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長的意思,別有了二十塊,就在縣城醫院不節製的花。


    “大隊長爺爺放心,我一定跟著醫生的指示走。”朱安一語雙關道。


    不過大隊長倒是沒有聽出她的弦外之音,在他眼中朱安不過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他自然沒把人想的這麽複雜。


    朱安和大隊長談了一會兒之後就迴去了,才到家門口,就看見林老太也在。


    朱家的院子門不高,和村裏的其他人家一樣,也是一米左右的高度,用石頭堆砌起來的,村子裏的院子圍牆幾乎都是這樣的。


    也因此,人在院子裏就能看見。


    “小安迴來了。”林老太看見朱安來了,高興的打招唿,“早上的豬我已經喂過了,四隻雞的雞毛都已經拔幹淨了,你說的臘雞我不會做,所以就沒動。還有雞心等也都洗幹淨處理了,除了雞血其他都放在這裏麵了。”林老太指著身邊的木桶道。這是他們家用來挑水的木桶,四隻雞在上麵,雞雜在下麵。


    “真是太謝謝阿婆了。”朱安麵上露出感激的神情,“之後家裏也要勞煩你照看一下了。”


    “這有啥。”林老太說著,又從兜裏拿出四張五塊的,“這是二十塊小豬的錢。”


    朱安也沒有客氣:“謝謝阿婆。”便是林老太沒主動給,她也會問的。不過,林家條件還可以的,林老太雖然喜歡占便宜,嘴巴裏也藏不住話,但卻不是那種昧著良心的人。“阿婆,我這邊還要收拾東西,就先去忙了。”


    林老太道:“你去忙吧,那我先走了,有事情叫我啊。”


    “哎。”


    朱安要收拾的東西不多,主要是換洗的衣服、家裏的糧食和縫紉機。下半年開始糧食會緊張,他們不住在村裏,這些糧食放在村家裏她是不放心的,要知道人到末路了什麽都會做。


    朱家的食物是放在朱父朱母房間的閣樓裏的,主食有大米、玉米、紅薯。其中,大米基本都是朱母和小朱安的縣城戶口分來的供應糧,加起來有百來斤左右,玉米有兩百來斤的玉米粒,五十來斤的玉米粉,剩下的一百五十來斤的紅薯,加起來五百來斤。


    除了這些之外,還有一小缸醬蘿卜、一缸醃冬瓜、一籃子的菜幹、一籃子的蘿卜幹,一籃子的筍幹,角落裏還有一堆芋艿。


    59年還沒有熟料袋,這些東西在閣樓裏都是用籮筐、籃子和木桶裝的。


    朱安找出兩個朱母用碎布縫起來的布袋,把玉米粉和大米裝進布袋裏,並對在院子裏玩的朱大寶喊了聲:“大哥,你來幫我搬下東西。”


    “哎,妹妹我來了。”朱大寶聽見妹妹的話,他馬上屁顛屁顛的來了。


    任見琛見狀,也好奇的跟去了。


    “大哥,你把這兩個裝著大米和玉米粉的布袋放到籮筐裏,再把然後再把紅薯和芋艿壓在布袋的上麵。”朱安安排。這樣一來,在大家的眼裏,隻以這是紅薯和芋艿,不會知道有大米和玉米粉了。


    “哎。”


    朱大寶力氣大,一手拎著百來斤的大米、一手拎著五十斤的玉米粉,一點都沒壓力。再等紅薯和芋艿也裝上之後,一個籮筐也滿了,兩百多斤的糧食,籮筐裝的滿滿當當的,而剩下的玉米粒到時候上麵放一些破衣服也能遮住。


    接著,朱安又讓朱大寶把其他的東西搬下去,一頓操作下來,閣樓就空了。


    接著,朱安又把縫紉機收起來。


    糧食和縫紉機整理好,朱安就去做午飯了,午飯是雞肝粥,營養又養胃。一個雞肝隻有100克,也就比雞蛋大些,朱安把四個雞肝都切了。


    在熬粥的時候,她順便把另一個鍋裏昨天燒著沒有用過的水又燒了一邊,對朱大寶和任見琛道:“大哥,你和小琛先去洗個澡,下午我們一家人要整整齊齊,幹幹淨淨的進縣城。”


