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調查5


    ◎那賀堂豈不是插足人家家庭了?◎


    十年剛過, 便是公安局裏,也不是什麽都配置全的。


    不過這裏是首都,法醫還是有的。


    聽說李家人到了, 法醫很快從家裏趕了過來, 比起報告上寫的, 他知道的顯然更加清楚,包括這個胎兒的月份,以及胎停時間。


    “……經屍檢來看,這孩子大約兩個月大,就其腐爛程度,這孩子也大約胎停一個月左右。”


    也就是說,胎盤大小加上胎停時間,這孩子差不多三個月大小。


    年輕軍人瞬間悲傷無比, 這孩子是他的孩子, 三個月前……李紅梅還在部隊呢, 那時候他們兩口子正因為要不要來上大學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他是覺得,既然已經結婚了,就該踏踏實實過日子, 而不是追求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可李紅梅不同意, 她說她的夢想就是要來上大學,她要讓她爸看到她的優秀,要在她的幾個異母弟妹麵前直起腰板來, 要成為他們一輩子無法成為的人。


    所以夫妻倆最後是不歡而散的。


    可誰曾想,她這一來上大學, 就直接把命給丟了。


    法醫還在繼續說李紅梅的情況:“……我初步斷定她的死亡也是這方麵的原因, 胎兒在體內腐爛, 很容易引起敗血症以及多髒器衰竭的情況,與她如今的死亡原因是溫和的,隻是……”


    說道這裏他停頓了一下。


    “隻是像她這樣連骨頭,頭發都有衰退症狀的,也是頭一迴見到。”


    法醫不知道賀堂手裏有那種讓人衰老的藥,所以隻覺得李紅梅的死很奇怪。


    既然已經確定了死因,是病故而不是他殺,那李家人隻需要按部就班的辦喪事就行了,隻是黎善多了個心眼,在李家人出去後,讓楊嘯出麵,以國安的身份要求再檢查一下屍體。


    法醫也嚇了一跳:“這是怎麽說的?”


    難不成這死去的女同誌居然是特務麽?


    “她的身上有蹊蹺。”多餘的話就不說了,至於是什麽蹊蹺,也不是法醫該知道的。


    法醫也知道現在的情況,自然配合工作,甚至還幫著打配合,黎善一上手,法醫眼睛就亮了亮,謔,居然還是個行家,而且看這膽子,這是真不怕啊。


    黎善以前去過逃荒的世界,那個世界裏,人吃人都不少見,更何況隻是屍體而已。


    她仔細的查看了李紅梅的內髒,又翻看了一下她的頭發和眼皮,甚至檢查了一下李紅梅的牙齒,基本已經確定,李紅梅不僅僅是內髒衰竭,就連牙齒都鬆動了,就仿佛那八十歲的老太太一樣,之所以牙齒還齊全,也隻是因為衰老的迅速,牙齒來不及掉落而已。


    她看了一眼楊嘯。


    楊嘯立即明白黎善的意思,便迴頭對著法醫點點頭:“你去忙吧。”


    法醫立即站直了身體:“是。”


    雖然不知道上麵在查什麽,但他能做的事情還是有很多的,比如說,這具女屍他還可以檢查的更仔細一點,報告也寫的更詳細一點,方便日後上麵調取資料。


    黎善脫掉手套後,再用香皂狠狠地洗了幾遍手,才感覺手上沒味兒了。


    楊嘯則先去接應李家人了,剛剛李家人一直情緒激動,他不方便出麵,這會兒估摸著也冷靜下來了,他也該出麵接待了。


    黎善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指,在院子裏等了一會兒,見楊嘯站在窗戶口對著她招手,她才抬腳往屋子裏走,到了門口就聽見楊嘯在介紹她:“……我爸年紀大了,不方便動彈,這才叫學生過來看看。”


    所以別一副他爸不給麵子的架勢。


    說到底,都多少年不當親戚了,有個屁的麵子。


    黎善進了門也沒問好,隻是對著幾個人點頭笑笑,很有一副清高的架子,倒是叫想來詢問楊自鳴消息的楊嘯二舅媽一肚子話憋在心底,啥都說不出來。


    楊嘯還在那邊跟李父說話呢:“學校肯定是迴不去了,但這喪事卻不能不辦,要麽這樣,咱們直接將人拉到殯儀館去,那邊有屋子可以租了辦喪事,叫她同學們來吊唁了,迴頭燒了直接把骨灰帶迴去安葬,你們看怎麽樣?”


