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陽王,喜歡二字,放在他身上實在有些遙遠。


    簡清捏了捏簡澈的臉,“說了他隻是食客,你怎麽還問?快去收拾收拾,今天天氣好,正好把準備的醬做了。”


    早先買來磨豆漿做豆花的黃豆剩下些,前一陣子入夏前下了雨,潮熱無比,簡清趁機把黴豆子燜好,隻等閑了醃豆瓣醬。醃好豆瓣醬,後麵水煮魚和迴鍋肉這些菜做起來也方便許多。


    想著未來能吃的菜色,簡清心情大好,哼起了小調。


    “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啦啦啦……”


    簡澈捂著臉後退兩步,鬆了口氣,姐姐這樣子和之前沒什麽區別,應該沒事吧?


    中午的薔薇花醬罩上麻布等冷透封壇,簡澈取了他寶貝得不行的幹辣椒下樓,心疼地扯著簡清袖子道,“少用點,新的還沒長好呢。”


    簡清將黴豆交給樸六和阿菇清洗,帶著李二娘剁起幹辣椒,簡澈沒喊幾聲就被廚房裏辣味嗆到眼淚嘩嘩落下,趕緊避了出去。


    剛過晌午,大堂裏隻剩下少數幾位等著叫花雞的客人和還沒吃完午飯的食客,聞見後廚飄出來的辣香,紛紛咳嗽起來。但嗆人味道之後卻是令人迴味許久的灼辣焦香,有人吸吸鼻子,拉了簡澈一把,問道,“小郎君,這是在做什麽?”


    簡澈道,“叫豆瓣醬,阿姐說炒完還要再曬幾天才能吃,各位要吃,且還得等些時候。”


    那人搖搖頭,歎道,“小簡掌櫃也不知從哪裏來的這些方子,竟是一個都沒聽過,唉,空讓我流了一地的口水。”


    簡澈眨眨眼,隻是跟著笑起來,也不多說什麽。


    辣椒與老薑一同剁碎,黴豆洗淨搗碎,再加菜油和細鹽翻炒,一時間後院裏一半是嗆人辣味,一半是難以言喻的黴味。李二娘和樸六嗆得過一陣子就要去前堂透透氣,柳二丫已經憋不住了自告奮勇跑去大堂招徠客人,隻有阿菇一人始終坐在小凳上,即便眼睛被熏得發紅,也一點點做著手上的事不曾動搖。


    簡清從後廚裏望出去一眼,暗暗點了點頭。


    簡清招工時就有意識招了些女性,後麵做幫廚或是副廚培養起來也方便些,幾人觀察下來,隻有一個阿菇有一股好勝的拚勁,好像背後有什麽在催著她似的,事事都想爭先表現。團隊裏有人爭強好勝本來不是什麽好事,但阿菇這樣一個柔弱小姑娘,說話細聲細氣,好像說句重話都會被驚到,為人又勤勤懇懇,到目前為止,卻是沒人討厭她,反而頗多照顧。


    對於阿菇的背景簡清有所猜測,大抵是家中缺錢,所以知道了工錢是做得多拿得多之後,才拚命想賺一個機會。世間所有饋贈早已標注價格,隻是此朝對獨身女子更苛刻些,各行各業都是如此,如果之後阿菇是可造之材,簡清並不介意多培養她一些。


    想到這裏,簡清按著鍋中長勺又翻炒一下,揚聲叫道,“阿菇。”


    阿菇放下手中搗錘,“東家,你找我?”


    簡清點了點頭,將長勺遞給她,“換你來替我做一會兒,我喝點水。不難,給豆子辣椒翻翻麵,看著別糊了就行。”


    阿菇緊張地咬了咬唇,卻沒有推拒,在衣襟上擦了擦手,接過勺柄,“好、好的。”


    簡清倒了碗今天煮的酸梅湯,站在後廚門口看阿菇翻炒鍋內又多又沉的醬料,李二娘守著另一個鍋攪著裏麵尚未完成的豆瓣醬,不時偷偷看阿菇一眼。


    剛喝了口水,柳二丫咚咚咚跑過來,沉重的腳步聲讓簡清一時間懷疑地都在打顫,“東家,東家有鐵匠來找你!”


    鳳溪的馮鐵匠是個酒糟鼻的中年人,坐在大堂一角,彈了彈簡清送去的紙張,眯著眼有些宿醉沒醒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清醒無比,“你這刀子上開了血槽,鐵荊棘上掛了倒鉤,小小年紀心思歹毒得很,說吧,誰教你的?”


    簡清本以為自己那幾張亂七八糟的鬼畫符要明日當麵解說才能讓工匠看懂,誰知道這會兒他便找了過來,張口就是質問。她略冷了臉色,道,“我家做酒樓的,放血殺雞都熟悉得很,不過自保罷了,怎麽就稱得上心思歹毒?馮師傅若是不做,大可去問捕頭。”


    馮鐵匠被這樣一噎,神色卻緩和下來,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簡清皺眉問道,“此話怎講?”


