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來來流著鼻涕,鼻音很重"郝大夫,我阿奶沒事吧?"


    "太操勞了,鬆懈下來就病了,得好好休息。"郝仁仔細給趙金花把脈。


    慕來來才發現趙金花頭發絲白了不少,模樣蒼老了許多。


    她才知道趙金花尋了自己好幾個時辰,照看了她三天,一直沒有離開。


    終於等她醒過來了,這才鬆了一口氣。


    強撐了好幾天,一鬆懈下來,就倒下了。


    "阿爹。"慕來來也注意到慕鐵柱眼下的黑眼圈,一定是沒休息好,擔心他的。


    慕鐵柱摸了摸慕來來的腦袋"阿爹沒事,餓不餓,阿爹給你熬了粥。"


    "餓。"慕來來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她感覺自己能夠吃下一頭牛。


    慕鐵柱趕忙給慕來來端了碗瘦肉粥"阿爹喂你。"


    慕來來沒有拒絕,乖巧的讓慕鐵柱喂。


    吃了粥,就得喝藥。


    慕來來捏著鼻子,喝藥不需要別人勸。


    眉頭微蹙,這藥真的苦,太苦了。


    "來,吃個蜜餞。"慕鐵柱早就準備好了,塞了塊蜜餞到慕來來手裏。


    酸甜可口的蜜餞,驅散了嘴裏的苦味。


    "你再躺躺,阿爹去給你阿奶熬藥,你好好看著阿奶,能不能做到?"


    慕來來點點頭"嗯,我可以。"


    "真乖。"慕鐵柱摸了摸慕來來的臉頰。


    眼眸微暗,三天,來來都瘦了,臉頰上的肉都沒了。


    慕鐵棍提了兩隻雞,一早上就處理好了,還剁成一塊塊,拿到醫館就能熬了。


    趙金花當初找了郝仁,就在人家醫館住下了,第一是慕來來高熱不退,第二是慕來來昏迷不醒,就算把了脈抓了藥她也不放心。


    年二十九晚上住到今天,已經是年初二了。


    不過也得虧醫館過年不開門,原本醫館後麵的兩件房間是郝仁跟兒子平時休息的時候用的,現在一間是趙金花跟慕來來,一間是慕鐵柱。


    "娘,你說的人參靈芝我拿過來了。"慕鐵棍貼身帶著。


    慕鐵柱從廚房探頭"鐵棍,你過來一下。"


    "娘病倒了,你別進去。"


    "娘病倒了?"慕鐵棍抓著慕鐵柱"大哥,娘沒事吧?"


    "郝大夫說操勞過度,要讓娘好好休息。"


    慕鐵棍點點頭,他從懷裏掏出靈芝跟人參"那這個怎麽辦?"


    "問問郝大夫,咱們熬點雞湯給娘補補。"慕鐵柱也拿不準,能做主的老娘還沒醒呢。


    "成。"慕鐵棍拿著人參跟靈芝去問郝仁。


    郝仁在藥櫃麵前撿著藥。


    "郝大夫,我想給我娘和來來熬雞湯,用這人參跟靈芝給他們補補,成不成?"


    郝仁抬頭,看到慕鐵棍手裏的人參跟靈芝,手一抖,差一點把自己稱上的藥材給打翻了。


    他從扶梯下來,放好手裏的稱,連忙拿過慕鐵棍手裏的靈芝跟人參。


    "上好的靈芝。"


    "極品的人參。"


    郝仁眼眸亮了亮。


    "人參切兩片,靈芝掰兩塊,紅棗薑小火慢燉土雞,適合給你娘和來來補補,但是不能太頻繁,隔三差五的補一補就成。"


    郝仁眼饞拿人參,覺得用來燉雞可惜了。


    這人參切片含嘴裏,可是能吊命的。


    "人參跟靈芝我給你弄好吧。"郝仁拿了切藥材的工具出來。


    靈芝比較硬邦邦的,他敲開了傘麵,然後這朵靈芝就裂開了。


    用油紙給包好了。


    至於靈芝是切片的工具,哢哧哢哧的切片。


    一片人參不算厚,但也不是薄如蟬翼的那種。


    "謝謝你啊,郝大夫。"慕鐵棍拿了切好的人參片跟分好的靈芝,十分的感激。


    這大過年的,他家賴在人家醫館裏,得虧這郝大夫性子好,沒趕他們。


    "我下午要去走親戚,若是有什麽急事,就到三項街的紙紮鋪子找我。"


    "好的好的。"慕鐵棍連連點頭。


    慕來來躺在趙金花旁邊,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沒有發熱。


    摸了摸趙金花,也沒有發熱。


    蒼老的麵容,眼下的黑眼圈很重。


    唇瓣有一些幹,突然嘟囔了兩聲。


    "都怪我。"


    慕來來貼著趙金花的唇邊"阿奶,你說什麽?"


    "都怪我。"


    慕來來抓著趙金花的手。


    "阿奶?"


