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些日子不光他們這裏遭遇了一場大雨,京都的雨下的更大,而且一下就是十來天,因此京都附近的好幾個州縣都遭了災,百姓們流離失所,苦不堪言。


    太子殿下不顧勸阻,執意親自去視察下麵的受災情況,結果身染疫病,迴來後就高燒不退,盡管整個太醫院都用盡了全力救治,但還是無力迴天,不幸薨逝了!


    承乾帝與太子父子情深,大悲之下大怒,不但將太子府裏服侍太子的奴仆,姬妾都殺了泄憤,就連救治太子的幾個太醫,太子手下曾經的幕僚,官員也都沒放過,輕則賜死,重則殺頭,大有讓一幹人等都給太子陪葬的意思。


    也不知這期間怎的,承乾帝就突然想到了已經在發配途中的曾經的太子少師周閣老,同時想到了太子為了這老學究跟自己治了三天的氣,甚至以死相逼才保住這老學究的命。


    承乾帝當時沒殺周閣老全看在太子麵子上,這會兒太子死了,承乾帝就想,既然你們師生感情那麽好,那你這當老師的就替朕去陪朕的兒子吧!


    當然,這不是聖旨上的原話,跟著賜死三件套一塊兒來的聖旨說了一大堆,這些都是周瑾自己用白話總結出來的意思。


    周閣老怎麽也沒想到,當初自己因為承乾帝弑殺大罵承乾帝,又因為太子的力保得以保住性命,兜兜轉轉一圈,今天又因為太子的突然薨逝,迎來了一道賜死聖旨。


    他死不可懼,可為何老天如此不公,偏讓仁德睿智的太子殿下英年早逝啊!!


    太子薨逝了,他的五皇子可怎麽辦啊!


    “哈哈哈,老天啊!為何?為何啊!太子殿下如此致情致孝,寬厚仁德之人,為何天不假年啊!…”


    從接到聖旨開始,周閣老就跟瘋了一樣,又哭又笑的指著老天咒罵個不停,最後理也不理捧著白綾苦著張臉催促自己趕緊上路的欽差,隻抱了抱自己最疼愛的幼孫周珞,又朝著自己的長子歉意的望了一眼,就朝著路旁的石塊撞了過去。


    一時血漿腦漿飛濺,一代大儒命喪黃泉!


    “父親!”


    一旁的周澤林攔又不能攔,隻能緊緊抱住哭著要奔過去的小兒子,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阿爹撞石而死,心痛的一口血噴的老高,當即就暈了過去!


    惹得本就紛亂的閣老府一眾人等更加紛亂,看的其餘周家族人越發的惶恐不安,也讓周瑾兄妹對這個時代的皇權有了更清醒的認識。


    所謂閻王教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這皇帝的金口比起讓人何時死就得何時死的閻王,也不遑多讓了。


    因為突如其來的聖旨,流放隊伍又一次停了下來,等前來賜死的欽差驗明周閣老正身迴去複命後,人群才又一次亂哄哄起來。


    有唏噓著上前去勸慰閣老府哭作一團的眾人的,有幫著救治暈了的周澤林的,但更多的人卻是擔憂自身,深恐再一次受到閣老府連累,怕萬一聖上聽了周閣老的死訊還餘怒未消,將他們這些族人也都賜死怎麽辦?!


    驚恐之下對一再連累家族的周閣老就越發憎恨起來,尤其是光沒怎麽沾到,卻被連累的跟著流放的旁支們,


    可周閣老已經死了,總不能再弄死他一次,眾人的怒火無處發泄,就都燒到了周澤林父子兄弟幾個和周家幾個嫡支的身上,要不是有宋衙役鎮著,有人都要忍不住上前撕扯了。


    旁支的怒火太盛,引得周家的嫡支們也都顧忌連連,怕引火燒身,除了周閣老的親兄弟周瑞全一家,別人都不敢上前了,更別說替周閣老處理後事了。


    但周閣老畢竟是一代大儒,總不能讓他跟別人一樣,一張席子卷了就下了葬吧?


