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玉朗笑:“左一個既然右一個如此, 也不知沈道友師從何處,能學得如此胡言亂語,也算是大造化。”


    沈仲嶼隻當沒聽見他的嘲弄,也一副笑模樣:“燭道友客氣,隻是想著我認識虞師妹在先, 又為她師兄,於情於理合該照應她。”


    燭玉終於變了臉色, 斜過戾眼道:“認識在先?”


    怕他說漏嘴,虞沛突然截過話茬:“又不是睡一張床上,出門在外能有地方睡就不錯了,哪有那麽多講究——我跟薑師姐去許老伯家,你們仨睡這兒, 就這麽定了——薑師姐, 我們走。”


    話落,再不管他們是何表情, 拽著薑鳶就走了。


    -


    目下,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想了小半個時辰, 都沒弄明白燭玉的用意。


    莫非是睡不慣, 所以想找個相熟的人陪在身邊?


    也有可能。


    他出門遊曆的時間不算多, 到了這陌生的環境,想有個相熟的人在身邊也正常。


    但沈師兄跟他鬧什麽啊。


    且並非平日裏嘻嘻哈哈的模樣,而像是真在跟他較勁。


    可沈師兄那樣好脾氣的人,也會與人較這些勁嗎?


    她把被子一拉,蓋住了半邊臉。


    看來禦靈宗真的把同門情誼看得很重。


    她正迷迷糊糊地想著,係統的聲音忽然在耳邊炸響——


    “小殿下!您怎麽還睡得著的呀!”


    虞沛的睡意一下沒了。


    她倏地睜眼,坐起身。


    “怎麽了怎麽了?”


    她當然睡得著啊。


    山間夜裏涼快,這被子也曬得暖和又蓬鬆。


    好舒服的。


    “現在劇情全亂套了!”怕她不夠重視,係統將字咬得重,“全!亂!套!了!”


    虞沛默不作聲。


    好像是亂了不少。


    在原本的劇情裏,薑鳶根本沒來蛟背山,而是跟聞雲鶴一起擦邊進了前二十名。


    除了他倆,女二和聞守庭也都被分去了最後一組,去的好像是什麽地下墓穴,拿了把鑰匙啥的。


    “那是千機匙。”係統提醒。


    哦!


    對,千機匙。


    是把能打開大多數結界界門的絕世寶器。


    係統:“按劇情,您現在應該待在陰冷可怖的千年古墓裏頭,想盡辦法拿到那把鑰匙,再去雲漣山嚐試偷走宿盞的心髒。”


    而不是躺在暖烘烘的被窩裏睡大覺!


    睡大覺也就算了,試煉的時候女主被她激出了潛力,男主也不甘落於人後,結果倆人一個到了第一組,一個到了第二組。


    這還能往下走劇情嗎?


    虞沛:“但也沒全亂套吧。”


    “還有哪裏沒亂?”


    虞沛一本正經道:“至少聞守庭還在陰冷可怖的千年古墓裏麵啊。”


    係統:“……”


    真替聞守庭謝謝她啊。


    “小殿下,您也要萬分小心。”它的語氣嚴肅不少。


    虞沛:“怎麽說?”


    “按原本的劇情,您應該去古墓。那裏的確危險,但任務難度並不高。而被分到蛟背山第一組的五人……”係統稍頓,“最後沒有一個能活下來。”


    虞沛抬眸,視線落在黑漆漆的窗口。


    因為和原書裏的女二同名同姓,她在穿越前把《病弱》這本小說看過兩三遍。


    穿書後的頭兩年,她力氣太小不能寫字,就隻能一遍遍地在腦海裏迴憶著書裏的重要情節。


    等到可以握筆了,才在本子上記下了所有能記住的劇情,以免忘記。


    不過也隻記得關鍵劇情,至於其他細枝末節的東西,她早就忘得一幹二淨。


    自然也就不記得蛟背山的劇情。


    她問:“是蛟背山的山鬼太過兇險,還是遇著了什麽其他危險?”


