錯了,挑眉問:“你說什麽?”


    顧文蘭深吸一口氣:“我說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我不該受人挑唆針對你。”


    她一氣把話都說完,竟然覺得輕鬆了很多。


    “我就說嘛,咱倆素不相識的你怎麽突然過來罵我,哪個賤人挑唆的你?”綿綿問道。


    顧文蘭低聲道:“是沈明珍。”


    “原來是她!”陳綿綿恨恨的咬了咬牙,上次在鍾靈寺的事情她還沒找對方算賬,沒想到這人竟然又來出幺蛾子,她冷笑迴道:“看來上次對沈家還是太寬容了,讓她們一而再再而三的挑事。”


    聽到這話,顧文蘭忙道:“這事與沈家沒有關係,定是沈明珍那丫頭自己的做派。我會讓沈家人嚴加管束她的,還請你不要跟沈家過不去。”


    “你是沈家什麽人?這麽向著他家說話?”綿綿有些奇怪這人的來曆。


    顧文蘭紅著臉迴道:“沈明軒是我的未婚夫。”


    綿綿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沈明軒那小子還真是好福氣。”


    甭管這女的脾性如何,這副長相可真稱得上是花容月貌,她一個女人見了都有些眼饞。而且看對方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紀,身材怎麽那麽好,肉都長在了該長的地方。不像自己,都十五了身材還十分幹癟,平時也沒少吃好東西啊……


    甩開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綿綿噘著嘴道:“沈家也太欺負人了,上次明明再三保證要約束好沈明珍,怎麽有又放她出來胡亂咬人?”


    這次可不能再那麽輕易饒過沈家,要不還真讓人以為自己好欺負呢。


    顧文蘭忙道:“這次都怪我受她蒙蔽,一時心軟才帶她來了於家。要是早知道她是那種人,我才不會信她的鬼話。你放心好了,這件事我一定會督促沈家給你個說法的。”


    看到綿綿不吱聲,顧文蘭又接著說:“我們顧家在益州也還算有些名聲,不會出爾反爾的。”


    “你是顧家人?”綿綿覺得自己檸檬了,顧家在益州的名聲不比於家弱多少,他家有位做山西巡撫的是目前整個益州府官職最大的人。


    或許對方隻是顧家旁支呢,綿綿便追問了一句:“那顧巡撫是你的什麽人?”


    對方很快迴了一句讓她追悔莫及的話:“是我嫡親大伯。”


    “原來你是顧山長的千金!”綿綿竟沒想到這位出場就跋扈囂張的姑娘竟然是二品大員的親侄女!


    得,又是個她惹不起的存在。


    顧文蘭有些詫異:“你竟然知道我爹!”


    當然知道,綿綿心裏嘀咕一句,前世的政治課不是白學的,這兩年家裏日子好過以後她就開始關注官場上的事情,慫恿著老爹訂了一份朝廷邸報。雖說等邸報到了他家手裏,信息都會延遲兩三個月,但綿綿不在乎。


    她自己默默的整理了一份益州官府的關係網,對出身益州尚且在世的官員曾經做過詳細的記錄。顧巡撫那樣的人物當然是她關注的重點,她記得顧巡撫雖然兄弟四五個,卻隻有家裏的三弟是同母所生,舉人身份,如今在府城有名的青山書院任山長。


    不過對於顧文蘭的詢問她自然不能如實迴答,隻笑著道:“顧家在益州赫赫有名,我就是不想知道也難啊。”


    顧文蘭扁扁嘴:“那倒也不一定,別說在你們縣裏了,就是府城也有好些暴發戶不知道我爹呢。”一個個對她大伯倒是關心的很!


    眼前這個陳綿綿倒還算有些見識,比沈明珍那個賤人強多了。想到對方定親的馮家是巨月數一數二的人家,而自己日後嫁過來總要跟這些人家打交道,顧文蘭便起了交好的心思:“我閨名文蘭,剛才的事真的是萬分抱歉,還望陳家妹妹既往不咎。”


    綿綿看著她臉上的巴掌印,心道你別給我穿小鞋就不錯了。麵上擠出一個笑容道:“我也有不對的地方,實在是最近被那些流言蜚語害的有些慘,難免心生仇恨,情緒上有些激動,還請顧姑娘別計較。”


    顧文蘭捂著自己的臉道:“說實話,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打我。”


    聽到這裏綿綿心裏一緊,過了片刻,對方才笑道:“看你緊張的臉都白了,原來你也知道害怕。我還以為你是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呢!”


    綿綿扁扁嘴:“若我孑然一身無牽無掛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可我上有高堂下有兄弟,做事當然不能隨心所欲。”


    “你說得對。”顧文蘭竟然點頭應道:“我自詡比你見多識廣卻還不如你通透。”


    想起家裏為她定下沈家親事的時候她還曾經鬧過絕食,可母親說的對,自家隻是沾著大伯的光徒有虛名,內裏遠不如外頭那麽風光。父親不事生產,家裏收成逐年減少。放眼整個益州,也隻有沈家能出三千銀子的聘禮娶她一個舉人的女兒。


    迴想往事,顧文蘭不免為曾經的少不更事心懷慚愧。


    看樣子就是個被寵壞的大小姐,似乎沒什麽惡毒心思?


    綿綿決定試探一下對方是不是真的那麽無害,便從隨身的荷包裏拿出一個小小的瓷盒,打開後裏麵是一些淺綠色的透明膏體。


    她先拿簪子挑了一些抹在自己手上:“我想著花木多的地方蚊蟲也多,就帶了一盒自己做的蘆薈膏,這個對紅腫處有消炎鎮痛的作用,你敢不敢用?”


    原以為對方怎麽也要遲疑一下的,沒想到顧文蘭很幹脆的用手挖了一些,嘴裏嘀咕道:“你有這好東西怎麽不早點拿出來給我?”說著就要往自己受傷的地方抹。


    天哪,這姑娘是真虎吧?上臉的東西也敢這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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