    她想下床去尋慕鐵柱的,不過想了想還是躺了迴去。


    雖然很想知道這幾天的事情,但也不想讓慕鐵柱擔心,她還是乖乖的休息。


    "來來?"


    慕來來挨著趙金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


    迷糊間聽到有人喊她。


    慕來來抬手揉了揉眼睛"阿奶?"


    "來來。"趙金花抱著慕來來"你嚇死阿奶了,你知不知道。"


    "你這個壞丫頭,別人跟你有什麽關係,你就不能想想你要是出事了,阿奶怎麽辦?"


    慕來來抱著趙金花的脖子"阿奶,你知道我的……"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不能做危險的事情,你是不是想阿奶瘋掉,害怕,崩潰?"趙金花至今還記得自己看到雪裏的那一攤血時絕望心痛的滋味。


    "阿奶,我錯了。"慕來來拍了拍趙金花的後背。


    若是她沒看見,她可以不救。


    但是她看見了,總不能見死不救,狗不理跟小叮當還是慕鐵錘家的孩子。


    "你錯什麽,你能錯嗎?"趙金花咬牙切齒"每次你都知道錯了,但每次你還敢。"


    "阿奶,你別激動,我真的知道錯了,沒有下次了。"慕來來連忙安撫著趙金花。


    生怕趙金花太過生氣,一下子暈過去了。


    "如今,你五歲了,你大了一歲,我更管不了你了。"


    慕來來一愣。


    "阿奶,你說的什麽話,你怎麽會管不了我呢。"


    趙金花躺了迴去,她背對著慕來來,沒搭理慕來來。


    "阿奶?"慕來來慌了。


    她寧願趙金花生氣,打她,也不要這樣不理她。


    "不是你的錯,都是我的錯。"趙金花內心是備受煎熬的。


    因為她認為慕來來遇到狼,一定是自己沒有及時把賣石頭的錢捐出去。


    這是老天爺對她的警告,對來來的懲罰。


    "阿奶,不是你的錯。"慕來來更慌了,阿奶說的話我怎麽都不懂。


    趙金花沒搭理慕來來,她扯了扯被子"好好躺著,別著涼了,我要睡會。"


    "娘,吃飯了。"


    趙金花披著棉襖打開門,慕鐵柱跟慕鐵棍端著飯菜進來。


    大米飯,沒有摻豆也沒有摻紅薯。


    是幹幹的大米飯,一碗雞湯以及兩個菜。


    "娘,藥熬好了,你吃了飯喝了湯,記得把藥喝了。"


    趙金花點點頭"嗯,郝大夫呢?"


    "郝大夫走親戚了。"


    "等郝大夫迴來,我們就迴家去,大過年的總在醫館呆著也不是事。"趙金花端著碗。


    慕鐵柱一愣"娘,要不再住兩天,您得好好休息……"


    "我在家不能休息嗎?"


    "能……聽您的。"慕鐵柱點點頭。


    老娘還是老娘,明明一臉病容,懟人還是十分的得勁。


    "來來,你喝粥還是吃米飯?"


    "米飯。"粥不墊肚子,她早上喝的粥,上兩趟廁所就沒了。


    慕鐵柱給慕來來弄了一小碗飯,夾了菜跟肉在她碗裏"慢慢吃。"


    "娘,這是剩下的人參跟靈芝。"慕鐵棍拿出兩包藥材放在桌子上"這湯是人參靈芝湯,娘多喝點。"


    "吃飯吧。"


    吃完飯,慕來來麵前一碗雞湯,湯裏還有大雞腿。


    怪不得隻給她一小碗米飯,原來這硬菜還在後麵。


    雞油都撇掉了,清湯有著人參的清香。


    "你們也喝點。"趙金花碗裏也是一隻大雞腿,滿滿當當的肉。


    "我們喝,還有小半鍋,要是下午迴去了,七星,二哥跟老爹還能喝上。"慕鐵棍留了點給家裏麵的人。


    趙金花頷首,看了一眼慕來來麵前的雞湯,她才端著自己麵前的大碗。


    這冷的天,一碗雞湯下肚,暖烘烘的。


    趙金花額頭上密密的有著汗珠。


    湯湯水水的,趙金花已經很撐了。


    "娘,您的藥。"


    看著又是一碗!


    黑乎乎的藥。


    趙金花摸了摸肚子"等一會……"


    "娘,藥涼了不好,您趁熱喝了吧。"


    趙金花:……


    慕鐵棍感覺背脊發涼,但他憨憨的都沒注意到,一心勸趙金花喝藥。


    不僅是慕鐵棍,慕鐵柱也是。


    慕來來摸著肚子鼓鼓的,可惜眼前一直有一碗藥"來來,別怕苦。"


    我不是怕苦,而是我暫時喝不下了。


    "阿爹給你準備了蜜餞。"


    "我等會兒喝。"等我消化一下再說行不行?


