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恆神色複雜,解釋的卻認認真真:“而且秦楓也是有top癌的,完美主義者,從小到大就沒嚐試過什麽叫失敗。忘記了,先前沉浸式探病的時候,你外公你舅舅好幾次都說要坦然接受失敗,原因就是從秦楓的心理報告中總結出來的。”


    最後一句雖然是對秦思思解釋,但秦恆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秦楓。


    秦楓當時吐露重生後的事情,還抑鬱悲憤還不解為什麽小說裏的秦家高管質疑他這個小天才,質疑他這個從小受精英教育長大的繼承人二號。


    從這一點來說,他秦恆這個“上帝視角”,就覺得白敬文這個人設能夠篡權也有合理性了。


    畢竟白敬文能屈能伸,為了哄姑父開心還能學琴。


    與此同時,秦思思似懂非懂:“小舅舅我看你的眼神……”


    順著秦恆的視線,秦思思定定看著秦楓,搖搖頭:“雖然聽不懂你那麽長串的話,但這模樣我看見過啊,好多電視劇還有動畫片的裏的反派都是這樣子的。尤其是反派死於話多的時候,總這樣的神色。”


    “按著你們教我的道理來看,就是鑽牛角尖是不是?然後黑化了,怨天怨地!”


    秦恆一時間都不知該說什麽才好,收迴視線看向秦思思。


    秦思思此刻越分析越覺得自己說得對:“大明星二舅舅本來看起來挺正常的,現在這樣子真的比生病還恐怖一些哦,超級像小舅舅寫論文的模樣……”


    邊說秦思思視線看向秦恆,小心翼翼的:“好恐怖。我第一次見小舅舅那麽恐怖的。都成我陰影了。”


    秦恆刹那間覺得自己膝蓋疼:“那是專業選擇問題,小舅舅寫文章給你畫畫還是挺開心的對不對?”


    說話間秦恆看見白敬文帶人匆匆而來,便打算帶著秦思思離開。


    秦思思想起自己前來的要緊事,點頭若小雞啄米。


    但她還是迴眸看了眼被攙扶起來的秦楓,想想自己學的知識,語速飛快道歉:“大明星二舅舅,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真不喜歡當醫生哦,我以為你還是有點技術的。所以就想當然的來找你了。”


    “我懂的,被逼著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好痛苦的。就好像小舅舅寫論文把自己關房間裏,就好像我彈鋼琴做作業,尤其是做數學作業,真的好痛苦的!”


    脆生生的話語響徹周圍,似乎都把雨聲給蓋住了。


    秦楓駭然的抬眸看向秦思思,看著似乎竭力在理解他的秦思思。


    白敬文見狀,打了個手勢,示意隨行的心理醫生暫停行動。


    眾人心理有數,恨不得連唿吸聲都微弱一些,免得驚擾了病發的秦楓。


    被醫生們關注的秦楓眼睛一眨不眨的昂望著秦思思。


    秦恆撞見秦楓的昂頭的角度,瞧著心理醫生的手勢,後知後覺的抱著孩子蹲低了些,讓兩人能夠四目相對。


    被人抱在懷裏的秦思思看著近在遲尺的秦楓,昂頭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大人們,迴想著自己生病時眾人悉心的照顧,不由得眸光一亮。


    挺了挺胸膛,秦思思真摯無比:“可是再痛苦的事情,你想想莎麗啊。”


    秦楓聽得這耳熟能詳的例子,渾身一僵。


    “都斷手斷腳了,她還是堅持自己的夢想!當當當然,最最最最重要的一點,你痛苦是因為學習的話,那咱們還是要接受這份痛苦的!這話舅舅剛跟我說過呢!”


    說完秦思思看著秦楓似乎臉上痛苦都少了些,看著她的眼神充滿了崇拜,於是秦思思傲然的一昂頭,模仿著秦彬的口吻,語重心長的勸道:“楓楓啊,你要轉動小腦筋想想的,你不學會數學,連3+3=6都不會哦,那以後吃糖果的時候怎麽辦?你小舅舅忽悠你好容易的!尤其吃肯德基雞米花的時候,你小舅舅他們吩咐廚房給你偷工減料,你不好好學習,朝過10了,就不會數一數!”


    “你想想啊,好不容易攢一頓吃的,結果還被騙!就因為你沒有知識!”


    所有人:“……”


    在場的成年人齊齊無奈的歎口氣。


    真正的雞同鴨講,可能就是眼前的情況了。秦思思小朋友“被迫學習”的痛苦,他們這些成年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經曆,因此算能夠共情,能夠明白小朋友已經竭盡全力,已經用自己認知裏最最最痛苦的事情來寬慰秦楓了。


    可偏偏秦楓是個天才。


    普通人要經曆學習的痛苦,他可能從未經曆過。


    “我……我……我懂,”


    秦楓像是被秦思思感染了一般,喑啞著聲開口:“很痛苦,我明明過目不忘,明明知道所有的理論知識,可……可我……可我運動神經不好,訓練的時候還順拐……”


    秦思思聞言哈哈哈哈大笑:“二舅舅,你好笨啊,竟然會順拐哦!”