    馮鐵匠打了個酒嗝,搓搓臉頰,“你這小女兒家的,拿出來那麽幾張圖,我還當那小子被人忽悠了。確實是你,我就迴去給你做去,老簡當初那幾把菜刀都還是我打的,好用吧?”


    他自得一笑,起身時腳步卻有些踉蹌,簡清心中一動,叫住了要走的馮鐵匠,“馮師傅留步,午食可吃過了?飲酒多了腸胃不適,喝一碗酸湯再走如何?”


    “嗬,小娃娃,賣你的飯菜去吧,生意還做到我頭上了。”馮鐵匠哼了一聲,半點不領情。


    ---


    守在店裏的捕快等了三天,再沒有等到飛賊入室,也就告辭離去,鳳溪城中巡街的捕快嚷嚷著讓百姓關門閉戶提醒沒幾天也換了說辭,時間轉瞬而過。


    華陽王出現了一次,之後也來得頻繁起來,三天來了兩次,好像最初要求簡清去兵營做飯的並不是他似的。隻是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麽奇怪癖好,每次都是在酒樓後廚裏吃飯,來得低調走得低調,隻留下酒樓夥計私底下的紛紛猜測。


    像柳二丫被李二娘的擔心念叨煩了,幹脆信誓旦旦說華陽王一定是喜歡油多的地方,就好像有人喜歡水多、樹多的地方一樣。


    簡清對這些猜測隻能付之一笑,總不能做東家的一錘定音告訴夥計,她總感覺華陽王把她家後廚當成了食堂。


    鐵匠沒幾日便送了新打的菜刀等物過來,簡清帶著樸六將陷阱布好,眾人也就能睡個安穩覺了。


    收拾完安保陷阱,當初約定好的工錢一旬一結,也正好到了結算的時候。十天來眾人各自做了些什麽,簡清都看在眼裏,對於手下夥計們的能力和勞動量都有所評估,提早分好了銅板備著。


    下午趁著客人少,簡清將人叫到一起,發了工錢。幾人各自拎了銅錢串,銅板數量比他們約定好的基本工錢多出些,看著也心情好起來,給簡家幹活的心思也更濃了些。


    李二娘的工錢是其中第二多的,也是唯一不住在酒樓的,平日裏酒樓關門開門她還要趕迴去為丈夫孩子做飯,辛苦得很,十天下來,人都累瘦了半圈。


    李二娘點了幾個銅板出來,捏著銅板有些不舍,還是對簡清問道,“東家,我想買些椒鹽雞柳迴去,給我家鐵樹吃,行嗎?”


    簡清見她神色緊張,還以為是出了什麽事,誰想最後竟是這樣一個問題,不免失笑,“自然可以,算個成本價給你拿迴去就是了,也不是什麽大菜,別怕。今日沒什麽人,給你放個假早些迴去陪孩子怎麽樣?”


    “多謝東家,謝謝東家。”李二娘喏喏應了,臉上有些發燙。不知怎麽的,東家對她優厚,她做事卻總覺得占了主家便宜。


    稱了雞柳,李二娘先離開了,剩下幾人說笑幾句也都散開,簡清瞥一眼自己手中的單子,暗暗點頭。


    嗯,下旬把學習計劃給他們加上,有工錢的甜頭勾著,想必會更有動力些。


    簡澈剛在樓上給辣椒翻完土,下來就看見自家姐姐笑得有些古怪,令人背後發涼,不禁拉了拉衣襟,問道,“阿姐,你想什麽呢?”


    簡清將自己寫好的菜單和數字單子遞給他,露出了壓榨勞動力的笑容,“阿澈,這個幫我抄三份。”


    簡澈仔細一看,大多是熟悉的菜名,有些疑惑,問道,“抄這麽多份做什麽?”


    簡清揉了一把他的腦袋,笑道,“之後二娘他們,可就得靠我們阿澈教認字了,小先生這個稱唿怎麽樣?喜歡嗎?”


