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明二年五月初八,大黎攝政王謝湛與平州州長呂頌梨會麵於涪陵酆都鹿鳴台,謝湛於此設下重重陷阱,不料都被平州一一化解,而他本人也因受傷掉入洪水之中,溺亡。呂頌梨則帶著受傷昏迷的秦晟迴平州醫治。送走了呂頌梨一行人,秦珩強忍著對弟弟的擔憂,開始率領大軍收複益州。收複益州之後,秦珩下令大軍暫作休整,等待其他大軍前來匯合。而平州其他大軍正在全速趕來,準備向大黎發起最後的進攻,圍攻雍州。長安皇宮,老佛爺葉嫻(一年前新帝登基後榮升的雅號)直罵謝湛是個吃裏扒外的家夥。說他本該可以一把送走呂頌梨的,卻與她囉嗦那麽久,中了人家的緩兵之計,可恨至極!如果謝湛的英靈在此,定是冷笑不已,葉嫻想讓他和呂頌梨兩敗俱傷,讓她坐收漁翁之利?她配嗎?已經榮升後宮總管的李傑英抬頭望天,心說,老佛爺啊,這還是大白天,您還沒睡醒呢。李傑英旁邊的小太監小豆子低眉順目的,他對李總管是佩服至極的。現在平州大軍都快打到長安了,宮裏都有點亂象了,他知道李總管還挺悠哉的。“李總管,這眼看著要變天了,咱們這些宮女太監的,以後也不知道是什麽命。”“不用操那麽多心,擔心那麽多也沒用,平州州長聽說挺仁慈的,應該不會隨意屠戮人命。”“聽李總管您這麽一說,小的就放心了。李總管您是有本事的,才幾年,就爬到了總管的位置,您的話指定有道理。”“欸,這不算什麽。”麵對小豆子的恭維,李傑英擺擺手,“咱家說了一遍遍,不要怕花錢,隻要舍得就能一點點幹到聖駕前。剛進宮那一年,我也是個小太監。”小豆子點頭,他進宮後就和李總管一直在一個宮殿裏做事,李總管當時隻是一個小太監頭頭,但他一路往上爬,似乎都沒缺過錢?於是他便向李總管請教生財之道。李傑英心中好笑,哪有什麽生財之道,他的生財之道是背後有個好主子。平州各路大軍朝雍州方向集結。隨著平州各路大軍的逼近,長安城內的氛圍極度緊張。城內的人不是不想離開,而是離開又能去哪裏呢?外麵已經是平州的地盤了。而且離開的話,他們的房子鋪子等等怎麽辦?都舍棄嗎?舍不得啊。這時的長安城,除了極少數人外,大部分的人都希望大黎歸降平州,讓長安城能平安交接到平州手上,不要起戰亂。現在大黎都隻剩下一個雍州了,大勢已去。可以說現在的大黎天子變成了長安郡守,政令都出不了長安,還有什麽好堅持的?大黎的文臣武將都勸幼帝,或者說勸老佛爺葉嫻降平州。葉嫻聽到這些大臣勸她的話,生氣極了。昔日的呂頌梨隻是一介罪婦!大臣這是讓她向呂頌梨俯首稱臣?其實連她娘家都來人勸她了,目前這形勢,很明顯是胳膊扭不過大腿的。葉嫻還是不鬆口,她最後鬆口是因為她發現有人在她的食物裏下毒,被她心腹宮女誤食了。這事將葉嫻嚇了一跳,這時她娘家人再進宮勸,說她要是再不妥協,命都要沒了。就這樣,葉嫻妥協了,答應歸降平州。葉嫻鬆口之後,以丞相沈碗、尚書令桑白卿、大理寺卿王元以及禦史大夫周承中為首的大黎重臣便去和秦珩商談大黎投降平州一事。林染護送他們前去。但是秦珩沒有見他們,而是讓周達轉告他們,“我們大將軍說,你們大黎要歸降我們平州,可以,但你們得拿出誠意。”沈碗等人都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麽意思?他們代表大黎來談投降的事,竟然還要他們先拿出誠意,平州才願意和他們談?“是這個意思嗎?”沈碗問。王元:“大概是的。”沈碗等人聞言都氣死了。