    任叔叔的衣服已經不能穿了,破舊不說,長短也不合適。而且他在任家可能很久沒洗澡了,身上有一股味道了,也可能小孩子自己洗澡也洗不幹淨,所以去縣城的話,讓任叔叔換一身幹淨的衣服比較合適。但是,隻讓任叔叔一個人洗澡穿新衣服,她擔心會傷到他的自尊,於是幹脆一家子都整整齊齊的洗個澡,


    “哦……洗澡去了。”朱大寶高興的去房間拿自己的衣服。


    朱安把昨天剛做好的,已經洗過的新衣服給任見琛。“小琛,這是你的新衣服。”衣服昨天洗了之後,她水擰的很幹,做晚飯的時候就烘過一會兒,加上昨天天氣好,曬了一晚上,今天又曬了一早上,已經幹了。


    任見琛的雙眼亮晶晶的,他有些好奇、有些期待、又有些拘謹的伸出手,正當他要去抱住的時候,他又收迴了手:“姨姨,我……我手髒、我身上也髒。”他怕弄髒了衣服。


    朱安微微一笑:“那我把衣服放到舅舅的房間裏,等你洗好了澡再出來穿好嗎?”


    “嗯。”任見琛重重的點點頭。


    朱安把衣服拿進朱大寶的房間裏,任見琛還寸步不離的跟著,他的小心髒砰砰砰的跳,這是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有新衣服穿,而且還是剛收養的他的姨姨做的。


    “小琛,姨姨想請你幫個忙,可以嗎?”朱安放下衣服,轉身又對任見琛道。


    任見琛睜大了機靈的眸子問:“姨姨,什麽忙啊?”能幫上姨姨,他還是很高興的,這說明他有用,不是吃白食的,能讓他更加的安心。


    朱安笑眯眯的道:“你舅舅每次洗澡的時候,都搓不到後背,姨姨和舅舅又男女有別,好在現在你來了,所以等會兒你們一起洗澡的時候,你能幫舅舅搓一下後背嗎?”


    任見琛挺著胸膛保證:“姨姨放心,我會給舅舅搓澡的。”


    朱大寶傻乎乎的笑了:“謝謝小琛。”


    朱安話鋒一轉:“大哥,小琛幫你搓澡了,你也要幫他搓澡啊,我們是一家人,要相互幫忙的。”其實朱大寶每天都洗澡,幹淨著呢,她請任叔叔幫大哥搓背,主要也是為了他能輕鬆的接受大哥給他搓背。


    “妹妹放心哦,我也會幫小琛搓澡的。”朱大寶也雄赳赳的保證。


    “那你要搓的輕一點,你是大孩子,力氣大,小琛剛剛從醫院迴來,身體不好,如果你力氣用的太大了,他會痛的。”朱安提醒。


    “我知道了妹妹。”


    朱安又對任見琛道:“小琛,如果舅舅力氣太大了,你可以提醒他。”


    “嗯。”


    兩人去廚房後麵的洗澡間洗澡了,一大桶的熱水兌著冷水,都拎走了,朱安趕忙又把冷水倒進空出來的鍋來。


    一大一小洗澡很慢,小孩子都喜歡玩水,哪怕早熟的任見琛不會玩水,但是大孩子朱大寶還是喜歡玩的。洗澡間還時不時的傳出朱大寶大大咧咧的聲音:“小琛,你的身上有泥巴,你看你看好髒啊。”