    簡澈理著被揉亂的頭發,小聲抱怨道,“哪有我這樣教人認字的,我自己都不認得多少呢。”


    “所以讀書還是有些用的對不對?下半年蒙學開蒙時間到了,你就去和徐夫子念書。”


    簡澈一時被姐姐的歪理繞住,等人走了還在發呆,不知道為什麽忽然自己就被安排了未來的行程。


    作者有話要說:ps:豆瓣醬,分郫縣豆瓣和陰豆瓣兩種,味道不太一樣,這裏用的是郫縣豆瓣做法。然後郫縣豆瓣正統材料裏應該是用胡豆,但是黃豆也可以做,這裏取的是黃豆豆瓣材料,不是筆誤。


    ps:“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出自《遊擊隊歌》,很多電視劇用過這首,我忘了我小時候最開始聽到是在哪個電視劇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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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今天簌簌更新了麽”小可愛的6瓶營養液,抱住挖一勺豆瓣醬拌進飯裏(?聽起來好辣哦)


    感謝小可愛們的收藏評論呀


    第60章 金湯酸菜魚


    掌燈時分,城門即將關閉,一天的忙碌進入尾聲,簡氏酒樓不變的抄手招徠依然在繼續。簡清提前把控好調料和紅湯配比,也就放手讓阿菇去處理,自己守著大鍋將一盆毛血旺燒好交給柳二丫送去雅間。


    不知是不是與開業宴上毛血旺的主菜位置有關,後麵掛上的菜牌裏雖然也上了幾道大菜,銷路雖然不錯,但都比不上毛血旺。先前在比試中大勝的風頭全然應在了這道菜上,以至於鳳溪城裏一時吃簡氏毛血旺蔚然成風。


    旁人倒是有跟風的,可茱萸煮出來的味道總是差了些,連迎仙樓新出的以鴨血為主材的紅玉纏絲羹都比不上自家的風頭。


    金穀來蹭飯時將此事當笑話說,簡清卻留了心,貼著毛血旺的風潮又出了幾種新品。


    毛血旺定價不高隻要四兩銀子,對於吃慣了酒樓的富人來說,為了跟風吃個新鮮,這價格實在不值一提。簡清減了材料,按相同做法推出了“小毛血旺”,隻要半兩銀子,手頭有些餘錢的人碰上大事慶祝,咬咬牙也能買得起這道酒樓名菜。


    過了近一旬,毛血旺仍是日日售罄,風頭快和限量售賣的叫花雞一樣高了。鍾記肉鋪每天出的牛肚、鴨血、黃喉這些邊角料下水,本來都是要拿冰鎮著放兩三日有人要才賣得出去一些,如今幾乎全被簡氏酒樓買走,還有些供應不及,早晚錢串兒要來送兩次貨才夠。


    但嚐鮮的熱潮總會過去,新的主打菜要早早準備上,原本計劃裏是推出夏日火鍋,先前劉掌櫃送來了幹茱萸果,最近氣溫忽高忽低,豆瓣醬曬了幾天還始終欠些火候,就隻能換個主菜。


    想到新的菜色,將灶台邊緣擦完,簡清解了圍裙走到院中,樸六踮著腳將點亮的燈籠掛上廊門邊緣,橙紅的火光和頭頂澄澈月色相融。


    月色溶溶,簡清唿出口氣,忽然覺得有些事沒做。再仔細一想,今日華陽王還沒有來,他手下那些人也沒送食盒來,也不知是在忙些什麽。


    食客的事本也與她無關,隻是習慣成自然,先前還覺得華陽王出現在酒樓後廚有些格格不入,如今忽然沒見他,卻有些不習慣了。


    樸六迎上來,“東家,有要我做的嗎?”


    簡清在他眼裏看到了期待之色,略微沉吟一刻,道,“牆角下那幾個泡菜壇子你幫我挪到亮處,辛苦了。”


    樸六興衝衝去了,看著幹勁十足。下午發工錢時人人都能看到彼此付出的迴報,阿菇拿的工錢最多,再想想她搶著做事的勁頭,之後該怎麽選擇便明了起來。


    借著燈籠光芒,簡清開了壇,一一查看起泡菜和醃製的鳳爪情況。


    泡椒鳳爪從最初隻有一壇已經發展成了店裏常備的小吃涼菜之一,幾乎是吃完一壇就要再醃兩壇。唯一可惜的是檸檬樹剛開始開花不久,要用果子還要等到入秋,現代時頗為流行的酸辣檸檬鳳爪作為泡椒鳳爪的有力競爭者,還要再過些時候才能推出。


    剛取出來的鳳爪氣味濃烈,味道衝出來幾乎有些刺鼻,幹淨的長筷從最後一壇盛著泡椒鳳爪的陶壇挑出來一個鳳爪,簡清嚐了一口,放下筷子搖了搖頭,一一指過陶壇,讓樸六排好序,“這壇還要些時候,先封起來。這壇和這壇,等明日開了。”


    樸六應了一聲,重新給壇口蓋碗注水。簡清開了一旁始終沒動的兩個陶壇,用幹淨抹布擦去壇口邊緣積水,異於泡椒鳳爪的酸辣味道飄出來,小米辣和杭椒相近又不同的辣味烈而不嗆,花椒大料的香味藏在下麵,將酸氣烘托得綿遠悠長。


    隻是一聞,樸六就按了按肚子,探頭往這邊望來,“東家,晚上吃啥?”


