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雯隨口一猜:“能?讓她開口的,除了宋豐宋香的事,沒有其他的人事了。”


    “宋豐宋香?他們的事你不?是?已經處理好了?還需要我幫什麽忙?”在灶房聽宋二花說話的宋大花著實有點懵,宋豐宋香她見?過了,比以前還乖巧聽話,這不?就?是?二花自己想要的?


    宋二花卻一臉沉重:“怎麽才?能?讓他們真心聽我的話,而不?是?麵上聽從,心裏卻跟我反著來,大姐你是?醫生,你把你的四個孩子教得還算出色,他們都?願意?聽你的話,你應該有辦法。”


    被說“孩子教得還算出色”的宋大花:“……”


    就?算宋二花是?她親妹妹,宋大花聽到這一句都?很想打人!


    什麽叫“還算出色”?


    她四個孩子個個都?是?她的驕傲,個個都?很努力成長,在她心裏眼裏,就?是?最好的孩子,她也是?個母親,並不?單單隻是?宋二花的親大姐。


    宋二花把她當什麽了?宋二花真的有當她是?大姐?


    宋大花心裏一陣陣發冷,但怒極過後,忽然又變得冷靜,宋二花不?就?是?這樣的人?從前就?是?這樣,總是?以自我為中心,想讓所有人都?讓著她,聽她安排,這一特?點不?是?在宋尋離開,父母逝世後才?出現的,隻是?宋二花年輕時?,這些性格特?點並不?明顯罷了。


    宋二花隻會聽到自己想聽的,不?想聽的她會自動屏蔽,宋大花非常清楚這點,不?想多說廢話,也沒必要跟她爭執心怡四個孩子有多好。


    宋大花麵無表情道?:“我確實是?醫生,確實能?治好人身體?上的病,但治不?好病人心理上的病,你找錯人了。”


    “我知道?,你是?不?願意?告訴我怎麽教孩子聽話,但宋豐宋香他們兩個對我們這麽重要,想想爸媽他們,他們肯定不?願意?宋豐宋香這樣不?聽話,你應該多幫幫我,把他們兩個掰迴正道?。”宋二花眼睛緊緊盯著宋大花,一定要她說。


    “什麽才?叫掰迴正道??他們兩個孩子沒偷沒搶,沒幹壞事,你不?需要時?時?刻刻盯著他們。”宋大花很頭痛,她有預感,這一次,她還是?跟宋二花說不?通道?理。


    宋二花執拗說:“我當然要好好看?著他們,不?然那些知青禍害他們怎麽辦?他們還小,怎麽會知道?那些知青的險惡用心?那個何爭光,我真是?恨不?得打死他。”


    “算了,我跟你說不?通,也沒辦法教給你什麽辦法,就?算我真的有這種?辦法,跟你說了,宋二花,你能?跟我保證,你一定會用我說的辦法?以前我讓你好好教宋豐宋香,你還不?是?沒聽進?耳朵裏?”宋大花逼問。


    一愣,宋二花躲開視線:“你的辦法,也不?一定適合他們,但現在我暫時?沒有辦法,也不?能?一直關著管著他們,更不?能?餓著他們,所以,還是?試試你的辦法吧。”


    宋大花被氣笑了:“二花啊二花,我確實是?你的親大姐,也總是?會幫助你,但不?代表我沒脾氣,沒有底線,如果爸媽他們在這裏,聽到你這些話,肯定會把你迴爐重造!也是?,我就?不?該對你抱有什麽期望,都?這麽多年了,你我現在都?是?當奶奶的人了,我本來就?不?應該對你家的事插手。”


    “大姐!”宋二花吃驚地看?著宋大花,心裏第一次這麽慌張。


    第41章


    這是第一次, 宋二花麵對大姐宋大花有慌張感?,以前從來?沒有過,她想要忽略這種感?覺, 但有沒有辦法忽略。


    宋二花重複喊:“大姐!”