    這個時候,就會有羞澀的聲音偷偷摸摸的道:“舅舅,我好幾天沒洗澡了。”舅舅聲音這麽重,會不會被姨姨聽見啊?任見琛有些擔心。


    不過,麵對朱大寶的話,任見琛倒是沒有生氣,因為他知道舅舅和別人不一樣,沒有嘲笑他的意思。如果是別人說他身上髒,他還會自卑。


    朱你嘴角勾起一抹笑,她出了廚房,拿起鋤頭去旁邊的地基地裏挖土豆去了。正月裏種的土豆,到了五月份初就可以豐收了,現在是四月底,可以提前挖一些帶去城裏。


    等朱大寶和任見琛洗好澡出來,沒在廚房裏看見朱安,任見琛鬆了一口氣,剛才的話姨姨沒聽見,真是太好了。


    朱大寶沒看見妹妹,拉開嗓門喊了:“妹妹……妹妹……”


    “大哥,我在挖土豆,馬上好了。”朱安的聲音從地基地傳來。


    朱大寶聽到妹妹的迴應便道:“妹妹,我也來挖土豆。”說著,就要往地基地走。


    “舅舅,你先抱我迴房間穿衣服。”被朱大寶抱在手中還赤著身體的任見琛趕忙道。他如果這樣去地基地裏,被別人看到了,那要羞愧死了。他可不是小朋友,不能光著身子的。


    第18章


    ◎進縣城前夕◎


    任見琛的小手情不自禁的摸上了床上的衣服,嶄新沒有補丁的衣服讓他不舍得碰,就怕自己的手還是髒髒的,會把衣服弄髒。於是,他又縮迴小手看了一下,確定手已經洗幹淨了,他才再次伸出手。


    “小琛,你會穿衣服嗎?”朱大寶見任見琛坐在床上,看著衣服發呆,以為他不會穿衣服。他想到自己是舅舅,是大人了,要照顧小孩子,於是道,“我給你穿吧,我很會穿衣服哦,我的衣服都是自己穿的,妹妹都誇我聰明呢。”朱大寶驕傲的像一隻二哈。


    任見琛趕忙拿起小褲褲:“舅舅,我會穿的,我現在就穿。”他從床上站起來,兩條瘦巴巴的小腿直接往小內褲裏伸進去。


    朱安做的小短褲隻比他現在的身形大上一些,因為他現在瘦的不符合這個年齡,朱安知道,隻要營養跟上,他的肉會很快的長上來。所以做小內褲的時候,她就稍微做大了些,免得還沒一個月就不夠大了。


    白色的小短褲和他黑乎乎的身體形成了強烈的對比,看上去有點可愛。接著,任見琛又穿上黑色的長褲和土布色的帶帽衛衣。


    “哇,小琛,你的衣服真好看。”朱大寶瞪大了眼珠子,羨慕的看著任見琛的衣服,“小琛,你的衣服有帽子,前麵還有好大一個衣兜,可以裝好多東西啊。”


    任見琛也喜歡這個帽子和衣服前麵的這個大衣兜。他是一個性格有點孤僻的孩子,同時也有些自卑,但骨子裏又有著一抹狠厲。這樣的性格是由他的家庭造成的。同樣的,這樣性格的人很沒有安全感,喜歡把自己藏起來,縮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


    任見琛喜歡這帽子,是因為他覺得戴上帽子就有了安全感,能把自己藏起來,這樣任家人就看不見他了。至於這衣兜,小孩子都喜歡大大的衣兜,可以裝很多的東西。


    聽見朱大寶的讚美,任見琛的眼睛也亮了:“真的好看嗎?”他忍不住跟著問了一邊。其實,他也覺得好看,但是他就想聽舅舅再誇一誇這衣服。


    是的,他想聽的是誇衣服好看,而不是誇自己好看。


    “真的真的,我不騙人的,爹娘說,好孩子是不能撒謊騙人的,我是好孩子,所以我不騙人的。”朱大寶保證道。


    任見琛見他認真的樣子,嘴角不由的泛起一抹笑,這笑容燦爛又純淨。“嗯,我相信舅舅。”


    朱大寶的眼睛也亮了:“那我叫妹妹也給我做一件這樣的衣服。”


    這……讓任見琛不知道怎麽說了。


    好在朱大寶也不是在問他,他又催促道:“小琛快,我們去找妹妹。”


