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吹過,在九月初秋的天高雲淡淺陽蓋林裏,卻讓人冷到了極致。


    左水村,整個村子的村民都在享受難得一見的悠閑日子。


    一些人靠在木頭做的躺椅上,眯著眼睛啃著靈肉幹,愜意的打了個飽嗝兒。


    女人剝著靈果,一些年幼的孩子們在她們腳邊用樹枝在一些沙地的繪畫。


    畫幾個人。


    再畫一個巨大的網,網將人罩了起來,變成了一堆高高的糧食山。


    畫完之後幾個孩子就開始笑著自顧自拍掌。


    秋高氣爽,左水村的村民們許久沒有這麽悠閑愜意過了。


    他們眯著眼睛,懶洋洋的曬著太陽,過冬的食物已經儲存好了,今年便不用擔心了,耳旁是孩童稚嫩的笑聲和稀稀拉拉的掌聲。


    不知從哪一刻起。


    這些掌聲突然變得有力整齊起來。


    “嗯?”村長極不情願的懶洋洋睜眼往外麵看,待看清楚卻一下從躺椅上跳了起來。


    他厲喝一聲:“誰!”


    此刻,整個左水村的樹枝上,每一處的陰影裏,還有孩子們的身邊,都站著陌生人。


    安菀走在最前麵,昔年連不太危險的戰鬥都要躲在殷念身後的小公主,已經被逼著走到了大家前頭,她臉上再也找不到當年稚嫩的影子,隻留下一片打磨後的鋒銳。


    安菀的手掌重重的拍著。


    “好啊,山清水秀,空氣好,景亦好,好一個世外桃源。”


    烏合宮的人靠在一顆顆的大樹幹上,臉上帶著諷刺的笑容,不緊不慢的擦著自己手上的刀,用水不斷的澆淋著刀刃,似乎是為了等下能切的更幹淨。


    “啊!”女人們見狀驚叫了一聲,飛快的拉著自己的孩子聚攏在一起,仿佛這樣就能得到更多的力量和勇氣。


    安菀已經是神將,且還拿了傳承之珠。


    更不用說,這一次烏合宮裏跟著一起來的,都是一些頂頂兇悍的人,被迫害流浪至今還能苟延殘喘留得一條性命的,大多都有些實力。


    他們朝著這村莊的人吹了聲口哨,嘴上冷笑,眼中厭惡卻十分濃烈。


    又是這樣的人!


    他們在流亡途中,亦是被仇家張貼畫像懸賞,不是沒遇到過好人,但更多的卻是拿他們性命去換懸賞的人,若他們真的是罪大惡極之人,被人坑害了那也認了可烏合宮能通過不死姥姥的篩查,最後留下的,要麽就是生來勢薄不堪壓迫被人欺負的,要麽就是本來好好的一個良善之人被這汙濁的世界逼瘋的。


    他們厭惡所有與這村莊裏的人一樣的家夥!


    殷念帶他們去沐家複仇,他們自然要投桃報李,好好招待這些坑殺了殷念‘家人’的一幫人。


    “你們是誰?”村長努力維持鎮定,可藏在背後的手卻已經壓不住顫抖,“我們左水村似乎並未與你們結怨。”


    “哈哈哈。”安菀捂著肚子大笑出聲,“這才多久啊,你就認不得了?”


    “我這張臉,認不得嗎?還是我與殷念關係不夠好,都不夠他們那些世家給我單獨出個畫像的!”安菀聲音一邊,往旁邊一讓,露出身後一直沒吭聲的畫萱與佛子兩人。


    玉呈佛子對村長雙手合十微微一笑道:“施主,好久不見。”


    畫萱冷漠的望著他們。


    她鼻子裏好像又出現了那一日火把燃燒的氣味兒,網上帶著的土腥味,笑聲,慶賀聲,和阮琴以及學院小隊的人挨打時的慘叫聲。


    “你們……這段日子,過的很是開心啊?”畫萱扯了扯嘴角,聲音平靜卻讓村長流下豆大汗珠。


    “你你你,你們怎麽可能還活著!”


    他手上出現了一根巨大的蟒棍,這一看就是嶄新的神器,“給我滾出去!我們村子不歡迎你們!”