    要真那樣,宋衙役也怕將來士林中人將他給吃了!但給周閣老大辦他也不敢,怕掉腦袋,因此愁的頭發都快白了,也沒想出個辦法來。


    後來還是周澤林醒了過來,掙紮著病軀在大伯周瑞全的幫助下好歹治了副薄棺,在荒郊野外找了個齊整些的地方,才草草將周閣老下了葬。


    周瑞全又在墳上做好了記號,想著萬一有一天,周家若還能起來,也還能找到此處,將周閣老的墳給遷到祖籍去。


    辦完周閣老的喪事,隊伍又休整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又匆匆上了路。


    宋衙役現在也摸不清上麵對周家族人的態度了,隻知道今上怕是已經徹底惡了周家,於是再也不敢放周家族人出去采買,深怕上麵追究起來連累到自己身上,也顧不得流放隊伍中的人病不病了,不敢再耽擱行程,隻想盡快趕到遼東,將這一群定時炸彈給盡快交出去。


    流放隊伍裏的眾人更是驚懼,深怕一轉眼又來幾匹快馬,帶來讓他們也自盡的消息,其中有一對老夫妻,實在受不了這巨大的心裏壓力,在某一個晚上,雙雙吊死在了林子裏。


    至此,加上這一段時間病死的,一開始病死的,被山匪搶走的,殺了的,出發時三百九十二人的流放隊伍,隻餘下二百九十六人。


    就這樣,流放隊伍在眾衙役的催促下,又走了半個多月,這期間差不多每天都有人餓死,病死,周瑾兄妹還好些,早在末世時就已經看慣了生死,鄭氏到底心軟些,因為自家有糧食,有相熟的人家過來苦求,看人實在可憐,總免不了偷偷給些糧食出去。


    周瑾兄妹也勸過,但鄭氏總是忍不住,說都是相熟的本家孩子,也曾跟她叫過嬸子伯娘,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人餓死吧?!典型的自己過得一地雞毛,卻看不得人間疾苦的那種人!


    “唉!算了!別說咱娘了,我有時候也看不了這個!”周瑜見實在勸不了她娘,就反過來勸她哥道。


    “嗯,由她去吧,這些日子她都心驚膽戰的,做些好事兒也能分散分散她的注意力!隻是咱們得看好了,若是碰上那人心不足的,也必得讓他們知道知道咱們不是好惹的!”周瑾亦點點頭道。


    這些日子她娘和別的族人一樣,一直怕上麵再降下賜死聖旨來。


    關於這點周瑾兄妹倒是不害怕,兩人已經商量好了,若真有那麽一天,聖旨讓他們全家都死,他們就拉著鄭氏幾個去房車空間,


    雖然這樣做會讓鄭氏幾個知道他們的秘密,逃過死亡以後他們也不知道接下來一家子該怎麽生活,但總比當時就丟了性命強啊!


    反正他們兄妹倆是不可能引頸受戮的,人死了可就什麽都沒了,活著起碼還能想辦法,大不了以後一家子都隱居房車好了,反正他們有房車空間,也不怕被抓。


    為此,周瑾還在鄭氏幾個睡熟後特意抱著小周瓔去了一趟房車空間,好確認房車空間不止他們兄妹,也能帶外人進去。


    不過,不到萬不得已,他們是不會這麽做的,因為那樣做他們一家子就徹底成了這個世界的黑戶,再不能光明正大的現於人前!


    好在,行程過半後,什麽都沒有發生,更沒有什麽旨意過來,鄭氏和眾人這才漸漸安下心來。


    作者有話說:


    周閣老下線,為表尊重,讓我們齊齊默哀一秒鍾吧!!


    第27章 一群少年


    ◎晉江獨發◎


    這天傍晚,隊伍停在了一處山坳處,周瑾一家照例在離著衙役們不遠的地方找了個露宿地,母子幾個正忙著生火煮粥呢,就見白氏帶著一個消瘦的男孩走了過來。


    母子仨都以為白氏過來是來借糧的,這些日子對於周家嫡支的淒慘遭遇他們也有所耳聞。


    自從周閣老被賜死,宋衙役也摸不清上麵的意思了,也不敢再對周家的嫡支加以關照,旁支眾人見宋衙役都不管了,就再也沒有了顧及!


    旁支眾人早就對連累他們被流放的嫡支心懷不滿很久了,此時對嫡支的恨意就再也擋不住,漸漸的見了嫡支子弟們就非打即罵起來,沒幾天在幾個帶頭的鼓動下,就起著哄把嫡支的糧食物品全都給搶沒了。


    流放隊伍裏,旁支子弟的人數比嫡支子弟差不多得多一倍,因此嫡支子弟被搶了打了也無可奈何,隻能縮起頭來過日子,靠著官差分得那點餅子稀粥過活,


    偏偏嫡支子弟又是養尊處優慣了的,身嬌肉貴的,哪吃得了大苦,一個來月下來,就餓死病死了大半。


    周閣老的二兒子一家,連同周澤林的夫人前幾天都病死在了半路上,不過短短七八天,堂堂的周閣老府裏如今就隻剩下周澤林父子三人。


    白氏婆媳有感於這些年周閣老對她們一家的照顧,這些日子一直在照顧著周澤林父子幾個,白氏這次過來的確是來借糧的,但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周澤林一家子,她帶來的男孩也不是別人,正是周澤林的次子周珞。