    宋大花閉眼,不再看宋二花,她轉過身,擺手:“你走吧, 用你自己的辦法去教育宋豐宋香,就像以前那樣, 十幾年時間很長,長到宋豐宋香即將成人, 即將結婚生子, 還有, 我?對自己沒信心, 我當年連你都沒辦法勸解開來?, 現在又有什麽能力教導宋豐宋香?”


    宋二花傻眼:“大姐你……”


    “不用再多說,我?已經決定好了,之前都下決定了, 但我?的心確實不夠硬, 總是容易心軟, 我?們又是姐妹,人家都說長姐如母, 我?托大說一句,這些年,我?當你大姐, 又何嚐不是當你另一個母親?處處照料,事事關心, 當年媽還在的時候,也沒那麽多精力這樣關心你啊。”


    宋大花抬手捂了捂眼睛,很快鬆開手,深深吸了口氣,“你這麽能幹,用不著我?幫忙,你自己多管管宋豐宋香,他們也不敢對你這個親娘做什麽,以後?,我?還是少遭你眼,幫忙也不需要我?。”


    做人,心硬點可能更輕鬆一些。


    宋二花心中恐慌感?更濃,她竭力大喊:“大姐!”


    “真難得,一天聽你喊我?這麽多遍大姐。”宋大花自嘲一笑,她自己都有點不明白?,這麽多年她是怎麽堅持不跟宋二花鬧掰的?


    “大姐,你怎麽了?我?隻是讓你幫我?出出主意,你就要這樣對我??不想說就不說,用不著說這些話搪塞我?,虧我?還叫你大姐!”宋二花又氣又急,頓時口不擇言起?來?。


    這一迴,宋大花聽到這些話不覺得難受了:“你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反正,不管什麽時候,你都是對的,其他人全部都是錯的。”


    宋二花臉色黑沉,忽然說:“是不是因為二丫那個死丫頭?說什麽了?她竟然挑撥我?跟你的關係,我?早就說她生來?專門克我?,現在輪到你了!”


    宋大花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這些話:“你!算了,我?隻問你,我?和你這麽多年關係生疏,哪裏好了,又哪裏需要別人挑撥我?跟你的關係?收收你那些心思,別動不動把所?有不好的事全部怪到清雯身上。”


    “不怪她怪誰?這段時間鬧出這麽多事,不都是因為她反骨嗎?都怪她,要是那個死丫頭?好好聽話,什麽事都不會發?生,宋豐宋香怎麽可能跟我?反抗,宋二丫生來?就是要克死我?的!”宋二花一臉憎恨,聲音嘶啞難聽。


    這些話更加難聽,即使知道?宋二花有多憎恨宋清雯,宋大花還是會因為這些話而?震驚不已。


    “宋二花,你為什麽從來?不從自己身上找原因?”終於,宋大花說出憋在心裏快二十年的話。


    這句話對宋二花毫無意義,她根本沒聽入耳:“錯的都是別人!我?怎麽會有錯!”


    宋大花沉默幾秒,說:“……夠了,以後?你不用再跟我?說你還有宋豐宋香的事,我?不想也不願意再聽,你,好自為之。”


    安靜,灶房非常安靜,隻有宋二花沉重又淩亂的唿吸聲。


    沒有人說話,宋大花一眼都沒再看她所?謂的親妹妹,宋二花一雙眼睛死死睜大,緊緊盯著宋大花,眼都不眨,兩姐妹僵持住了。


    宋二花狠狠攥著,她在等,等宋大花先開口,隻要宋大花先開口,事情就過去了,一切都會變得跟以前一樣,不會有任何不好的改變,她知道?,一直都知道?宋大花這個大姐讓著她,這一次,跟以前沒有任何區別,她隻需要等,等宋大花先動……


    這一次,宋大花確實先動了,宋二花頓時心中一喜,她就知道?會這樣,但下一秒,她才發?現自己錯了——


    宋大花並沒有再搭理宋二花,而?是直接從宋二花身邊走過去,出了灶房,對宋清雯說:“洗好碗了?正好,你們也差不多要去上工了,我?也該收拾一下去坐牛車上公社?。”