    “哎。”任見琛下床。


    正當兩人走出房門口的時候,朱安拎著一籃子土豆和一些青菜從地基地迴來了。她的視線停在了任見琛的身上,他穿著米黃色衛衣和黑色休閑褲,就像後世的小萌娃,雖然很瘦又很黑,像小精怪一樣,但是在她的眼裏,小時候的任叔叔是世界上最萌萌噠的孩子。唯一的遺憾的是鎮上供銷社沒有小孩子的鞋子,任叔叔穿的還是他自己那雙已經被大腳趾頂破的舊鞋子。不過等下午去了縣城,就可以給他買新鞋子了。


    任見琛見姨姨看著自己,他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有些緊張的拉了拉衣服。“姨……姨姨……”他說話聲都變得有些結巴了。


    “真好看。”朱安稱讚,“小琛是我見過的,世界上最……最可愛的孩子。”


    任見琛的耳根子有些紅了,但被黝黑的膚色掩蓋,看不出來。


    朱大寶看看外甥,又看看妹妹,然後有些委屈的問:“妹妹,我呢?”小琛如果是最可愛的孩子,那他是第二可愛的孩子嗎?雖然他也想做最可愛的孩子,但是……但是看在小琛這麽小的份上,他願意讓一讓的。


    “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啊。”朱安笑眯眯的道。


    朱大寶……比起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他更喜歡當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看著笑的傻兮兮的大孩子,還有嘴角也有了笑容的小孩子,朱安道:“大哥、小琛,我們去吃午飯吧。”


    “去吃飯了嘍。”朱大寶牽起任見琛的手。


    任見琛乖乖任由他牽著,心情也隨著掌心傳來的溫度飛了起來。


    午飯的雞肝粥引得了家裏兩個頂梁柱的喜歡。朱大寶大口大口的吃著雞肝粥,等雞肝粥咽下,他就誇道:“妹妹,這個粥真好吃,這個肉也好吃。”雞肝在他的口中,就跟肉一樣。


    “喜歡就多吃一點。”事實上,朱安給他已經盛了很多了,她和任見琛是用吃飯的碗裝的,而朱大寶是用湯碗的裝的。


    “嗯,謝謝妹妹。”朱大寶夾起一塊雞肝,幸福的放進嘴巴裏。


    朱安笑著搖搖頭,又對任見琛道:“小琛不能吃太多,隻能吃這樣的兩碗,等你的身體好些了,腸胃也適應了,姨姨再做好吃的給你吃。”


    “嗯。”任見琛乖乖的點頭。


    朱安忍不住又笑了,小時候的任叔叔真的好乖好乖啊。


    午飯後


    朱安讓兩個小朋友在家裏,她從剩下的雞雜(雞心、雞腸、雞腎、雞胃、雞肫、雞胗)中,拿了四個雞胃、四個雞腎、四條雞腸去了錢淑紅家。


    “嬸子……”朱安到的時候,鄭家人還在吃午飯。


    “哎,小安……”錢淑紅聽到朱安的聲音,從屋裏出來,“午飯吃了嗎?”


    朱安笑道:“吃了。嬸子,我待會兒要坐大隊的牛車去縣城了,家裏的房子、地基地、還有自留地,要勞煩您幫忙抽空看一下。”


    “這小意思,你放心吧,我會看著點的。”錢淑紅爽快道,“小琛怎麽樣了?情況嚴重嗎?”


    朱安的笑容眼見的收斂了,她有些愁眉道:“還不知道,鎮上衛生所條件有限,醫生讓我們去縣城檢查一下,他說小琛營養不良,體內的器髒可能也發育不好,說不得會影響以後。”


    營養不良在這個年代很常見,錢淑紅也沒當迴事,可聽到體內的器髒可能也發育不好,會影響以後,這讓她忍不住皺眉,嘴裏也不客氣了起來:“這任家真是不幹人事,良心都被狗吃了。也不想想任家以前多窮,自從任三當兵之後,任家才造起房子。”


    朱安勉強的扯出一個笑容,笑容有些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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