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神歎道:“我不生氣,也不會生你的氣。”


    少女似才放鬆下來,軟聲軟氣道:“以前在家裏的時候都沒睡過頭過,今日還是第一次。”


    鬼神眉尖微蹙,祂雖一直在沉睡,卻不代表對世事全然不知曉。


    天地靈氣巨變,世道大變樣,四大家族雖勢力聲望大不如前,但依舊富貴榮華,尤其在朝歌,更是一手遮天。


    如此,身為商氏女,還是被選定為祭品的女子,送入古宅前,怎麽也該是過著被小心侍奉、眾星拱月的日子才對。


    可聽祂的小新娘話語間,商氏待她並不好,甚至是苛待的。


    鬼神打量著少女嬌小柔弱的身體,像是營養不良,加之她性子那般膽小,可能長期過得很卑微,都不用查證,這位已經認定商家人虧待她了。


    祂溫聲道:“在這裏,並沒什麽規矩的,你不用緊張,莫說你今日隻是多睡了會,便是一整日都在休息,不來我這邊,也無礙的。”


    鬼神的寬和讓少女很是動容,加上祂昨夜的相救,溫欣再看祂時,眼裏的戒備和懼怕已經消弭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淺淺的感激和依賴。


    鬼神唇角微揚,“昨晚是嚇到了嗎?”


    溫欣乖巧地說:“是有點,但是我之後就睡得很好,還得謝謝您呢。”


    她頓了頓,“我可以問您一點事情嗎?”


    鬼神頷首,“可以。”


    溫欣看著麵前空空蕩蕩的供桌,“這上麵不需要擺點什麽嗎?”


    鬼神微怔,明顯沒猜到小姑娘的腦迴路。


    祂笑,“你想要擺什麽?”


    溫欣赧然,“我從前也去過廟宇中,香案上都有香爐和供品什麽的。”


    可她這位神秘老公的供桌前,那是幹淨得十分蕭瑟淒涼。


    就算她怕鬼怕得要死要死的,這心裏也忍不住同情和不忍。


    太委屈了一點吧?


    鬼神眸光微閃,“你的意思……是想供奉我嗎?”


    “啊?”


    溫欣不敢多想太多,怕腿軟,隻小小聲地迴答:“如果我能為您做什麽的話。”


    鬼神從神台飄下,鐵鏈嘩啦作響,嚇得少女忍不住倒退了一步,身子直發軟。


    鬼神伸手扶住她,“又嚇到你了?”


    溫欣借著祂的力氣勉強站穩,杏眸水霧朦朧的,“沒,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我會習慣和克服的。”


    鬼神緩聲道:“我對你沒惡意,也不會傷害你的。”


    溫欣小腦袋直點,“我知道的。”


    祂看著眼前嬌嬌怯怯的少女,喉間溢出一點笑聲,“從沒人供奉過我。”


    “啊?”


    “多少年了,我也不記得了。”


    “您住在神龕裏,卻一直沒有供奉嗎?”


    “是啊,沒有。”


    “那……那我可以嗎?”


    溫欣有點緊張忐忑。


    鬼神抬手,輕輕拂過她的頭頂,似神祇在為凡人賜福,聖潔莊重,不含一絲七情六欲。


    “如果你願意的話。”


    祂嗓音溫和低沉,悲憫悠遠。


    溫欣心底的緊張感散去,眼前的鬼神實在太過溫和神聖了,根本沒法讓人聯想到什麽恐怖存在,任她再怕鬼,也怕不到祂這裏,反而還有種別樣的安心。


    她真誠道:“願意的,雖然微不足道,但能為您做什麽,也能證明自己不是個廢物了。”


    鬼神輕歎,“你怎麽會是廢物呢?”


    溫欣還想說什麽,小肚子又開始拆她的台了。


    她捂著肚子,小臉紅得滴血,頭都抬不起來了。


    鬼神好脾氣地問:“早間過來時沒用飯?”


    小姑娘心虛地點點頭。


    她先前隻有驚慌著急,吃飯的事情哪兒還記得住?


    鬼神看著瘦小的少女,溫和叮囑,“往後,要記得按時用飯。”


    溫欣的小臉更紅了,腦袋低得似乎都不能見人了,細弱蚊蠅地應是。


    鬼神牽著她的手往外飄。


    溫欣在心裏給祂定義為“神”的身份後,即便祂的身上再多異於常人的事情,她也沒有再害怕腿軟了,隻乖巧地踩著小步子跟在祂身旁。


    鬼神帶著她迴到東廂房,墨兒她們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在桌子上備好了早飯。


    溫欣問祂,“您要一起吃飯嗎?”


    鬼神笑著搖頭,“凡人的食物,我吃不了,你吃吧,不用拘束。”


    “好、好的。”


    溫欣看了看祂,乖乖坐在飯桌前,拿起筷子開始吃早飯。


    她吃得有點慢,小倉鼠一樣,小口小口地咬著食物,帶著與生而來的優雅禮儀,又不失可愛。


    鬼神目光落在她嬌嫩紅潤的唇瓣,眼底劃過一絲不明的亮澤,“好吃?”


    溫欣點了點頭,咽下口中的食物才道:“很好吃。”


    “那多吃些。”


    “……好的。”


    鬼神忽然問:“食物是什麽味道?”


    溫欣茫然地“啊”了一聲。


    鬼神笑了笑,“太多年了,我都忘了。”


    少女呐呐道:“酸甜苦辣,香的鹹的……這、這些吧?”


    迴答得還不如不迴答呢。


    顯然溫欣也想到自己的答案很傻,小臉又紅起來了。


    鬼神輕笑出聲,“我知道了,你用飯吧,我不擾你了。”


    溫欣雙手乖巧地捧起粥喝,隻是時不時會用眼角餘光打量身旁這神秘莫測的男子,她名義上的丈夫。


    好多年都沒吃飯啊?


    聽起來確實很慘!


    可祂不能吃凡人的食物,那什麽東西才能成為祂的食物呢?


    這麽想著,溫欣也問出口了。


    鬼神挑眉,眸光意味不明,看得少女的小心髒砰砰直跳,總覺得她還是不要知道答案的好。


    而直到鬼神迴到神龕,也沒給她任何答案。


    溫欣有點想去問墨兒她們平時吃什麽了?


    但非人的存在,食譜可能會把她給直接嚇癱過去,還、還是算了吧。


    自己什麽體質還是得有點逼數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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