    “珞哥哥,你怎麽瘦成這樣了,阿櫻都不認得你了。”


    白氏剛說明來意,鄭氏幾個還沒說話,一旁的小周瓔就先拉著白氏旁邊的周珞哭了起來。


    前段時間周瑾一家子都是跟在周閣老一家後麵走的,因為在家時就認得,周珞就總過來找周瑾幾個玩兒,


    但周瑾兄妹倆都對這個歲數跟他們差不多,心智卻不成熟,且不知人間疾苦的小胖子不敢興趣,都懶怠應付他,反而周璃和周瓔跟他玩的很好,尤其周瓔,對於這個經常偷偷給她白麵饃吃的珞哥哥很有好感。


    周珞這段時間接連遭遇祖父被賜死,父親兄長病重,母親病逝,二叔一家接連病死,不僅身材瘦了,身心也遭遇重創,這段時間又看慣了周圍人的冷漠白眼,早已不是那個被祖父抱在懷裏護著的無憂無慮的小胖子了。


    本來對於這次嬸子帶他來周瑾家求助,他是不報什麽希望的,但看著麵前周瓔周璃一臉關心的模樣,又莫名的覺得溫暖,心裏也升起些希冀來。


    “唉!弟妹,要不是實在沒有辦法了,嫂子也不會求到你這裏來,隻是如今伯父一家就剩下大伯和珀哥兒,珞哥兒父子三個,大伯和珀哥兒又都病的不輕,光靠那幾個糠餅子撐著,眼看著就要不行…”


    白氏婆媳都是寡婦,這些年要不是周閣老對她們一家時時照顧,把白氏的兒子當作自己家的親孫子一樣看待,她們的日子早就過不下去了,所以白氏對自小看大的周珀兄弟倆也是真的心疼。


    但她們婆媳的能力有限,加上糧食也被旁支給搶了,除了打些野菜之類的填補周澤林父子幾個,也沒有什麽別的辦法。


    如今,流放隊伍裏能拿出糧食且她們能借的到的,似乎就隻有周瑾一家了,於是白氏就硬著頭皮帶著周珞找了過來。


    “嫂子快別說了,別說看你的麵子,就是看珞哥兒前些日子時不時的偷著接濟我的兩個孩子,這糧食我也得借,


    隻是如今我們家的糧食也不多了,除了自家吃,又被我借出去不少,如今隻能給你二斤油茶麵,三斤糙米了…”


    鄭氏想著自己這段時間借出去的不少米麵,也有些心疼的慌,但見了周珞瘦了八圈的臉,還是忍不住大方說道。


    “這就不少了!可太謝謝弟妹了!”白氏以為此次過來能借到一斤半斤米麵就不錯了,沒想到鄭氏一下竟給了這麽多,忙拉著周珞跟鄭氏道起謝來。


    沒想到周珞謝完鄭氏後又撲通跪倒在了周瑾麵前,連磕了三個響頭後一口氣說道:


    “書上說授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還請瑾哥交我狩獵打魚的手藝,我聽父親說這裏到遼東還有一個月的路程呢,我,我想讓父親和哥哥活下去!”


    說完這些再也忍不住,趴在地上嗚嗚哭了起來,要是父親和大哥也都死了,可就真剩下他自己了。


    “大哥,你就幫幫珞哥哥吧!珞哥哥人很好的!”周璃率先幫著周珞求情道。


    “是啊,大哥,珞哥哥太可憐了!”周瓔也搖著周瑾手臂含著一包眼淚道。


    周瑾純粹是被周瓔的一包眼淚逼得,才不得不應承了下來,


    “成吧,不過跟著我學可以,但學不學的會,能不能養活你父親和兄長可全靠你自己,我可不敢打包票啊。”


    “好!好!弟弟多謝兄長了!”周珞激動無以複加,急忙又是一拜到底。


    於是,第二天,周瑾再去找食物的時候,身後就跟了一個跟屁蟲,到了第三天,又一個跟屁蟲也跟了上來。


    比起周珞,這個跟屁蟲跟的更是心安理得,因為他跟周瑾學東西是教了學費的。


    這人正是周澤盛的長子周玳,周澤盛看見周珞跟著周瑾學著捕魚狩獵後,當晚就找了過來,硬是塞給了周瑾一條金魚兒,讓他教周珞的時候也帶上自己兒子。


    周瑾知道周澤盛家如今也不容易,本不想收,還是周澤盛看出了他的心思,悄聲跟他說道:


