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幾分鍾,她都守在那些花旁邊。


    ……


    以上,全部是李恩斯觀察到的內容。


    幾乎從少女移動的那一秒,他便被吸引了注意力。


    然後,便再也難以專注工作。


    少女的好奇心,對世界的探索,讓閱曆豐富的李恩斯覺得很有意思。


    這是一種懵懂的可愛,對生活純粹的喜愛,竟出奇得讓人放鬆。


    不知不覺,男人微微揚起唇角。


    深邃的眸底,淺淺的笑意蔓延。


    不知過了多久。


    少女輕輕踮起腳尖,似乎被書架上層的擺件吸引了注意力,卻始終差一點。


    頓了頓,李恩斯緩步走了過去。


    隻是他的體質為s級,沒有刻意發出聲音的情況下,專注的少女還真察覺不到。


    於是——


    抬著頭、望著心愛擺件的蘇子墨,眼前突然出現男人放大了的下頜,還有一隻修長的大手。


    李恩斯在幫她拿擺件。


    可對少女來說,這就是“摸魚被抓”。


    驀的被嚇到。


    少女一慌,便下意識後退。


    下一秒。


    少女撞進了一個高大寬闊的懷抱。


    帶來的慣性,讓男人下意識攬住她的腰。


    李恩斯禮貌保持的距離,被狠狠粉碎。


    兩人同時愣住。


    ……


    成熟穩重的男人,身上總帶著股清淡的植物香氣。


    蘇子墨畢竟閱曆有限,腦子裏沒法描摹出植物的模樣。


    怎麽形容呢?就像…就像是3區的冬天,家門旁那棵覆蓋著雪的鬆樹。


    沉穩,巍峨,縱有寒風刮過,也隻能吹起積雪,無法動搖鬆樹半分。


    爸爸媽媽去世的那一年冬天,蘇子墨總愛趴在漏風的窗戶口。


    小臉凍得紅撲撲的,她卻還是忍不住想:如果躲在鬆樹下,是不是比木屋更暖和?


    後來,她實踐過一次,鬆樹下還更冷。


    可現在,蘇子墨卻覺得,鬆樹就是暖和的。


    像什麽呢?


    像是6歲之前,爸爸溫暖的懷抱。


    被觸動心底的弦,少女眼眶忍不住發酸。


    她沒有故意克製自己的情緒,就這麽任由淚水劃過臉頰。


    有父母的小孩可以肆意地哭,蘇子墨也不過是在賭,相似溫暖的懷抱,可以為她提供幾絲縱容。


    懷裏的少女逐漸安靜,一動不動。


    看著自己的手,李恩斯眉頭輕輕蹙起。


    這樣的體驗,實在是有些陌生。


    少女纖細瘦弱,寬大的白裙毫無曲線,可因為那股力,卻也勾勒出纖細的腰身。


    哪裏來的力?是他的手。


    緊急之下的摟抱,現在就有些礙眼了。


    更麻煩的是,這樣不當的舉止,他居然罕見地留戀,實在是不妥當。


    正打算鬆開手,可男人隨意垂眸,卻見那張精致蒼白的臉上,少女雙眼緊閉,有淚水劃過臉頰。


    “……”


    輕歎一聲,李恩斯收起所有心思。


    他收迴手,本想找找手帕,卻發現這不是自己常穿的衣服。


    頓了頓,李恩斯半蹲下來,單膝跪地,用幹淨的手背,輕輕拂過少女的臉頰。


    將水珠一一擦走。


    “怎麽了,乖女孩?”


    看著那可憐又可愛的少女,李恩斯隻覺得心都軟了。


    半蹲的姿勢,讓他可以清晰地看見少女的臉頰。


    分明已經刻意放輕了動作,可s級的體質,還是讓從未照顧過人的李恩斯,將少女的臉頰蹭紅。


    執行官大人為自己的舉止抱歉,同時,他隱約察覺,這樣充滿掌控欲的動作,似乎助長了內心一些不好的情感。


    頓了頓,他不再伸手擦淚。


    “需要為你叫醫生嗎?”


    對方不說話,李恩斯便再度問道。


    說實話,現在的情況其實有些尷尬。


    這哪裏像是高高在上的執行官和一個貧民窟少女?地位直接顛倒了。


    李恩斯沒有察覺奇怪。


    蘇子墨緩緩睜開眼,心底卻輕輕顫了顫。


    昨天宴會裏,被人簇擁著,被全垃圾星-3的人追捧的男人,此刻,半跪在她身前。


    即便昨晚一起跳舞時,男人已經足夠和藹。


    可那時,他像一個對所有人都寬容的上位者,現在,卻獨獨對她一人不同。


    “我,我想我爸爸了。”


    少女軟糯的聲音裏帶著哭腔,怯生生地說了出來。


    或許是被男人的溫和打動。


    她再度撲進他的懷裏,而這一次,李恩斯並未推拒,而是輕輕攬住少女的肩頭,輕輕地拍了拍,安撫著。


    蘇子墨的情緒漸漸穩定下來。


    可她的內心,分明又如此冷靜。


    果然。


    她對鬆樹會有依賴。


    可庇護過女孩的鬆樹,焉知不是如此?


    ……


    一場烏龍後,兩人反而拉近了聯係。


    考慮到是因為自己,少女才受了驚嚇,李恩斯為了補償,便也主動與少女交談。


    聊天裏,單純的少女將自己的來曆全盤托出,對這位神秘的執行官大人,也有了許多了解。


    比如,他來自a級星球,那裏風景很美,隻是美得太過大眾。


    蘇子墨讚同這個觀點,那整顆星球都是他家的,他當然會覺得乏味;


    比如,他今年42歲,每幾年便會選擇調任。


    比如,他還會開星艦,退休後的計劃是環遊星際。


    比如,他……


    “大人,那、那您有太太嗎?”


    少女早已止住了淚,坐在辦公桌對麵,兩手托腮,聽得專注,卻驀的問出了這個問題。


    李恩斯怔了怔。


    他看向少女,卻被那雙淚水洗刷過的澄澈眸子驚豔到。


    剛成年的少女,還不太會掩飾自己的情緒。


    看見一個年長者,便容易生出好感。可這,不過是因為她還小罷了。


    男人輕輕笑了笑,眼角的細紋展開,將那眸子襯托得更為深邃。


    “有。”


    這麽簡單的一個字,卻讓少女眼底的光,瞬間暗淡。


    蘇子墨有些惋惜。


    可她有自己的原則,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她還分得清。


    說到底,當個朋友,當個上司,照樣也能利用起來,沒必要找不自在。


    之後的聊天裏,少女變得客氣許多,等到了下班時間,約好第二天的行程後,她便主動離開。


    辦公室陡然安靜下來。


    李恩斯初時有些不適應,很快再度調整好情緒,靜心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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