    慕鐵柱搖了搖頭"不行,一會兒藥就涼了。"


    "娘,你是大人,長輩,你可要給來來做個榜樣啊。"慕鐵棍見狀連忙說道。


    慕來來:……


    "阿奶。"榜樣可以暫時不需要的……


    然而,趙金花端過碗,一飲而過。


    她感覺藥在喉嚨深處,沒法下去了……


    抿著唇,繃著臉的站著,打算出去院子溜達溜達消消食。


    大孝子慕鐵棍連忙攔著"娘,外麵冷,你趕忙躺著,好好休息。"


    趙金花捏著拳頭,親兒子,孝順,她不能傷了兒子的心。


    "出去。"


    慕鐵棍收拾了碗筷,還不忘給慕來來鼓勁"來來加油啊!!你最棒的。"


    "來來,不要任性,好好喝藥。"


    慕來來:……


    她拒絕了。


    因為真的喝不下了。


    要是喝了這藥,然後吐出來,那就沒意義了。


    "阿爹,你溫著,我一會兒喝。"


    "既然她不喝,就溫著,一會兒喝,趕緊出去。"


    慕鐵柱撓了撓腦袋"娘?"


    好奇怪。


    正常不應該催著來來喝藥。


    怎麽老娘居然妥協了??


    趙金花關上門,她在屋子裏溜達,還不忘揉著肚子,顯然是撐壞了。


    "阿奶,是不是吃撐了啊?"


    趙金花不搭理慕來來。


    撐得難受,隻能慢慢地揉著肚子促進消化。


    慕來來鼓著腮幫子"阿奶,我幫你揉揉唄。"


    "阿奶,你不搭理我?"


    慕來來跟個小話嘮一樣,一直嘀咕嘀咕的喊著趙金花。


    她是知道趙金花真的生氣了,氣自己膽大妄為,氣自己陷入危險中。


    "阿奶,你別生氣了。"


    本以為趙金花很快消氣了。


    但是一直到迴家,趙金花都沒消氣。


    "郝大夫,這幾日麻煩你了,大過年的耽誤你一家團聚了。"


    "這算什麽,趙嬸子你說笑了。"郝大夫擺了擺手。


    治病救人是他的本分,他就是吃這行飯的。


    "趙嬸子,迴去得多休息,思緒過重不好,有什麽想不通的,一定要跟家裏說說,我瞧著您的兒子都是孝順的。"


    郝仁把脈自然知道趙金花鬱結於心,一定是有什麽事想不開的,藏在心裏憋著。


    趙金花點點頭"我知道了。"


    慕鐵棍趕著著馬車,慕鐵柱原本在馬車裏的,但是他很快出去了。


    因為,他感覺閨女跟老娘好似鬧矛盾了。


    "這慕來來命真大。"


    "不愧是被遊方道士所說的是個有福氣的。"


    村子過年走親戚的話題自然就是慕來來遇到狼這一事。


    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幾個時辰尋找,慕來來居然躲過了一劫。


    "聽那狗不理說,那野狼是追著慕來來去的呢?"


    "誒,我聽何家那大閨女說,好像是野狼撲向狗不理的時候,慕來來那丫頭突然竄出來把野狼引走了,救了狗不理兄妹二人。"


    "這樣嗎?"


    "我聽說是慕來來跑深山裏去了,把野狼引了出來的呢。"


    年初二,胡英帶著閨女迴娘家,剛迴大坳村。


    "大花,你說慕來來救了狗不理兄妹,是真的嗎?"


    "是真的。"大花點點頭。


    "吹牛吧,慕來來才多大點,跟小叮當差不多,她救狗不理兄妹?別笑死人了。是她從深山裏引來了野狼,想害狗不理兄妹吧。"周老婆子忍不住嘲諷著。


    "不信你問狗不理啊。"大花氣唿唿的。


    明明就是來來救了狗不理兄妹,偏偏大家還不信。


    傳來傳去,反而是成了來來到深山裏引來了野狼。


    "大花,迴去了。"


    大花嘟囔著"娘,他們為什麽這麽說來來。"


    "狗不理居然還不澄清,真的壞。"


    胡英摸了摸大花的腦袋"會真相大白的。"


    "迴來了,迴來了,可算迴來了。"


    慕山聽說慕來來迴來了,他拄著拐上帶著慕大幾個過來了。


    "太爺。"


    "瘦了。"慕山摸了摸慕來來的腦袋。


    "沒事就好,下次可不要單獨上山了,知道嗎?"


    慕來來乖巧的點點頭。


    "怎麽,村子裏又有一些亂七八糟的流言是不是?"


    "是有一些不好的說法……"慕鐵樹第一個響應"說來來去了深山把野狼引出來,差一點害了狗不理兄妹……"


    "呸,誰他娘的胡說八道,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趙金花咬牙切齒"慕鐵錘也沒攔著這些流言嗎?"


    沒良心的!


    趙金花抬手戳了戳慕來來的腦門"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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