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金花炒菜的動作一頓,她沉默了一下“你先去洗澡吧。”


    熱水已經打好了,慕來來想幫忙燒火,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洗澡。


    現在飯菜都差不多了,趙金花也就轉移了話題。


    “阿奶?”慕來來似乎沒想到趙金花會轉移話題,所以有一些不解。


    這時代,唯有念書才能跳出這裏,改頭換麵。


    趙金花抿了抿唇“去吧。”


    “哦。”慕來來垂眸,是因為家裏的底子不夠厚麽?


    她要不再拿兩顆人參出來吧?


    趙金花眼眸閃著光,念書啊?


    她抿了抿唇,快速的把鍋裏的菜炒出來,然後進了自個的屋子。


    一些銅板,幾個碎銀,還有一張銀票。


    盯著家裏僅有的錢財,她突然起身站在床上踮腳從房梁上取下用紅布包著的胖人參。


    看著胖人參許久,她又原封不動的放了迴去。


    飯間,隻有三口人。


    菜色也很簡單。


    “鐵柱,明天你去把七星叫迴來。”有胖人參所底氣,她下定決心讓慕七星再去念書。


    是的,再去。


    慕七星六歲就送去啟蒙,念了三年,後來因為慕來來的原因,家底被掏空了,沒法供慕七星去學堂了。


    “娘,七星不是才跟爹出去做工麽?”慕鐵柱一愣,怎麽又讓他把七星叫迴來?


    “我打算送七星再去念書。”


    慕鐵柱手中的筷子掉了下來“娘?”


    “娘什麽,吃飯。”趙金花白了一眼一驚一乍的慕鐵柱“還沒有來來這麽穩重。”


    慕來來本來打算晚上繼續磨一磨趙金花,爭取給自家哥哥送去念書。


    沒想到阿奶居然已經決定了。


    “娘,咱家什麽情況您不是不知道……”慕鐵柱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才開口“鐵樹和鐵棍也該娶媳婦了,家裏的銀子應該優先給兩個弟弟娶媳婦。”


    趙金花瞥了一眼慕鐵柱“你有這個想法很好。”


    她淡定的吃了一口菜,在慕鐵柱還要開口的時候打斷他“咱家就兩個孩子,今年收成也還行,難道還供不了一個孩子麽?”


    “至於你兩個弟弟娶媳婦要的銀錢,不用你操心,我有成算。”


    “可……”


    “閉嘴,按我說的去做。”趙金花聲音一高,慕鐵柱就隻有點頭的份。


    慕來來吃著碗裏的蒸蛋,嘴角微翹。


    阿奶威武~


    晚間,慕來來躺在床上,她在床上翻了個跟頭。


    趙金花洗漱完,看慕來來在翻跟頭“你這丫頭,這麽高興?”忍不足笑了。


    她之前沒應慕來來,是需要盤算一下,這丫頭就有一點沮喪。


    現在一看心情就變好了。


    “阿奶。”慕來來抿唇笑了,臉頰上兩個小酒窩浮現,她神神秘秘的招了招自己的小胖手“過來。”


    “咋了?”趙金花走到床邊坐下。


    慕來來嘿嘿的笑了笑,小胖手掐著“我掐指一算,阿奶要發財。”


    “什麽?”


    “頭上金光閃閃,亮晶晶。”慕來來伸手比劃了一下。


    趙金花一愣“你這丫頭,不準胡說八道。”


    “我沒……就是……嗚嗚……”


    話沒說完,就被趙金花給捂住嘴“你困了,該睡了。”


    趙金花的唿吸都重了些,小孩不懂事,她還能不懂?


    這天機能隨便泄露的嗎?


    咱家現在有錢,不能讓慕來來用自己的能力。


    慕來來被捂住嘴,瞪大眼睛看著趙金花。


    阿奶?


    你為啥不高興呢?


    趙金花捂著慕來來的眼睛,隻露出她的小鼻子“你該睡了,不然長不高。”


    慕來來:……


    這跟我想的不一樣。


    慕鐵柱跟自己老爹說了一聲,並且告訴慕二,趙金花的意圖“爹,你要不跟娘說一下吧……”


    “說什麽?”慕二抬眸,放下手裏的活。


    抬手敲了敲慕鐵柱的腦袋“你要是腦袋不靈光就聽話,別那麽多想法。”


    慕鐵柱:……


    我又不是為了我自己?


    “咱家你娘做主,除了偏心來來,其他人她一律都平等對待,不用你操心那麽多。”


    慕鐵柱捂著腦袋,本以為可以讓老爹跟自己站一邊,勸一勸老娘的,結果……


    這個結果也算是在他意料之中“那,我帶七星迴去了。”


    “迴去吧,別在這兒打擾我。”慕二揮了揮手,眉宇間有一些憂慮。


    供一個孩子念書,可要不少錢呢。


    他輕歎一聲,繼續手中的活計,並且速度加快了些。


    “阿爹,我會跟阿奶說我不讀書。”


    慕鐵柱給了慕七星一拳頭,他敲了敲慕七星的腦袋“讓你念你就給老子好好念,別想那麽多。”


    “可是……”


    慕七星茫然了。


    這不是你的意思嗎?


