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嘯再次將寧縣的東西翻出來看。


    說實話,他之前的視線一直放在藥廠內部,從未了解過以前白馬區的領導,


    但今天蘇衛清來找他,卻將他的目光投向了其他的方向,他當然不會懷疑蘇衛清說謊,也不會覺得黎善有所隱瞞,畢竟沒有人願意往自己頭上潑髒水。


    尤其還牽扯到男女關係。


    而且這個賀堂也著實太奇怪了點。


    關於白馬縣幹部層的消息太少,楊嘯將這個點給記下來後,又著重點了點濱城,關於蘇衛清口中的賀堂前妻,楊嘯也直覺有問題。


    怎麽能那麽湊巧呢。


    理清了思路後,楊嘯掏出一個電話機,從角落裏抽出一根電話線,撥打了一個秘密的號碼。


    無論是不是有關係,但既然有了蹊蹺,他都需要仔細觀察。


    ——


    黎善惦記著麻煩楊嘯的事,於是第二天特意提早去了訓練基地。


    這會兒住在訓練基地的同學們還在洗漱或者去食堂吃飯,教師宿舍這邊一片安靜,楊老爺子自從開學後就一直住在教師宿舍,根本沒迴過自己的小院兒。


    黎善一大早過去,給楊老爺子帶了家裏做的煎餃。


    芹菜豬肉餡兒的,餃子捏的挺大個兒,又用油煎了一下,油香撲鼻,光聞著就叫人忍不住肚子咕咕叫。


    楊老爺子本來還在裝模作樣的看報紙,聞見這味道也坐不住了,放下報紙就滿臉控訴地看著她,可視線卻不由落到鋁飯盒上,透過密封的鋁飯盒都能傳出來的香味兒,要是掀開蓋子得有多香啊。


    小老頭的口水有點泛濫。


    “老師,早上好,你吃早飯了沒?沒吃的話正好我做了點煎餃,您老賞臉用點兒?”黎善語氣有些小俏皮,但也透著熟稔,顯然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楊老爺子跟她已經很熟悉了。


    楊老爺子立刻將報紙放下來:“沒呢沒呢,楊嘯捏了幾個包子,你吃了沒,正好坐下來一起吃。”一邊說一邊還不忘將桌上的東西挪一挪,讓黎善有地方放她的鋁飯盒。


    他可不是那些拿喬的老東西,明明心裏想吃的要死,麵上卻依舊一副臭屁模樣。


    人生在世,吃喝拉撒。


    為了吃,不寒滲。


    黎善趕緊將鋁飯盒放在最中間,然後將蓋子打開,很快露出裏麵塞得滿滿當當的煎餃子,雖然塞的滿,但由於是煎餃子也沒黏成一團,正好楊嘯熬的小米粥也有些涼了,立刻端著鍋子從廚房出來。


    楊嘯見到黎善也是滿臉詫異:“你這麽早?”


    “是啊,有點事找你,總要在你上班前過來才行。”


    這話一打耳朵,楊嘯就知道是為了賀堂的事,正好他心裏也有些疑惑,便點點頭,問道:“你吃了沒?沒吃一塊兒用點兒。”


    “我已經吃過了。”黎善連忙拒絕。


    “給小黎拿個碗,多喝半碗小米粥不妨事。”旁邊正給自己舀粥的楊老爺子開口指揮楊嘯。


    楊嘯立刻轉身迴廚房給黎善拿了筷子和碗。


    黎善舀了個碗底慢悠悠地抿著。


    她的煎餃果然很受歡迎,父子倆吃的很開心,尤其楊嘯在部隊吃飯習慣了,速度快,吃的香,才幾筷子下去,鋁飯盒一角就空了,吃的楊老爺子著急壞了。


    “行了行了,現在不是在部隊,慢嚼細咽動不動,養生之道,像你這樣吃,不到五十那胃就得廢了,你現在也就是仗著年輕……”直接囉嗦開了。


    楊嘯就是在逗自家親爹,見真急了眼,才收迴筷子,就著鹹菜吃旁邊的饅頭。


    黎善見他們父子倆相處有趣,笑道:“楊哥你快別逗楊老師了。”


    “逗什麽逗?”