    秦恆看著笑容燦爛的外甥女,跟著笑了笑:“得虧我們思思沒有外甥似舅,是個運動的好苗子!”


    “沒錯!”


    瞧著對麵兩人言語間帶著的親昵,秦楓眼裏帶著些懷念,抬眸看向山林,“就……就在這,秦家每年暑期都有野外訓練營地。一開始我還被人嘲笑順拐,連拳頭都軟綿綿的,可我不服,姐姐就在一旁鼓勵我支持我,陪著我。”


    “我們早上早起一個小時,晚睡一個小時,終於改掉了毛病。可展示訓練成果後,大家都說我是天才學得好學得快,都歸咎我是天才!”


    說著似想起了什麽,秦楓眼神帶著些恨意,剮著白敬文:“也得感謝我那些年的堅持,我才能手刃仇敵。”


    被人如此盯著,白敬文怒極反笑:“秦楓,你腦子沒問題你就應該感謝,感謝秦家的教育!其他不說,醫生哪一個手術台一站不是好幾個小時?你之所以聲名鵲,成名戰你忘記了?接替你的師父,一上台就是整整十個小時!”


    “可你現在照照鏡子,什麽狗德行。我鄙視你可不理直氣壯?!”


    秦楓黯然垂首。


    見狀,秦恆搖搖頭,轉身帶著秦思思走。


    他可不想思思學了這天才的敏感脆弱。


    聽得腳步聲,秦楓緩緩抬眸,逼著自己看著,看著遠去的身影,看著那個靠在肩膀上,雙眸帶著些好奇的外甥女,看著外甥女白淨臉蛋上沾染的血水,看著秦思思的身影消失在自己麵前……


    秦楓一個寒顫,急急忙忙跟了過去。


    白敬文頭疼不已,拔腿跟了過去:“秦楓你情緒穩定點行不行?沒了天才光環,你就是個矯情怪。”


    耳畔的嘲諷聲來襲,但秦楓已經充耳不聞了。


    他現在隻知道一件事——不能讓秦思思離開他的視線,不能讓秦思思受傷。


    眼裏帶著些決然,他迫不及待的問道:“思思他們怎麽會接觸到病狗?”


    “本打算鍛煉他們,讓他們倒涼茶,所以帶孩子們去大廚房。”白敬文聞言不假思索,立馬訴說前因後果:“大廚房是仿古土灶結構,還有柴火間。那狗就躺在柴火間。據工作人員推測,應該是流浪狗。瘦骨嶙峋的,看著也可憐,身上傷口挺多的,還被打斷了腿,傷口都結痂了。”


    說著,白敬文衝前麵的甥舅兩也喊了一聲:“我已經吩咐老柳帶著孩子們和狗去醫療室了。”


    因是老爺子要的休假地,所以秦家別苑醫療設備還是齊全的。


    “怎麽會進來?我們來之前不是派人檢查過別苑嗎?”秦楓看著轉了方向的秦恆,邊跟過去,邊眉頭緊擰,追問道。


    白敬文迎著秦楓滿臉警惕的眼神,抬手一指天:“你睜眼看看,周圍都是山!群山環繞,有燕子在走廊下打窩,有鬆鼠在院子裏蹦躂這些不都是自然現象?姑父他不就是圖這野趣才來玩的。後院廚房有條狗又怎麽了,沒給你生一窩小狗崽,算好了。”


    “咱們生活區沒事不就行了?生活區還有廚房呢,這迴要不是量大,又不會開啟大廚房。”


    說著,白敬文搖搖頭。


    說句不尊敬長輩的話,秦恆這“差生文具多”=“有備無患”的理念可能遺傳思思外公。


    老爺子住,一年最多住一個星期,但這地修建的,那真是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恨不得一比一還原古代的大宅子。請的都是碩果僅存的木作大師設計修建。


    “都有藝術價值的。”白敬文低聲:“姑父可琢磨著等他走後捐獻,所以監控攝像之類,也不好安裝太多,唯恐毀了大師的心血。”


    “人工巡邏,你看看這占地麵積,偶爾跑進來小動物,也正常。”


    “你有點人情世故,別揪著這點追根究底。村裏巡邏隊,可沒少幫著別苑工作人員巡邏檢查,勸返那些好奇心的遊客。”


    聽到這番語重心長的話語,秦楓狠狠深唿吸一口氣,咬著牙讓自己冷靜的點點頭:“我知道了。”


    邊說他邁步走向秦思思,眼裏帶著鄭重:“思思你放心,二舅舅會努力救狗的。”


    聞言,秦思思訝然:“你……你不痛苦了嗎?”