    李父坐在椅子上,身形佝僂的,宛如老了好幾歲,聽到這個安排也算是好,便連連點頭。


    倒是李紅梅的丈夫眼圈紅紅的,也不知是為李紅梅傷心,還是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傷心,聽他們商量好了辦喪事的地方才開口:“我打算去紅梅學校宿舍收拾東西,什麽時候方便進去?”


    他沒上過大學,卻也知道大學不是隨時能進的。


    “大學那邊你放心,我去打個招唿就是。”


    有了楊嘯這句話,李紅梅丈夫才點點頭,又說了幾句感謝地話算是承了情,這前前後後的,楊嘯是奔著二舅媽來的,卻從頭至尾沒跟二舅媽說上一句話,反倒是對李父和李紅梅丈夫更加親近,二舅媽心裏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尤其這次楊自鳴居然沒來,而是找了個女學生來。


    這女學生一看就不軟不硬不好對付的樣子。


    一直到楊嘯他們準備離開,都沒能說的上話。


    隻是到底不死心,他們出了警察局還追了出來:“楊嘯——”


    楊嘯頓住腳,迴頭看向二舅媽,臉上笑容已經消失不見,隻剩下一片冷肅。


    二舅媽被看的不由心底慌了一瞬,隨即又想起自己的來意,連忙問道:“你知道順子他們……”


    “不知道。”


    不等二舅媽說完,楊嘯直接迴答:“前些年我家裏日子也不好過,自顧不暇,早就和那邊斷了聯係,順子他們怎麽樣你這個親媽都不知道,我又怎麽知道?”


    二舅媽臉色驟然一白。


    當初拋下孩子一走了之,就是想著村裏都是本家,大家夥兒都是有良心的,總不能見兩個孩子餓死吧,可誰曾想到前些年會那麽困難。


    想到自己的兩個大兒子很可能已經死了,二舅媽的臉色都恍惚了起來。


    “你要實在不放心,大可以迴去看看。”


    楊嘯話音剛落,二舅媽就不停搖頭。


    不行,她不能迴去,她好容易從村裏出來當了官太太,怎麽可能再迴去?更別說當初她走的決絕,對倆孩子著實無情,這次迴去,萬一被拉住要生活費可咋辦?她還有兩個小兒子呢,這倆可是真寶貝疙瘩,不能有絲毫的閃失。


    楊嘯見狀嗤笑一聲。


    這一聲叫二舅媽頓時臉色漲紅,仿佛被人甩了一耳光似得。


    等楊嘯和黎善離開後,二舅媽才魂不守舍地迴了警察局,不過李父和他女婿這會兒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她這副樣子倒不顯得突兀,反倒更像和諧的一家了。