    宋清雯笑眯眯地用下巴點點盆裏的幹淨碗筷,又看著小澤和王心怡:“有他們兩個幫忙,洗得快一點,心樂剛才挑了兩桶水迴來?,剛才又去挑兩桶,等他迴來?,水缸又能滿水了,有人幫忙,輕鬆太多了。”


    聞言,宋大花看向宋清雯的兩邊肩膀:“每日都要挑水吧,下次我?給你帶點藥油,可以擦一擦,揉一揉,緩解疲勞。”


    宋清雯笑道?:“好啊,藥油備用,我?挑水還好,每天走三四趟能裝滿水缸,幸好村裏有個井離家裏近。”


    一開始去村裏的井裏挑水,宋清雯還怕自己堅持不了,但從第一天挑水到現在,她適應良好,原主幹活基礎太好,身為繼承者,她知道?怎麽挑水更能省力,兩個木桶裏的水不會在路上灑掉,習慣的力量真的強大又可怕。


    當然,現在有王心樂願意幫她挑水,她自然是樂意至極的,能輕鬆一點,誰不愛?


    “心樂在的時候,盡管讓他挑水,這也是鍛煉。”宋大花眼見?王心樂挑著水迴來?,毫不猶豫地“賣”兒子。


    宋清雯哈哈一笑:“大姨,我?看不用我?和你說,心樂自己就主動去挑水了,都不用我?操心。”


    宋大花頷首:“他眼裏有活。”


    王心怡不甘落後?:“媽,我?也是啊。”


    宋大花和王建興夫妻對四個兒女從不嬌慣,言傳身教,王家四兄妹自然成長得很優秀,品性更是沒得說。


    反觀宋二花精心養大的宋豐宋香……讓人實在是無話可說。


    灶房一道?門,隔出了裏外兩個世?界,外麵的宋清雯幾人愉快談話,裏麵宋二花一個人麵色僵硬又難看。


    宋清雯隨意地看了眼宋二花,毫不意外地看到她臉上仿佛吞了蒼蠅的難看神色,宋二花這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她都看膩了。


    “心怡心樂,你們兩個留在大隊,多幫幫你們清雯姐,讓她能輕鬆一點。”宋大花走之前,慣例叮囑道?。


    王心怡舉手保證:“媽你放心,我?肯定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幹活,等我?迴家,你一定會如願看到我?的臉又變黑了。”


    “噗嗤~”


    聽到王心怡活寶似的話,宋清雯他們無法克製地笑出聲。


    宋大花拍拍女兒的肩膀:“勞動最光榮,好好勞作,變黑了捂一個冬天又會變白?。”


    “嘿嘿嘿,我?又不怕變黑,不管我?是黑的還是白?的,我?都很好看!”王心怡大咧咧道?。


    “哈哈哈!”


    宋清雯很喜歡自己怎麽都曬不黑的冷白?皮,但是她也很喜歡王心怡這份自信樂觀,非常能感?染人,所?以她不由?點頭?讚同:“自信的姑娘最好看。”


    王心怡:“嘿嘿嘿,我?就知道?清雯姐你懂我?。”


    一邊默默聽著的王心樂:“……”他永遠搞不懂這些女同誌在想什麽,不過,他覺得黑一點更好看,更男人。


    宋大花拉著小澤說了好些話,最後?說:“等到沒那麽忙了,小澤記得跟著姑姑來?姨婆家裏玩,到時候姨婆帶你吃肉包子,或者爆肉包子。”


    小孩乖乖點頭?:“好,姨婆。”


    “好好好,小澤真乖。”宋大花歡喜地摸摸小澤的頭?發?。


    “清雯,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別累壞了,身體健康最重要,你現在的身體雖然沒了那些小毛病,但不比旁人,多注意一些。”


    宋大花轉頭?又叮囑宋清雯,她學?過西?醫,也曾經跟老?中醫學?過中醫,把脈她是會的,能把出宋清雯身體現在很健康,但宋大花不敢掉以輕心,清雯到底是早產兒,出生後?身體比一般嬰兒弱,這些年又是磕磕絆絆長大,再怎麽小心愛護身體健康都不為過。