    “賢侄放心,那幫孫子雖然搶了我家,但也就搶了糧食物品和一些散碎銀子,銀子的大頭早就都被我爹給提前藏了,所以叔這兒不缺銀錢,就是缺吃食…”


    周瑾心道,你不缺錢我缺啊,看在這條黃魚兒的份上,周瑾就又多了個徒弟。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到了宿營地,就能看見三個少年在營地周圍忙活,或在周圍草叢下套子,或在水塘摸魚,或爬到樹上掏鳥蛋,或蒙著腦袋掏蜂巢,甚至捉螞蚱,捉蟬,堵田鼠,抓蛇,反正一切能吃的東西他們都捉,漸漸地,三個少年變成了四個,五個,六個,一群。


    這群少年共有十八人,年歲都差不多,最大的也不到十四歲,最小的就是周珞,十二歲,腳上都沒有帶腳鐐,


    除了周珞周玳,都是不受家裏重視的少年,嫡支旁支都有,因為常常吃不飽,不得不自己出來找東西吃,開始時看周瑾幾個捉什麽他們就學著捉什麽,後來見周瑾也不攆他們,就幹脆不要臉的跟在了三人後麵,也跟著周珞兩個叫起周瑾頭兒來。


    周珞周玳對此很不忿,尤其周玳,因為這裏麵隻有他是教了學費的,後來還是周瑾規定,凡是後麵來的,


    若想跟著他,就必須把每次打到的獵物都交給他,由著他統一分配,而每次分配獵物時周瑾都會多給周珞周玳一些,兩人這才沒了意見,少年們都年紀小,也不懂什麽嫡支旁支的恩怨情仇,很快就混熟了,互相稱兄道弟起來。


    這群少年自從跟著周瑾學打獵後,就再也沒有挨過餓,雖然吃的東西千奇百怪,但隻要能吃,不用餓死,誰還嫌棄吃的東西是什麽啊!到了如今,連曾經最嬌氣的周珞扒起蛇皮來都能臉不紅心不跳了,更不用提別人了。


    也因此這群少年都對周瑾很感激,漸漸地就都唯周瑾馬首是瞻起來,儼然把周瑾當成了帶頭大哥。


    與此同時,周瑜這邊也不曾閑著,因為她發現流放隊伍裏竟然有個老頭懂醫術!


    前段時間流放隊伍裏傷寒感冒傳染嚴重,病死了很多人,但也有很多人好了起來,周瑜後來聽她娘說,那些人都是服用了族裏一個孤寡老頭教的用野蔥蔥白煮的水,發了汗出來,才好了起來。


    後來隊伍裏有些拉肚子,磕傷碰傷的人也都去找那老頭看,也都被他用簡單的草藥給治好了。


    周瑾正愁前世學過的醫術不能得以在這個世界發揮呢,聽到有這麽個人物,自然不能放過,忙找了過去,跟在老頭後麵獻起殷勤來。


    奈何老頭有些重男輕女,盡管周瑜將好話說盡,也不願將醫術傳給一個女娃娃,沒辦法,周瑜隻好迴來揣了五斤糙米過去,老頭才立刻就答應了。


    因為宋衙役的特殊觀照,雖然周瑾再沒機會跟著官差出門,但每次官差出去采買時,總能給周瑾家捎迴些糙米糙麵來,所以周家一直不缺食物。


    當然這些糙米糙麵的價錢比起市價來是貴了不少,周瑾也不可能讓宋衙役的手下白辛苦,每次都給給他們家捎東西衙役不少好處,也因此周瑾僅剩的一百多兩銀子又下去不少。


    前世周瑜大學考的就是醫科大學,學的也是中醫專業,雖然隻學了一年就趕上的末世,但因為從小就跟在當了一輩子中醫的爺爺跟前學習,中藥藥理這些她幾乎都懂,西醫理論她也知道不少,隻是缺少實踐而已。


    跟老頭學習醫術也隻是想讓自己的醫術有個來路,總不能憑空冒出一身醫術吧,但其實並沒有覺得老頭有什麽能教她的。


    結果學了幾天下來後,周瑜才發現老頭很有幾把刷子,醫術一點不遜於自己的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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