    她記得係統之前說過,如果她認真做任務,偶爾會提供一些關鍵劇情的劇透服務。


    “這就不清楚了,不過您現在已經積攢了84點攻擊值。每50點攻擊值可兌換一次劇透服務,請小殿下自行選擇是否需要。”


    虞沛想了想,點頭應好。


    隨即就有幾段字浮現在她的腦海中——


    【古墓一行讓聞雲鶴遭了不少罪,千機匙的丟失更令他心煩意亂。就在他思索著該如何向祖曄道君認錯時,卻陡然聽聞了另一事——


    去往蛟背山的五名弟子竟盡數慘死,這五人在新生裏皆是佼佼者,尤其是那叫陸照禮的,剛入學宮就名聲大噪。


    聊起陸照禮,給聞雲鶴帶消息的那弟子不住歎息:“實在死得太慘,聽說屍首都不全,身上全是爪印。可惜了,實在太可惜!提到千光劍派,除了鬼界那位,大家能想到的就隻有他。咱們都指望著他能以人族身份與鬼界一爭高下,不想竟死得如此狼狽。”


    也正是這事占去祖曄道君不少心神,一時忘了過問他千機匙的下落,給了他追查的時機。】


    爪印。


    虞沛的視線頓在那倆字上。


    她記得白天趙大娘說過,山鬼剛開始作亂時,就會在牆上發現爪印。


    那陸照禮身上的傷,會不會也出自山鬼?


    她正琢磨著這事,就聽見係統說:“這事兒暫且不提,小殿下,現在最重要的是互動值!自打上迴去了石閣,您的互動值就一直停滯不前了,這麽久了才漲了五點不到!”


    虞沛試探著問:“很急嗎?”


    “當然急!”係統說,“之前您不是天天跟那毛團子聊天嗎,怎麽這段時間連複影鏡都不往外拿了,螞蟻再小也是肉嘛。”


    聽它提起毛團子,虞沛又想到了那天與尺殊相鬥的影子。


    那黑影高大,若論體型,都跟銀闌差不多了。


    她沒急著迴答係統,而是從儲物囊裏翻出本破舊的書。


    “這是我前兩天在學宮藏書閣裏找到的,上麵記了些關於宿盞的事。”


    係統:“您查他做什麽?”


    “知己知彼嘛,誰叫原書裏沒多少關於他的信息。”虞沛翻開一頁,手指遊移在紙麵上,“按這書上記的,他出生時間不詳,亦不清楚其來處。這頁還特地記載了他在雲漣山一役中殘殺過的修士名姓。”


    這也恰恰印證了《病弱》裏的說法,宿盞就是個毫無憐憫心的怪物。


    係統:“可您不是說,那日見到的宿盞看起來純情得很嗎?”


    “我當時也覺得奇怪,然後就找到了這個——”虞沛又翻一頁,“這本書裏還提到了雲漣山的結界。按書裏的說法,雖然宿盞是主動把心髒留在了雲漣山,但十二位道君為了防止他拿迴心髒,花了很長時間布下結界。結界鎖山,唯有人類才能帶走心髒,且人類和心髒都會在通過結界時受到重創。”


    可能心髒受傷對宿盞來說不算什麽,但這已經是他們能想到的最好的牽掣辦法了。


    係統明白了她的意思:“小殿下是懷疑宿盞還有那顆毛團子都在利用您?”


    虞沛點頭:“畢竟除了我,也沒有其他人類去過石閣。”


    係統沉默片刻,說:“雖然有可能是這樣,但是互動值對您來說很重要。”


    “我知道。”虞沛把那本書放了迴去,拿出複影鏡,“暫且先用複影鏡,能攢多少是攢多少吧。至於宿盞,隨他怎麽哄騙,我也不會把毛團帶出石閣。”


    隻不過心底多少有點不快罷了。


    她按了下鏡柄上的紅玉,鏡麵的圖像逐漸扭曲變形。


    看見鏡麵上浮現出毛團的身影,虞沛怔住。


    這麽多天沒找它了,它怎麽還是像之前那樣呆在鏡子麵前?


    要是為了哄騙她好帶它離開石閣,不免也太有耐心了。


    鏡子裏的毛團兒也看見了她。


    它先是不敢置信地眨了下圓滾滾的眼睛,然後止不住地蹦躂起來,似乎這將近半月的等待都算不得什麽。


    “咕嘰咕嘰!”


    哪怕先前親眼看見它變形扭曲,虞沛仍舊難以把它跟那高大黑影聯係在一塊兒。


    沒等它蹦兩下,她就發現了這傻團子的異常——它頭頂上的黑色小花還完好無損,可小花旁邊卻鼓起個大包,像是腫了。


    她原本都做好了公事公辦的打算,但瞥見那大包,還是下意識地順口問了句:“你這裏——腦袋上麵——怎麽了?”


    毛團兒頓住,扭捏了兩下身子,毛發間泛出可疑的淡色紅暈。


    “啾……”


    她好關心它呀……


    虞沛:“……”


    它是不是誤解什麽了。


    扭捏了一陣,毛團兒化出兩條柔軟的觸手。


    它先是蹦躂兩下,然後抬起觸手指指頭上的小花,又指指屋頂。


    “窪!咕嚕咕嚕,轟!”亂七八糟地說了陣,它歪過身子,使大包所在的地方對準屋頂,又開始亂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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