    我都順著你的意思了,還打我?還兇我?


    老爹,你是不是兩麵派啊?


    “可是什麽?”慕鐵柱瞪著他“好好念,出人頭地了,以後好好孝順你阿爺、阿奶,還有來來,你兩個叔叔,你阿爹我。”


    慕七星眼眶紅紅的“我以為阿爹你不想我念書……”


    “嗯,我是不想啊。”慕鐵柱十分的直白。


    慕七星剛剛匯聚起的感動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紅了的眼眶不上不下的。


    “你阿奶說了,我能怎麽辦。”慕鐵柱攤手。


    慕七星:……


    我白感動了。


    這個爹,我不要了。


    見慕七星眼眶紅紅,慕鐵柱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阿爹剛剛給你開玩笑的。”


    “阿爹,當然希望你出息,所以你要好好念,知道嗎?”


    慕七星推開慕鐵柱“知道了,我們趕緊迴家。”


    他牛犢子似的往外衝,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濕潤。


    真討厭,這個糟老頭子!


    “來來,你這是要去哪?”趙金花跟在慕來來的身後。


    這丫頭邁著小短腿,急匆匆地往山上跑,還說要帶她去一個地方。


    “快到了,阿奶你快點。”


    趙金花一把抓住慕來來“你要做啥?”


    “不做啥啊?”慕來來眨了眨眼睛,白白淨淨的包子臉天真又無邪。


    趙金花冷冷一笑“下山。”


    “哎呀,阿奶……”


    慕來來一把抱著慕來來,不依的撒嬌“快到啦!”


    “到底去做什麽?”


    “我想吃魚。”慕來來扣著手,咽了咽口水,一臉饞相。


    趙金花鬆了一口氣“讓你爹迴來去河裏抓……”


    “阿奶,上一次跟狗剩哥就在前麵的小池塘。”


    “那去瞅瞅吧。”趙金花想到上次抱迴來的大胖魚,就在眼前了她怎麽能放過。


    小池塘不算大,水很清,冰冰涼涼的,水裏不少的水草。


    趙金花看到兩尾魚在水草裏藏著,心中一喜。


    這兒比較隱秘,四處都是高高的草叢圍著,應該還沒有人發現,倒是便宜她了。


    她拔了一些藤蔓,把葉子給擼了,然後卷起褲腿和袖子。


    “阿奶,我來……”抓魚,我的強項。


    然而,慕來來被勒令在旁邊看著“好好看著,不準亂動。”


    趙金花下了池塘,直接攪渾了水,然後雙手伸到水裏,一步步往岸邊摸。


    雙眸突然一凜,然後抱起一頭大胖魚,從腰上扯出藤蔓串了起來,掛在腰上。


    繼續慢慢的渾水摸魚。


    慕來來被趙金花這一操作給驚呆了。


    不愧是你!


    這渾水摸魚手藝一等一的。


    趙金花喜色越來越多,摸到腰上掛了一圈胖頭魚,她才滿足的從池塘裏出來。


    “阿奶,好厲害啊。”看著趙金花腰上蹦躂的胖頭魚,少說有十條。


    “知道阿奶厲害了吧?”趙金花笑了笑,挽起來衣擺放下,遮住了腰上的一圈胖頭魚。


    顯然抓魚之前,已經做好了遮掩的準備。


    “嗯嗯。”慕來來興奮的點頭,臉頰紅撲撲的。


    “阿奶就不抱你了,你往前麵走,咱們下山了。”


    這些魚,天熱了不好放,但是製成鹹魚幹,還是很耐放的,想吃肉的時候切一塊放飯鍋裏跟米飯一起蒸,又香又下飯呢。


    “好。”慕來來點點頭。


    突然,趙金花心跳如雷!!


    她的手有一些哆嗦“來來。”


    慕來來腳步一頓迴頭“嗯?”小臉蛋盡是疑惑“怎麽了,阿奶?”


    趙金花快步走到慕來來麵前,然後蹲下把慕來來腳邊白白胖胖的東西給撿了起來。


    真的是!!


    差一點,來來就踩到了。


    “哇。”慕來來驚唿“大蘿卜。”


    趙金花仔細端詳了一下慕來來的神情,見她的驚訝不似假的。


    她看了看四周,還不忘抬頭看了看那藍天白雲。


    想到慕來來昨天晚上跟她說要發財了?


    莫不是就是這個?


