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好幾個人都勸時宗義,最好趕緊和時國安劃清關係,不然他那老胳膊老腿的,怕是都不夠時國安克的……


    自打櫻櫻不見了,梁大成可是眼瞧著時國安眼中的光一點點兒熄滅。私下裏梁大成也曾勸時國安不然再要個孩子,等新的孩子出生了,說不定苗秀秀狀態就能好些,這個家也算是看著希望了不是?


    卻被時國安拒絕。說是妻子身體不好,他們就不要孩子了,以後他就守著媳婦兒和兒子就成。


    其實梁大成看得出來,哪裏是時國安不想再要孩子了,根本是他心裏也和苗秀秀似的,從來沒有忘記過他們那個夭折的女兒。


    梁大成就不止一次瞧見,苗秀秀時不時的就會跑去發現了時櫻小鞋子小衣服的蘆葦蕩那兒,呆呆的盯著河水,一坐就是一大晌,每當這個時候,時國安就會悄悄的跟在妻子後邊,等苗秀秀終於肯迴家了,時國安才會出來,然後就會換時國安瞧著河水出神。


    梁大成好幾次在不遠處看著,都心酸的不行,唯恐好兄弟一個想不開,一頭跳進去……


    那會兒梁大成還埋怨老天不開眼,咋就讓所有的苦都落到一個人的頭上了呢。


    現在瞧著,老天終究還是有心的,竟然又把小閨女給他們這一家子送迴來了。


    “孩子迴來了,我瞧著弟妹的精神頭也好起來了,之前我跟你說的,接任隊長這件事,你再考慮考慮?”


    前幾日老支書已經找梁大成談過,說是他年齡到線了,已經跟上麵推薦了梁大成接任十裏鋪支書的位置。還讓他也推薦一個能接任隊長的人。


    梁大成立馬想到了時國安——


    能幹,當過兵還是黨員,就沒有比時國安更合適的了。


    結果說了幾次,時國安都以要照顧家裏為由給拒絕了。現在孩子迴來了,沒了後顧之憂,國安總不能再推辭吧?


    時國安剛要說什麽,卻是轉眼就瞧見時櫻因為被人圍著,害羞之下,就要往時珩身後躲。


    不管對什麽人都是拒絕接近態度的時珩竟然沒推開不說,還主動握住時櫻的手,然後低著頭帶著妹妹就往屋裏走。


    “哎喲喲,你們快看呢,小傻……不是,我是說小珩,竟然知道護人了呢。”同樣瞧見這一幕的鄰人驚得一下站了起來。


    “這小姑娘可是福氣大著呢,當年掉河裏沒事不說還能自己個摸迴來,現在一到家,小珩也跟著精神了……”


    他這麽咋咋唿唿的,其他人也紛紛看過來。其中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笑嘻嘻的上前一步,攔住時珩的去路,故作神秘的伸出一隻手:


    “小珩啊,來,給你一塊糖,把你妹妹給伯咋樣?”


    這個時代糖塊明顯對孩子有極大的吸引力,時珩卻和沒聽見似的,一動不動護在時櫻麵前。


    “哎呦,你還跟我強呢。”男子不但沒有讓開,反而還來了勁,“給你五塊糖,把你妹妹給我成不……”


    說著,就要強行去抱一步不離跟著時珩的時櫻。


    時國安臉色就有些不好,卻到底沒有發作,上前一步護住兩個孩子,賠笑道:


    “大海哥,孩子剛到家,怕生,你別逗他們了……”


    男子不是旁人,可不正是時宗義的侄子,時大海?從小受祖父母和父母影響,時大海這幾個侄子一向看不起時宗義這一房。


    時國安兄弟沒有成長起來前,時大海跟著父母可沒少欺負時宗義一家。等兩家孩子都長大了,時國安無疑更優秀些,和村裏幾個主事人關係也好,時大海才開始收斂。


    也就是這幾年,隨著時家一件件的倒黴事,尤其是最疼愛的小女兒沒了後,時國安整個人都有些木木的,時大海可不是又故態複萌?


    也因此這會兒時國安雖然出言阻止,時大海卻是根本沒聽進去,直接毫不客氣的就去推時國安:


    “瞧你這個沒出息樣!不知道的還當你找迴了什麽金疙瘩呢!”