    至於宋清雯身體突然變得這麽健康會不會很奇怪?一開始宋大花確實很驚奇,但沒找到原因,人的身體又有很多奧妙之處,人們不了解的東西?太多了,醫生也在這些人當中,反正宋大花沒敢說自己徹底了解人體奧秘,她猜也許是當初瀕死激發?了宋清雯的求生意誌,然後?身體發?生了好的變化,她認為是奇跡,醫學?史上也不是單單隻有宋清雯這樣的案例。


    “沒有人會比我?自己更愛護自己的身體的,大姨放心。”沒有宋二花這些礙眼的人,宋清雯坦誠道?。


    好不容易才擁有的第二次生命,她比誰都珍惜。


    宋大花欣慰一笑。


    送走宋大花,宋清雯帶著三條小尾巴上工。


    宋清雯必須鄭重說一句:“有你們幫忙,我?真的太幸運了。”


    不過,宋清雯也沒讓王心怡王心樂一直跟她待在地裏,三大一小一起?幹一處,著實有點顯眼,所?以過了三個小時後?,她讓王心怡王心樂去做別的,除了在地裏上工,家裏能忙的也有一堆事,煮飯喂雞打掃衛生等,還能上山撿枯枝枯葉,因為山上的樹不能亂砍亂伐,總之,柴火多多益善。


    小澤因為被宋清雯分了捉蟲子喂雞的任務,總算不再一直跟著宋清雯站在太陽底下暴曬。


    宋清雯一家兩口,還有兩個臨時成員,就這麽忙忙碌碌,一直到曬穀場上的稻穀被曬幹收入倉庫,才算是變得稍微閑一些。


    “幸好昨天糧食全部入倉庫了,今天就立刻下這麽大的雨,老?天爺真的很給麵子。”


    宋清雯心情愉快地用燒火棍在火灶口裏扒拉煨好的紅薯,紅薯才剛從草木灰中露出一點點皮,她便已經聞到一絲絲獨屬於紅薯的香甜氣味。


    “紅薯好啦,下雨天吃煨紅薯剛剛好。”


    把扒拉出來?的紅薯都放在一邊,感?覺自己很幸福的宋清雯招唿小澤三個來?吃紅薯。


    “雨下得好大,嘩啦啦從天上砸下來?,哎呀,剛才那是閃電吧?”王心怡從灶房門口看出去,驚唿。


    “閃電?”黏在姑姑懷裏的小澤探頭?。


    王心怡:“剛才那邊天一下子亮了一下,但沒有打雷聲,小澤你剛才隻顧著看清雯姐,當然沒看到啦。”


    宋清雯:“我?也沒看到,小澤聽過打雷聲嗎?”


    其實她更想問小澤會不會怕打雷,不過及時換了個問題。


    小澤立刻埋頭?藏在宋清雯懷裏,說:“姑姑,我?不怕!”


    宋清雯低頭?看著小孩圓溜溜的小腦瓜,沉默了,小澤不是平時的小澤,所?以,可以得出一個很明顯的結論,小孩怕打雷。


    轉頭?看向王心怡王心樂,宋清雯緩緩搖頭?。


    王心怡捂住嘴,無聲扭頭?問王心樂,難道?所?有小孩子都會害怕打雷嗎?


    王心樂搖頭?,表示他不知道?,他又沒有見?過所?有的小孩子。


    宋清雯輕輕摸著小澤的小腦瓜,又有點擔心地看著外麵,會不會突然打雷呢?


    但小澤又跟她說自己不害怕打雷,她不能戳穿小孩,她知道?,小澤隻是想在她這裏表現得更厲害一點,更可靠一點,因為她家才三歲的小孩,已經想要讓她也能依靠他了。


    宋清雯左想右想,沒想出什麽好辦法,反正是不能打擊小孩的積極性,先看看小孩對打雷是單純的害怕,還是對打雷有陰影?如果是前者,沒問題,等小孩長大慢慢就好了,如果是後?者,那就要用一些小小的手段幹預……


    “轟隆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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