    盯著手裏的大人參,唿吸重了許多。


    “阿奶,咱們蘿卜燉魚吧,一定很好吃。”慕來來似乎認為趙金花手裏的是大蘿卜,所以已經想好了今天的吃食。


    趙金花嘴角抽了抽,誰家這麽富裕,人參燉魚……


    “這不是蘿卜。”


    “啊?”慕來來茫然“那是啥?”


    “人參啊,上一次你不是給阿奶抱了個人參嗎?”


    慕來來呆了呆“這那麽白。”


    是的,這人參白白胖胖的,跟蘿卜差不多。


    上次是帶著泥,還有葉子啥的。


    這一次就是幹幹淨淨,沒有葉子,乍眼一看就跟大蘿卜差不多。


    “走走走,咱們快些下山。”趙金花把這人參放進胸口。


    趁著人少,避著人,趙金花跟做賊似的,帶著慕來來迴家。


    狂跳的心,這才逐漸平靜下來。


    “哐哐哐……”


    趙金花下了一激靈,猛的扭頭看著那被敲響的遠門。


    “娘……”


    趙金花聽到慕鐵柱的聲音,驚慌一下子就變成了怒火。


    慕來來退後兩步,阿爹,你要完犢子了。


    “慕鐵柱!!”趙金花咬牙切齒怒喝一聲。


    門外的慕鐵柱的手抖了抖“七星啊,我先去田裏瞅瞅,今天早上沒澆水呢。”莫名的敏銳讓慕鐵柱急忙拔腿就跑。


    趙金花把腰上的魚放了下來,人參也放進自己的屋子裏,氣洶洶的打開門,手裏拿著一根長棍。


    “阿……阿奶?”慕七星咽了咽口水,他退後兩步。


    趙金花殺氣騰騰“你爹呢?”看了一圈,沒有慕鐵柱的影子。


    “阿爹……去田裏了。”


    趙金花冷笑“躲的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我就不信他不迴來了。”她把長棍放迴去,把怒火發泄在這十來條胖頭魚身上。


    慕七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看著趙金花雄赳赳的殺魚,手法極其的幹淨利落,刀起刀落,一條魚就解決了。


    咕嚕~


    慕七星咽了咽口水,不敢露出動靜,踮起腳尖走到慕來來旁邊。


    “來來,阿奶……咋迴事啊?”他聲音很低,在慕來來耳邊輕聲問道。


    慕來來抬手,拍了拍慕七星的肩膀,一臉愛莫能助的小模樣。


    “慕七星。”


    慕七星一激靈,給慕來來使了個眼色:幫幫哥哥。


    “阿奶?”


    “還愣著幹什麽,那鹽巴出來。”


    “好好好。”慕七星連忙去拿鹽巴。


    “阿奶,是要醃鹹魚麽?”


    “嗯。”趙金花手起刀落。


    慕七星連忙挖了鹽巴抹在清理好的魚身上。


    他眉頭皺了皺,阿奶買了雪白的細鹽嗎?


    家裏一直用的都是粗鹽,顏色偏黃,十分的粗糲。


    但這薄薄一層粗鹽下是雪白的細鹽。


    慕來來站在旁邊“哥,你快點啊。”她心跳有一些快。


    細鹽是她在慕七星去縣裏之後加進去的。


    之前,都是慕七星做飯,趙金花也沒怎麽去看鹽的情況。


    慕七星去縣裏了,她就加了細鹽進去,還十分謹慎的用粗鹽蓋住。


    趙金花做飯,還沒挖到細鹽,沒想到就被慕七星發現了。


    被慕來來催著,慕七星也不去深究,這些調料都是阿奶采買的,不是阿奶也沒有別人了。


    趙金花殺完清理好魚之後“鹽夠不夠啊?”她才想起,醃製鹹魚需要不少鹽,家裏的鹽應該醃製不了幾條。


    “夠夠夠。”


    趙金花:??


    她盯著那一條魚身上的幾顆粗鹽,眉頭緊皺“不夠鹹,這麽熱的天,這魚可是會臭的,家裏的鹽不夠就去你大爺家借一些,沒必要這麽節省,不差這一點鹽的錢。”


    趙金花以為是慕七星生怕鹽不夠,所以就隻用了一點點。


    “阿奶,夠的。”這麽一罐鹽,怎麽可能不夠。


    趙金花看了一眼慕七星,那神情好似再說,我已經把你看透了,不用狡辯了。


    慕來來夾在中間,心跳有點快。


    好似要暴露了。


    不過趙金花也沒有太過苛責慕七星,而是摸了摸那表麵,放在嘴裏嚐了嚐,打算用事實讓慕七星弄清楚,怎麽樣的鹹度才行。


    嚐到嘴裏的鹹度,她頓了頓……


    "嗯,你們倆把這條給你大爺送過去。"


    兩兄妹離開之後,趙金花臉色一變,扭曲了起來"呸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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