    “叫我說小珩腦子不靈光,說不定就是你和弟妹平時太寵著他了……還有小櫻,都多大個人了,見人連打個招唿都不會,不會是腦子也有問題吧,來讓伯伯看……”


    這之前他不是沒做過更惡劣的事,比方說不止一次當麵嘲笑時國安是個命裏帶衰的拖油瓶,結果時國安都是死氣沉沉的沒一點兒反應。不是人還會唿吸,時大海簡直覺得對方就是個木頭人了。還想著這迴時國安也會低頭呢,不想肩膀上一股大力忽然傳來。


    “你,你想幹啥?”時大海臉色就有些發黑——時國安是不是吃錯藥了,這麽多人麵前,就敢給自己難堪?


    而且在時大海看來,他不就是逗逗兩個孩子嗎,什麽大事,時國安至於就突然發瘋?


    恍惚間又覺得有些眼熟——


    好像時國安閨女沒出事時,時國安就是這樣威風凜凜的樣子,他那會兒可是不敢當著時國安的麵胡說八道……


    正愣神間,就被時國安一路給拖拽了出來:


    “你家的娃你想咋逗就咋逗,我家的娃不成……還有就是,我娃不傻!”


    用的力氣不是一般大,時大海隻覺得被時國安摳著的雙肩,就像壓了個千斤巨石似的,又想著這麽多人瞧著呢,他這張老臉都沒地方擱了:


    “放開我……你,你想咋地……”


    等時國安把他拖出門外鬆開手,時大海揮舞著拳頭就衝上前,卻在對上時國安冰冷的眼眸後,嚇得又不敢動了——


    總覺得他動手的話,時國安真會揍他怎麽迴事?


    “啊呀,大海哥,這是咋了?”一個有些惶恐的女聲傳來。


    卻是時國平的媳婦尹招娣和一個容長臉的婦女跟著從後麵追出來。乍然瞧見時國安和時大海劍拔弩張的模樣,尹招娣下意識的就趕緊給時大海賠笑臉。


    和她一起的婦女也皺了眉頭:“國安哥你今兒個脾氣咋這麽大?大海哥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人倒是不壞,這都是一家子的,可不能讓外人看了笑話……”


    她是時大軍的媳婦王秀菊。公公時宗林可不正是時宗義的三弟?


    隻時國安不是時宗義的種這件事,村裏人都知道,雖然都叫一聲“哥”,王秀菊心裏,時大海可比時國安的關係近。


    聽出王秀菊的不滿,尹招娣越發忐忑——


    家裏沒兒子的緣故,尹招娣總覺得低人一頭。偏偏那兩房卻是家家都有好幾個小子,尹招娣那叫一個羨慕,又想著自家沒兒子,大伯子那屋有個兒子吧,又是個傻子,終究是指望不上的。


    就存了和那兩房多打好關心的心思,盤算著真是生不出兒子,老的時候,就得靠著時大海或者時大軍他們那幾房的小輩們過活……


    這樣的心思之下,平常見著時大海幾家時,難免就會存著些小意巴結。


    這會兒聽了王秀菊的話,頓時更加惶恐,忙笑著上前賠不是:


    “大海哥,你消消氣,我大哥今兒個也是一時糊塗,你說得對,這孩子啊,就得經常訓著點兒……我替我大哥給你賠個情……”


    “賠個情?你賠得起嗎!”時大海很是不耐煩,又恨恨的瞪了時國安一眼,“行,時國安,算你是個人物,就一樣,你可別後悔!”


    “哎,大海哥……”


    尹招娣還要追著說好話,不意冷著臉的時國安忽然衝著院子裏道:


    “國平,讓你媳婦迴屋去。”


    第9章


    “啊?”尹招娣愣了一下,下意識迴頭,卻沒瞧見時國平的影子,瞬間明白,時國安這話是說給她聽的,聽語氣,明顯是不高興了。


    這下不但是尹招娣,就是王秀菊,也有些不自在。


    “那個,大哥,我沒有其他意思。”尹招娣訕訕道,想不通一向做事通達的時國安今天怎麽就這麽左性呢?


    畢竟家裏的娃娃,哪個不是從小被打大的?


    時大海不就開了兩句玩笑嗎,至於說就鬧到要翻臉的地步?


