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聰:……


    草!這些大兵都瘋了!


    他知道,大兵還是歸國家機器管的,他們的態度代表了國家的態度,也就是說,在這個絕望的世界,他們唯一自救的方法,竟然向莫須有的神女祈禱。


    衛蘭雪也躲在角落裏,看著神女像愣愣出神,葉蘇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


    一群人被槍比著腦袋威脅,終於安靜了。


    類似的情況在各大幸存者基地相繼上演,短暫的混亂被強力的武力鎮壓。


    蔣廷中是最輕鬆的一個,他很快就接受了現實,並且混進了向神祈禱的隊伍裏,還有時間和玩家們科普一下怎麽信仰神女,玩家們一聽這個二逼言論,不就是聊天頻道很火的那個葉蘇的走狗嗎?


    好哇,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撞槍口上了,一群人按著他就是一頓暴揍,好在這會兒官方對幸存者們的管製加強,還有誌願者小隊隨時監督,才勉強救他一命。


    可惜就算如此,也沒能消減蔣廷中的熱情,反而更加狂熱起來。


    時間在這一刻飛速流逝,卻也走得極慢。


    直播屏幕裏的白衣少女在萬眾矚目之下,做出了最後決定:“我不會離開。”


    管理員沉默片刻,【你留下毫無用處,你是人類最後的希望。】


    【如果你不滿意我為你挑選的人類,你可以自由決定。】


    “和這些無關。”


    【那是為何?】


    “我受這個世界的人族供養,我聽到了他們內心的呐喊,我將給善眷顧、予惡懲罰,不能離開。”少女神情淡淡,白衣簌簌,層層疊疊的裙擺在狂風中飛揚,她纖細的身影仿佛能隨時被狂風淹沒。


    【你不是神,你救不了這個世界。】


    “我還不是。”


    管理員又沉默了一會兒,它是管理員,擁有一部分屬於世界意識的思想,但它也隻是被設定的管理員,無法理解世界意識賦予它能力之外的事情,但它隱約能明白些什麽,【你成了這個世界的一部分,你是這個世界的半神,你將和世界一起毀滅!】


    “是半神,也是半魔。”


    【時空卷軸是世界意識最後的化身,祂能送你離開,沒有時間了,距離做出你最終決定還有兩分鍾,兩分鍾後,你將和我們一起覆滅。】


    【請你慎重抉擇!】


    【請你慎重抉擇!】


    【請你慎重抉擇!!】


    三遍極其嚴厲的警告。


    與此同時,葉蘇眼前的遊戲世界開始消散,由遠及近,迷霧消失、公路崩塌、小車墜落、空氣碎裂成一片一片……整個遊戲世界最後化為一片黑暗,而她隻是立於黑暗中最微小的一點。


    而黑暗裏,明亮的倒計時懸掛於半空之上,提示著人類最後的時限。


    【120】


    【119】


    【118】


    ……


    現實世界,無數人仰著頭,看著那道纖細的白色身影,看著那懸掛於半空的倒計時——


    滴答,


    滴答,


    滴答……


    喇叭裏開始播放基地領導嚴肅渾厚的喊話:“親愛的同胞們,我們的世界正麵臨巨大危機,但神與我們同在,我們必將戰鬥到最後一刻,戰勝黑暗,迎來新生!雖死無悔!”


    【嗚嗚我們失敗了,遊戲管理員說神女是半神,祂沒有成神,救不了這個世界,我們這次好像真的沒救了……】


    【嗚嗚沒想到我們這多人死在一起,黃泉路上應該挺熱鬧的,我也不孤單了。】


    【這個世界果然隻有毀滅一個結局,該死的偽新生派終於如願了,你們高興了嗎?】


    【草!我傻了,遊戲說葉蘇是半神半魔是什麽意思?葉蘇真的是神?她能成神?她不是死騙子嗎??】


    【樓上的終於反應過來了?我們本來全民以善供養神女成神,偏偏有些老鼠屎要搞事,想讓神成魔毀滅世界,鬧了好幾起事故,害死了不少人!該死的,如果不是他們,神女早就成神救世!】


    【還有你們這些玩家,一直在聊天頻道裏各種辱罵神女,你們對神女的惡意也同樣在阻礙神女成神,迴來後還各種搞事,以至於神女現在都隻是半神之身……天要亡我藍星啊!】


    【同誌們,神女沒有放棄我們,祂沒有離開,我們也不能放棄神女,祂是神,祂肯定能成神!】


    【我願意用我的生命我的全部供養神女,讓神女成神拯救世界吧!】


    【算了,我們的世界本來就完蛋了,神女沒必要和我們一起死,很感謝神女給了我們最後的希望,神女走吧,去新世界!】


    【大家不要放棄!神與我們同在,我們必將戰鬥到最後一刻,戰勝黑暗,迎來新生!雖死無悔!】


    憤怒的玩家們根本不敢置信,但他們可以不信絕望的瘋子,不信神女像前跪著的信徒,可以不信國家機器,卻不能不信遊戲的親口認證。


    ——國運遊戲本就是超神的存在,不可能被葉蘇的伎倆所騙。


    所以葉蘇真的是掌握世間善惡的存在?是神?