    楊老爺子被拆穿了有些尷尬:“我難道說的不是真的?”


    “好好好,是真的行了吧。”楊嘯敷衍地哄了兩句,便立刻轉頭看向黎善:“你是為了昨晚上衛清說的那件事過來的吧,你放心,我已經給幾個以前的戰友寫了信,他們有的在寧省,有的在濱城,會幫忙調查的。”


    黎善頓時鬆了口氣。


    “真是太謝謝你了。”


    “嗐,這有什麽,要是你能再給我詳細說說賀堂這個人就好了。”


    楊老爺子看看黎善,再看看楊嘯,吃飽了默默地拿起報紙,走到窗口的藤椅坐下,看似不願意聽他們說話,實際上視線卻落在窗外,注視著來來去去的每一個人。


    【??作者有話說】


    賀堂的小尾巴藏不住了。


    第138章 調查2


    ◎“那姑娘不是已經結婚了麽?”◎


    對於賀堂, 黎善也不知該怎麽形容。


    她對賀堂其實了解並不算多,前世賀堂雖然經常來找她,但他的每次出現都是有目的性的, 好像都是為了讓張悅吃醋。


    她和張悅從小學開始就是同班同學, 一直到初中, 她們倆都是很好的朋友,可進入高中後,張悅突然說她喜歡上了青梅竹馬的哥哥,也就是賀堂。


    起初黎善也是為好朋友高興的,還為她出謀劃策過。


    可自從一次百貨大樓的偶遇後,黎善和張悅的友誼便戛然而止了。


    “所以,這個賀堂在見到你第一麵後,就跟他前妻說了想要追求你?”楊嘯點了根煙, 蹲在旁邊的扶欄上麵, 微蹙著眉頭‘吧嗒吧嗒’地抽煙。


    黎善不喜歡煙味兒, 幹脆挪了一下腳步,站在了上風口。


    “對,我昨天夜裏也好好迴憶了一下, 這份喜歡來的太蹊蹺,而且當初我的性格……說實話, 不是個討喜的人。”黎善苦笑一聲:“說實話,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上我哪兒了。”


    “你再仔細想想,會不會是在不經意之間碰到了什麽事, 導致賀堂過度關注你?”楊嘯也不認為世界上有所謂的一見鍾情。


    就算有,那也是被外表迷了眼, 哪有可能那麽快的走入內心, 還一記許多年, 哪怕人家結婚了都至死不渝,恨不得拆散人家家庭當男狐狸精的。


    他也是男人,自然懂得男人的心思。


    所以他才說,這個賀堂身上絕對有鬼!


    “不可能,我那時候上得高中時住宿製的,一個月隻有四天月假,我媽死的早,我爸很快再婚後,我就跟著我舅舅舅媽過日子,因為怕麻煩他們,月假我是能不迴家就不迴家,都在學校裏窩著。”


    要說唯一出去的時候……


    “總不能我出去買生活用品的時候遇上吧,那我去的地方也沒男同誌去啊。”


    她去買月事帶和草紙,賀堂去幹什麽?


    楊嘯也想到了這一點,連忙咳嗽幾聲,一副被煙嗆到的樣子:“那除此之外,其他地方你都沒去過?”


    “沒有……”


    曾經的記憶已然有些褪色,但黎善依舊能打包票自己是真哪裏都沒去,那時候她自怨自艾,隻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多餘的那個人,黎紅軍家裏容不下她,大舅家幾個孩子前途未赴,恰好又得知童玲想要算計她的婚事,她本就慌不擇路,又聽說知識分子需要大規模下鄉,她更覺得自己該自覺點,別留在家裏叫大舅為難,這才聽了張悅的話去填了下鄉的申請書。


    她還記得,她那時候填了申請書後,一直到要走的那天早上,才急匆匆地迴家收拾行李,然後在大舅和大舅媽震驚不解的眼神中收拾行李,老兩口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連後棉被都沒來得及準備,隻能從家裏拿了兩百塊錢給她帶上,讓她到了鄉下置辦。


    黎善堅定搖頭:“我哪裏也沒去。”


    “這就怪了。”楊嘯沉吟。


    難不成世上真有這種一眼萬年的愛戀?