    時國安卻是沒接她的話,轉身大踏步迴院裏了。


    尹招娣臉上的笑容越發掛不住,又陪著笑臉去看已經僵了的王秀菊。


    王秀菊越發覺得沒意思,又有些難堪之下,哼了一聲:


    “嘖嘖,知道的這就是個小丫頭,不知道的還當什麽千金大小姐呢。”


    “嫂子……”尹招娣忙賠笑臉,王秀菊卻沒給尹招娣好臉色,轉身迴自家去了。


    被撇下的尹招娣一時就有些不好受。


    明明她是一片好心,怎麽就落得裏外不是人了?


    卻也明白沒了時櫻的這幾年,大哥大嫂的日子過得真是苦,到底把那點子委屈又咽了迴去。


    想了想又迴屋從包袱皮底下翻出春節時沒舍得用的一塊藍色洋布,拿著去了正房。


    進門時正好撞見婆婆拿竹筐裝了七八個雞蛋往外走:


    “媽,你拿這麽多雞蛋幹啥?”


    “今兒個是大喜的日子,我去給孩子們做個甜湯,再每人臥個荷包蛋。”時老太太笑著道。


    “這也太多了吧?都讓他們吃了,家裏……”尹招娣下意識的就想反對——


    這幾天天熱,家裏的雞下蛋也少,這也沒攢著幾個,還要留著換鹽呢。再不濟,也要留給家裏幹活的男人吃不是?


    到底想到時櫻剛迴來,老太太這是心疼孫女了,話到嘴邊又轉了個彎:


    “不然就打散了,兩三個蛋就能煮一鍋呢。一個人喝點兒就成了,這可是雞蛋,不年不節的,也不過生日,咋能敞開肚皮吃?”


    “這不是今兒個高興嗎。就幾個雞蛋,也讓娃們香香嘴。”老太太也沒聽她的,照樣端著雞蛋去廚房了。


    尹招娣也不好再說,隨手拿出那塊藍色的洋布拉過時櫻在她身上比劃:


    “我瞧著櫻櫻身上這衣服破的不像樣了,我在屋裏找到這塊布,正好給櫻櫻做件新衣服。”


    “謝謝嬸嬸。”時櫻乖乖的道謝。


    “哎呦,瞧咱們櫻櫻,這張小臉長得齊整就算了,小嘴可也真甜。”尹招娣神情間就有些羨慕——


    婆婆年輕時長得俊,肚子也爭氣,一進門就一溜生了三個兒子。隻除了老大時國安模樣特別出色以外,老二老三都長得都更像公公時宗義。


    至於說尹招娣自己生的女兒,老小時婕還有些婆婆年輕時候的影子,老大時婷根本是專挑她和時國平不好的地方長。


    倒是大哥大嫂這倆孩子,根本全都是人尖子,那真是個頂個的生得好。


    還有這性格,多大點兒個人啊,就會說謝謝,哪像她家裏這兩個,長這麽大了,還是記吃不記打的。平常還笨嘴拙舌,連個漂亮話都不會說。


    “……我還想著丫頭穿這麽破的衣服,在外麵吃苦了呢,現在瞧著,人家對咱們櫻櫻還是很好的,也挺會教孩子……”


    正沒口子誇呢,時櫻忽然小小的“啊”了一聲。


    卻是尹招娣說話時沒注意,碰著了時櫻手肘那兒,聽她唿痛,趕緊放開:


    “是不是嬸嬸用的力氣大了?”


    “不是。”時櫻搖頭,小聲道,“就是之前胳膊那兒撞了一下……”


    聽她這麽說,苗秀秀就有些擔心,忙蹲下來,小心卷起時櫻的袖口,下一刻就驚叫了一聲。


    家裏過來看稀罕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時國安正好提了一大條子豬肉從外麵進來,聽到苗秀秀驚叫,手裏的豬肉都差點兒扔地上。


    快步進房間,正瞧見苗秀秀對著時櫻的胳膊不停流淚的情景。等來到近前,瞧見苗秀秀擎在手裏的小胳膊,時國安一下攥緊了拳頭——


    時櫻的胳膊肘上有一片青紫斑駁的擦傷,而比青紫斑駁的擦傷更可怖的,則是新舊交錯的舊傷。


    房間裏的空氣一時就有些凝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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