    楊嘯和黎善在公交站台就分開了。


    黎善直接迴訓練基地,而楊嘯則立刻起身去首都大學,他必須要在李紅梅丈夫來之前先把李紅梅的宿舍搜索一遍。


    他出現的低調,又有羅鍋幫忙,很快就秘密進入了李紅梅的宿舍。


    李紅梅死的突然,是死在宿舍床上的,舍友們不敢再住這件屋子,當天就搬了出去,李紅梅的東西也不敢動,生怕沾染到了什麽。


    這年頭哪怕打擊封建迷信打擊的再厲害,但人心裏的鬼卻從來沒有消失。


    但有怕的,也總有不怕的。


    學校怕有人偷李紅梅的東西,幹脆將宿舍門給鎖了,楊嘯過來的時候,宿舍裏屬於李紅梅的東西一樣沒少,其他的床鋪倒是都空了。


    “這裏就是李紅梅同學的床鋪,我先出去了,同誌你自己看看吧。”說完,帶他們來的人就轉身出去了,這是嫌晦氣了。


    傻羅鍋什麽話都沒說,也跟著出去了。


    一邊跟帶他們過來的人寒暄,一邊觀察著四周的情況,而楊嘯則飛快的在裏麵翻找了起來。


    李紅梅的東西並不多,看得出來平時是個刻苦的姑娘,床頭放了不少書,所以楊嘯很快找到了想要的東西,一個藏在櫃子深處的小鐵盒子,裏麵放著一瓶藥,還有一封手寫的信。


    楊嘯將藥瓶先拿了放在口袋裏,再展開信看,卻發現這封信是一封塗改了很多次家書。


    儼然是寫給她丈夫的。


    信的開頭先寫了想念,然後便是歉意,似乎意識到了自己孤注一擲來讀書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而在信的末尾則寫到‘最近不知為何,腹痛越來越嚴重,月事也數月未至,幸而有同學給我帶了他家鄉藥廠出產的止痛藥有些作用,待我這學期結束,我一定早早迴家和你團聚。”


    家鄉藥廠出產的止痛藥?


    楊嘯趕緊將小藥瓶掏出來一看,剛剛隻顧著往兜裏塞了,也沒仔細看,這一看看出問題來了,這不正是寧省藥廠止痛片的藥瓶子麽?


    隻不過,這是老式藥瓶呢,下麵寫的還是白馬縣藥廠呢。


    可實際上,白馬縣早在兩年前就並入省城成了白馬區,而藥廠下麵的廠名也就順勢恢複了寧省國有藥廠這個名字。


    嗤,這又是個證據。


    楊嘯將藥瓶塞了迴去,至於這封信,按理說該給李紅梅丈夫的,隻是……上麵關於藥物來源的話卻十分有指向性,楊嘯歎了口氣,將信也塞進口袋裏。


    隻能暫時先對不起李紅梅的丈夫了。


    等賀堂的事情結束後,再將這封信交給他。


    楊嘯很快出了門,傻羅鍋被那個學校老師一起圍了過來,傻羅鍋一句話沒說,老師倒是多嘴問了一句:“有什麽發現麽?”


    楊嘯搖搖頭,麵上多了幾分歎息:“這女同誌死的可憐,死的時候肚子裏還有孩子,都三個月了,她丈夫該多難受啊。”


    “啥?有孩子了?”老師嚇了一跳:“這這這,開學還沒三個月呢。”


    “估計是開學後才發現的,他們兩口子結婚兩三年了,這還是頭一個孩子呢。”


    老師聽到這話也不由唏噓:“可不是嘛,這一下子孩子老婆都沒了。”心底卻忍不住在想,這李紅梅不是跟經濟係的賀堂牽牽扯扯的麽?原來家裏居然有丈夫?


    那賀堂豈不是插足人家家庭了?


    【??作者有話說】


    找到藥了


    第146章 吊唁


    ◎若是國內的止疼片被神不知鬼不覺的換了……◎


    賀堂總覺得這兩天有人盯著自己。


    可真當他仔細觀察的時候, 卻發現那目光好似從四麵八方投來,將他整個人密不透風的包裹其中,尤其那目光中包含的惡意與鄙夷叫他一瞬間仿佛迴到了上輩子。


    他逃了一節課, 急匆匆地迴了宿舍, 從櫃子深處掏出一個藥瓶, 從裏麵倒出一枚藥丸吞下。


    原本慌亂的心驟然平靜了下來,一種從心底迸發的饜足讓他舒服地眯了眯眼睛,隻是……這種饜足來的快,去的也快,不過幾分鍾的功夫,就風過無痕,隻剩下無盡的空虛。


    生命力被補足,心底卻好似空了一塊。


    賀堂被靠著門板緩緩地滑坐在地上, 也顧不得這地麵算不上幹淨。


    放空思緒就這樣呆坐著不知多久, 賀堂才又有了動作, 他低頭看向了手心裏的藥瓶,裏麵的藥不多了,隻剩下三顆, 其中還有一顆最特殊的,黃白色的膠囊, 其它兩個則是白色的片劑。


    他眼神專注地看著這三片藥。


    誰能想到,小小的幾片藥,居然就是一個人的一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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