    簡清換了筷子嚐了一口酸菜,露出一個笑容,多盛了一把酸菜出壇,“酸菜魚。”


    阿菇在後廚裏一邊守著抄手鍋,一邊拿這兩天菜販送來的蔬菜裏數量頗多的胡瓜蘿卜練著刀工。進門時篤篤聲仍未停,看了看量,簡清道,“夠了夠了,阿菇,你去看看水盆裏的魚哪個份量夠我們幾個吃,殺了晚上吃。”


    “啊,有魚吃,謝謝東家!”


    阿菇興衝衝去了,簡清收攏了砧板上的蔬菜絲放進木盆,加兩勺辣椒油,醋醬若幹,洗兩瓣蒜,切蓉潑油,一盆菜胡亂一攪,卻也是紅白青色相間的漂亮模樣。簡清夾一筷子嚐了一口,總感覺跟記憶裏比差些味道。


    簡清前世小時候管這種拌菜叫朝鮮菜,雖然等到後來她長大做了廚子的時候,也不知道這名字跟菜色究竟有什麽關係。


    素雞、魔芋、螺絲菜,並雜七雜八的黃瓜、蘿卜、海帶、木耳、蓮藕,拿不知名的醬汁一拌,一勺醋,加一勺蒜蓉醬,吃辣的再加一勺辣椒油,幾塊錢就能買一大份。


    雖然簡清沒吃過,但光看樣子,就知道肯定是便宜又好吃。五歲前的簡清住在福利院裏,福利院緊挨著農貿市場,市場檔口裏的小販從下午三四點就開始賣各色醬肉涼菜,屋子裏稍高檔些的炒菜味道也混在一起飄進福利院的小院。


    每到這時候,簡清就會偷偷溜出去,扒在別人攤位的玻璃櫥窗上看裏麵的菜肴。記下那些油亮的模樣後,再迴到福利院去啃饅頭喝稀飯,都好像變得更香了。


    那時候的酸湯和辣椒油的味道是她最早的美味啟蒙,玻璃窗後小風扇帶著趕蒼蠅的紅塑料條來迴轉動,在迴憶裏帶著別樣的活潑美感。


    有時想想,簡清後來義無反顧地一頭紮進廚師這個行業,可能不僅僅是因為帶她從福利院離開的師父是個廚子。或許也有童年迴憶裏,一日又一日望著玻璃櫥窗後那些穿著廚師服的胖墩墩男男女女留下的渴望。


    身後響起刻意放重了些的腳步聲,將簡清從迴憶裏驚醒,她笑著搖搖頭,多少年了,竟忽然被一盆涼拌黃瓜勾起了軟弱鄉愁。前世的她已經成為過去,那個世界裏她該做的也已經做完,一無父母,二無親朋,唯一留戀的就是各色菜品,在這個世界裏也能一一重現。


    簡清迴頭招招手,隨口道,“阿澈,來嚐嚐這個。”


    走進廚房的哪裏是簡澈,高冠軟甲的華陽王站在一側看過來,眸光沉沉。


    太近了,近得能看得清他靠近鬢角處的細微疤痕,他像是匆忙趕來,額邊還有細小汗珠。


    簡清愣了一下,放下手中東西低頭施禮,“小女子無狀,請殿下勿怪。今日來得頗晚,不知是帶走還是如何?”


    楚斐垂眼避過她的動作,自己在木桌旁坐下,“你方才在想什麽?”


    進門時楚斐便看到簡清咬著筷子尖,手中端著瓷盆,眼神悠遠,唇邊帶笑,卻有一種難言的悲傷籠罩著她,那一瞬間,她好像並非身處後廚,而是在極遙遠的地方,令他心中發沉。


    做菜時走神本是大忌,但出現在她身上,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原諒。


    “一些幼時的事情罷了,不足掛齒。”簡清隨口應付過去,見華陽王迴避了問題,也不多問,提議道,“酸菜醃好了,給王爺做酸菜魚可好?”


    楚斐默然頷首,端起簡清倒的綠豆湯喝了一口。


    多了個華陽王,阿菇去挑的魚定然不夠,簡清與阿菇一同挑了兩條魚出來,刮鱗開膛。食材處理時本身的腥氣在後廚門前隱約飄了進來,楚斐好像沒有聞到似的,依然端坐著喝湯。


    看似毫不在意,他的眼睛餘光卻一直停留在簡清身上。


    簡清片了魚片醃好,將魚骨煎至金黃。一旁阿菇聽話地焯著剛取出來的酸菜,又撈出來炒幹,廚房裏魚腥氣被鮮味和焯水翻炒間湧出的酸味充斥,楚斐拎著桌麵的湯壺,又倒了一碗綠豆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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