    “可……可思思舉例說得很對,學習的時候可能是痛苦的,但……”秦楓抬手擦了擦秦思思臉頰上不知怎麽沾染的血水,笑著:“但掌握知識後,很有用,對不對?”


    倘若他當年堅持,堅持新的治療方式,或許就能夠……能夠裹挾著秦家的力量,裹挾著姐姐英雄家屬的身份,讓這個治療方式還以姐姐命名。


    這樣……這樣,後世都會記得姐姐。


    秦思思看著近在遲尺的二舅舅,感受著人壓在自己臉蛋上的力量,輕輕柔柔的,像是棉花一樣,壓根沒多少力量。


    一點都不像小舅舅他們,會揉揉臉蛋,會嚷著好q彈的肉臉蛋。


    反手握住秦楓的手,秦思思重重按了一下自己的臉:“給你揉揉臉,好肉唿唿的,對不對?”


    驕傲著,秦思思鬆開秦楓的手:“體驗結束了,二舅舅等你去完成手術,我再陪你玩。”


    瞧著神神氣氣的秦思思,秦楓嘴角彎了彎:“好,二舅舅去完成手術。”


    “真棒,給你點讚!”


    “謝謝。”


    迎著豎起的大拇指,秦楓笑著轉身朝醫療室走。


    還沒跨進大門,就見老柳急匆匆扛著哭嚎的沈曜往外走,其他工作人員也帶著李萌萌和葉晨光。


    “怎麽了?”


    柳管家瞧著問話的秦楓一愣,但轉眸間撞見跟上來的秦思思和秦恆,便壓下心中的訝然,忙不迭訴說自己發現的問題:“不是狗!我剛做了簡單的清洗,看牙齒才發現這是狼!且……且這幼崽明顯流浪已久,身上都有流膿感染的跡象了。我害怕出事,打算先把孩子們洗幹淨。”


    這一句帶著成年人因學識帶來的擔憂,尤其是柳管家說到最後眼神帶著後怕看著秦思思。


    但這些擔憂跟孩子們無關,以他們目前的學識也是真無法理解。


    沉浸在哭嚎中的沈曜撞見秦思思,立馬止住眼淚,眼裏帶著哀求,大聲道:“我知道你很厲害,救救狗狗啊。”


    李萌萌見狀也跟著哭了起來:“要是……狗狗眼淚都是血紅色的,好可憐的樣子。我……我可以把爺爺奶奶給我的零花錢攢起來給狗狗,給當醫藥費的。”


    葉晨光也跟著點頭,“我……”


    秦思思看著小夥伴們都哭了,連葉晨光都要哭的模樣,忙不迭開口打斷葉晨光的話,朗聲:“不哭不急,有我在。”


    邊說她看向柳管家,緊繃著臉,有些不虞:“柳管家,是狼是狗有區別嗎?不都是動物!人出事了,舅舅他們教我人需要幫助人,要救援,要一方有難八方支援。那動物出事了,咱們作為人獻愛心,還要區分什麽動物嗎?”


    迎著這聲喝問,柳管家聞言一噎:“這狼是野生兇獸,有攻擊性的,跟老虎一樣知不知道?你們這幾斤幾兩的,還不夠塞牙縫的。且這是幼獸,萬一吸引狼群怎麽辦?”


    “哇,你兇我!”秦思思看著向來慈愛的柳管家麵色驟然鐵青,直接嘴巴一扁,“我知道老虎,那老虎還是保護動物呢,我們救保護動物,為什麽不行啊?”


    “那麽兇,你們大人都不好好說話,就那麽兇!”


    隨著秦思思的哭嚎,其他人像是跟著打開了閘門的洪水一般,跟著嘩啦啦的泄洪。


    哭聲瞬間響徹醫療室。


    眾人:“……”


    看著兩幫人似乎“涇渭分明”,以致於氛圍都有些難以形容的殘酷,秦恆忙不迭開口,拔高了音調,恨不得壓下分貝衝天的哭嚎聲:“當然沒有區別!!!但是小朋友們,咱們首先要保證自己的安全是不是?流浪狗呢,他們在生病的時候,有時候行為不受自己控製的啊。”


    “比如你們生病的時候,因為身體疼會哭會生氣會很暴躁甚至想打人想罵人,對不對?”


    秦恆輕輕揪著秦思思耳朵:“小眼睛不哭了,小耳朵豎起來聽道理,你們代入自己生病的時候想想……”


    秦思思淚眼汪汪的看著秦恆。


    循循善誘著,秦恆目光從秦思思一一轉向其他小朋友們:“小動物不受控製咬了你們怎麽辦?到時候他們後悔了,他們道歉的話說不出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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