    張聰傻眼了,葉蘇是神?怎麽可能?!


    衛蘭雪終於走到張聰身邊,道:“我早和你說過,葉蘇並非常人,你還不信。”


    張聰:信的人才是傻蛋好嗎?


    事實終於證明了他是傻蛋!


    高組長和一眾老領導們聚集在一起,此刻終於不再繼續沉長的各種會議了,已經到了最後一刻,或許是知道了未來的結果如何已經不是他們能控製的了,此刻倒是能安心的坐下來喝口茶了。


    “不知道那些去往太空的人怎麽樣了?”


    “他們還在遠離太陽係,希望他們能夠找到一個適合居住的星球。”


    “神女會和我們一起隕落嗎?”


    “祈禱神女離開吧,祂是神,定然能活……”


    “神女已經是半神了,隻差一點,隻差一點……”


    “哎!”


    倒計時還在繼續:


    【60】


    【59】


    【58】


    就在無數驚訝的、絕望的、頹廢的、激動的、滿是虔誠和信仰的神情中,白衣少女終於迴頭看來,她清冷深邃的目光似穿透黑暗,看向每一個正注視著她的人類。


    祂看著他們,說:“世界即將毀滅。”


    ——世界即將毀滅。


    這句話像是神明的宣言,將所有人定在當場,打破了他們的所有幻想。


    斷斷續續的哭聲響了起來,小聲的嗚咽變成了嚎啕大哭。此刻,就連一直宣揚毀滅既新生的偽新生派,都沒忍住心口一顫,世界即將滅亡,所有人都將死於此刻!


    沒有神明救世,他們沒有新生。


    他們哭泣起來,呆滯的看著遠在天邊的白衣少女。


    為什麽?如果再給他們一點時間,他們是不是能供養出真正的神明?


    隻要再給他們一點時間,他們是不是就能拯救世界?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世界即將毀滅。


    白衣少女依然看著他們,看著他們哭泣絕望,她漆黑深邃的雙眸平靜無波,“我是世間善惡,為實現葉蘇願望而來,如今受人族供養,祈求世界重獲新生,隻我尚未成神,如今半神半魔,無法為世界帶來新生,也不能為世界帶來毀滅。”


    “世間規則是對等的,人族既以善供養我,我必以善迴饋人族;”


    “如今世界毀滅在即,我將獻祭自我,以半神半魔之力,修補世界,為人族世界延續百年生機,完成我與人族供養之情;”


    “我將隕落,百年後,世界是新生還是毀滅,皆不在我。”


    直到最後,她似乎在看向什麽,道:“母親,保重,我無法照顧你了。”


    哭泣絕望的人們震驚的看著屏幕裏的白衣少女,這一刻他們忘記了哭泣和絕望,看著那片黑暗裏的唯一的光明,她清冷姝麗的麵容並無絲毫變化,仿佛剛才說的驚世駭俗之語,都是再普通不過的路邊閑談。


    “神女是什麽意思?她要獻祭自我,拯救我們嗎?”


    “百年生機?”


    “神女隕落?”


    10


    9


    8


    所有人都呆呆的仰起頭,看著白衣少女裙擺簌簌,如墨的長發飛揚,她雙眸輕闔,神情安靜,纖細的身體在刹那間散作繁星點點的璀璨金光,那金光越來越盛、越來越大,直接將整個黑暗空間照亮,刺目的金光讓他們不由自主的閉上眼睛,不敢與之直視。


    然後那些金光穿過直播屏幕,輕盈縹緲的灑落這個世界,美輪美奐,如同繁星墜落。


    有人伸手去抓,那光卻穿透過他們的手,沉入地底……


    3


    2


    1


    這一刻,時間靜止了,世間一切都在此刻靜止了。


    空氣中風聲簌簌。


    世界沒有毀滅。


    直播屏幕裏緩慢打出一行字:


    【神女隕落,恭喜諸位,這個世界還可以存在一百年。】


    慢慢的,字幕消失,直播屏幕也隨之一起消失,再也找不到絲毫痕跡,仿佛從未存在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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