    隨即打了個冷顫,可別惡心人了,人家結婚了還要往前湊的,簡直不要臉。


    黎善見楊嘯若有所思,當即也不再說什麽,而是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經快要到楊嘯上班的時候了,他那工作,哪怕再清閑也是要按時點卯的,所以黎善開口道:“你幫咱家這麽大的忙,我和衛清也沒啥能夠報答你得。”


    楊嘯:“……”


    啊這……


    “我還沒查出東西來呢。”


    “你願意管這事就幫了咱大忙了,尤其小樓,要不是你幫著接,我們兩口子肯定要有個人停下來照顧孩子的。”這句話黎善說的十分真誠,她不是喜歡麻煩人的性格,也做不出為了孩子讓老兩口分開,所以若不是有人幫忙接蘇小樓,要麽就是托付給鄰居,要麽就是她和蘇衛清兩人中的一個放棄學業,留在家裏。


    原本黎善想的是讓蘇衛清先上大學,她等兩年後考醫學院。


    如今她機緣巧合之下已經進了培訓基地,自然不願意放棄,到時候估計就得蘇衛清委屈自己了。


    楊嘯還是頭一迴被這麽正式的感謝,頓時也有些不自在了,他從水泥扶手上下來,拍拍手上粘的灰塵,語氣帶著笑:“你要是願意拜我家老頭為師父就不需要感謝了,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了。”


    “那還是我占便宜了。”黎善笑。


    “老頭別扭著呢,心裏想收徒弟嘴上不敢說,怕被人說封建呢。”


    楊自鳴一輩子沒出過國,但祖上闊過,曾給老太後當過太醫令,後來紛亂起,為了救人才學了西醫,那時候也是刻苦鑽研,但要說根本,還在中醫上。


    但也正因為這個祖上的傳承,導致他不認學校裏教的學生,反而更認同磕頭奉茶的徒弟。


    可偏偏,經過那十年,還有誰敢受這一跪啊。


    這萬一碰上個喪良心的,受這一跪不要緊,扭頭再給報上去,說他一個封建餘孽,那才叫愁人呢。


    “封建也是要分事情的,這流傳千年的禮總歸有它的道理。”黎善這話一出,一直坐在窗戶口的楊自鳴頓時高興了。


    隻見他從窗戶口探出頭來:“小黎這話說的在理。”


    “隻要老師願意收我當弟子,我可是很願意磕頭奉茶的。”


    楊自鳴這下子是真感動了。


    收了黎善,蘇小樓還會遠麽?


    “那好,我就收你這個徒弟。”


    也不全是為了蘇小樓,這黎善悟性高,一點就通,又很刻苦,有時候提出的方案連他都覺得耳目一新,而且擅長使用一些常見藥作為配藥來治病,這樣的大夫對於老百姓來說是好事,至少人人都能吃的起藥。


    趁著這句話,黎善提出請客吃飯的事。


    “這師父師父,便是如師如父了,以後老師想我的手藝了,便直接跟我說一聲,我保準兒立刻給你辦了。”


    楊自鳴自然滿口答應,尤其聽到這最後一句話,更是高興的不行。


    ——


    楊嘯得了更多的細節,愈發地懷疑起賀堂的身份來。


    倒不是他疑心重,實在是這個人身上的違和感太強了,以前被迷霧遮住了眼睛,再加上他們的人到白馬縣的時候,知青們都已經下鄉了,自然想不到那麽多,可如今一聽,才覺得這人身上有蹊蹺。


    雖然黎善說這人對她癡心不改,糾纏的厲害。


    可當初他都能去下鄉,還在鄉下娶了妻子,可見他並沒有黎善所說的專情,可為什麽就那麽恰好,高考恢複前妻子死了,他到了京城還能繼續糾纏黎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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