    說著,村長在驚怒交織之下,就攜著那蟒棍猛地對著畫萱撲殺了過來。


    村長是個九星神士。


    已經是這村子裏最強的人。


    畫萱都不需要動手,身邊安菀一劍刺出,直接挑掉了村長手上的嶄新法器,緊跟著,她一把抓住了村長的衣領,將人猛地撕扯過來,手上出現一副尖刺指套。


    嘭嘭嘭嘭!


    拳頭都砸出道道殘影,血水像魚兒震冰是飛激出來的浪花一樣濺貼在她臉上。


    安菀身上的殺意滿的要冒出來。


    在一群人的尖叫聲中,待安菀收迴手,方才還生龍活虎的村長已經變成了一具無頭血屍,就那樣直挺挺的砸倒在地,一身老骨碎裂。


    “啊!啊!”


    有人當場就跪下了,他們淚流滿麵,將妻兒護在身後,合著兩掌淒慘懇求:“是我們錯了,我們鬼迷心竅,姑娘,姑娘你饒我們一命吧。”


    他們砰砰的磕著頭,隻向著畫萱和佛子磕。


    這兩人,一個是女人,一個是和尚,女人心軟,和尚慈悲為懷,他們像是抓住了最後一塊浮木的人死活不願意鬆手。


    “大師我們也是沒有辦法!”


    “你看看我們的孩子,太瘦了,沒有吃的啊!”


    “若是你們,你們難不成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兒女餓死凍死嗎?”


    “你們換位思考一下,就能理解我們了啊!”


    他們口中不斷的重複著‘無奈’‘苦衷’‘悲慘’這樣的字眼,企圖獲得他們的一點同情。


    所有人都哭成了一團,眼淚鼻涕一起出來。


    但很快,周圍就傳來了細碎的聲音。


    一群人抬起頭,卻發現周圍漫山遍野的,已經站滿了人,但這些人不全都是烏合宮的人,是周圍附近所有的村落。


    他們個個神情惶恐,瑟瑟發抖的看著左水村的這一幕。


    驅趕著他們過來的,正是金不換帶領的一支烏合宮的隊伍。


    他撓頭道:“行了,按照殷念的吩咐,將這些人帶到了。”


    安菀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那些已經呆住的左水村村民們,忍不住嘴角一扯露出一個冷笑:“你們沒辦法?”


    “這樣好的天氣,你們就這樣賴在家裏曬太陽都不耕作,哪怕是捕些靈獸,采些草藥呢?”


    “你來說!”安菀隨意指向被迫圍觀的一個村的村民,“你們村子是怎麽過活的?”


    “種,種一種人參,拿出去賣,賣……”這村民被嚇的說話都不利索。


    隻要有手,怎麽會活不下來呢,便是過的沒有錦衣玉食的生活,至少吃穿該有,不然這地方真的荒蕪生機,這些人,附近的這些村落留在這裏是有病嗎?


    “你們呢!”她又指向另一個。


    那人急忙迴答,匆忙中還咬到了舌頭,“我們抓捕靈獸,賣皮,賣肉。”


    土不好。


    不能種糧,卻能種一種特殊的藥材。


    滿山都是一些野靈獸。


    左水村的人就和被人扼住了喉嚨一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我第一次見到這樣好的天氣,有一個村子的人全部都在這兒無所事事的曬太陽的。”安菀諷刺一笑,“你們日子過的可真好,沒東西吃,可真!慘!呐!”


    這整個村子,老的小的大的,就算有那麽一些原本是好的,還知道去撿兩個果子的。


    在嚐到傷害別人比自己努力更容易活下去時,就會變得如這些大人一樣了。


    尤其是看著地麵上那些稚童之畫,更能驗證這一點,讓人胃寒心惡。


    安菀冷笑了一聲。


    手上長刀重重往前一揮:“給我殺!”


    “一個不留!”


    金不換則是適時的開口道:“將這些不敢抬頭看的人都將腦袋掰起來!”


    他那張溫和的臉在此刻顯得尤其陰冷。


    “好好看著!”


    “這就是動萬域之人,幫著世家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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