這時,林染在一旁幽幽地道,“人家要一個誠意也沒錯,在涪陵鹿鳴台,呂州長和秦晟將軍被算計,秦晟將軍至今重傷未醒……”沈碗和桑白卿麵麵相覷,真要計較的話,他們大黎的攝政王還死在了這場鬥爭裏呢。行吧,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平州現在不過是想借他們的手,處理掉一些人而已。沈碗等人再將周達請來,答應了,表示會給出誠意的。周達點頭,然後叫來冼風,“讓他帶點人隨你們迴去吧。”這是監視啊,平州還怕他們弄虛作假嗎?縱然不滿,沈碗等人還是捏著鼻子將人帶迴去了。薛詡就暗中交待冼風,要他一定想辦法處置掉大黎的小皇上、謝湛的子嗣……大黎的誠意,很快就給出來了。冼風也見到了。秦珩這邊一收到大黎的誠意,終於答應了和沈碗等人見見,然後達成了兩三項簡單的共識。比如,約定了大黎開城門迎接平州大軍的時間;約定了平州大軍進長安後不可傷人;約定了在開城門之前,將長安的防禦交給平州大軍。消息傳迴昌黎,呂德勝激動得跳起來,“長安要降?”“是的,已經約定好了日子。”呂德勝興奮不已,這代表什麽?這代表了天下要一統了呀!沒想到,萬萬沒想到,他們真的做到了!等激動的情況恢複一點,呂德勝問老妻,“女婿怎麽樣了?”蔣氏搖頭,“還是昏迷。”呂德勝興奮的情緒收斂了一點,但一想到整個天下即將盡落閨女之手,他還是很興奮啊。他站了起來,“不行,我得去西林墓園一趟。”蔣氏不解,“去西林墓園幹嘛?”呂德勝高興得嘴角都壓不下來,“告訴先帝一聲。”皇帝輪流做,今年到我家,嘻嘻。蔣氏:……你確定你不是去氣先帝的?沒待她說話,呂德勝就已經張羅人準備祭品了。蔣氏:算了算了。長安隨著長安城門的打開,秦珩帶著平州大軍開始入城,然後開始沿路布防。等一切都做好之後,他帶著眾平州將領站在前麵,大黎的重臣站在後麵,恭迎呂頌梨入城。道路兩旁,侍衛身後,站著前來觀禮的老百姓。“恭迎州長入城!”呂頌梨的車駕很大,四周布滿了輕紗,她跽坐著,雙手交於小腹,整個人若隱若現。邊上,秦晟沉睡著。盛懷興、王善存和姚子寧等故人瞥見呂頌梨年輕貴氣的麵容,心中五味雜陳。猶記得當年,秦家一家子被流放,狼狽離京的場景。誰能想到,時隔七年,呂頌梨帶著秦呂兩家,隻用了七年的時間,就推翻了大黎王朝,建立新政。其實盛懷興等人覺得呂頌梨這江山打得很容易,那是因為他們把困難的事情都做了。若說這些故人中,最難受的當屬趙鬱檀了。趙鬱檀站的位置很偏,僅能遠遠地看著呂頌梨的車駕和排場而已。老天爺何其不公也。在她看來,呂頌梨現在獲得的一切殊榮,不過是好命,選擇對了人罷了。卻沒有人告訴過趙鬱檀,選擇是大於努力沒錯。但做好選擇也不容易,因為選擇的背後,代表了人的眼光認知,踩中一次是運氣,連續踩中兩次三次,就是基於一個人的學識的沉澱和眼界了羅家人則神情恍惚,要改朝換代了?羅大更是惶恐地低下頭,他們把原來的大黎皇朝都克沒了?那麽新朝呢,他們待在長安,會不會有影響啊?長安的老百姓們饒有興味地看著呂頌梨這位長安的新主人。因為大黎主動投降,他們的鋪子房子基本都保住了,可見他們這位新主人還挺講規矩。這些人都不知道,因為大黎的主動投降,他們平州不好掠奪長安的財富,以致她的追隨者有了微詞,呂頌梨已經動了遷都北平的決心。這時,呂頌梨透過輕紗,看著注視她的老百姓們,深感肩上的擔子的分量。江山打下來了,怎麽治理才是重中之重。呂頌梨並沒有入住代表皇帝身份的太極殿,而是挑了一間寬敞開闊的偏殿住了進去。這時,下麵的人遞了折子,問她如何處置老佛爺葉嫻和趙鬱檀二人?宋墨宋哀帝的皇後在小皇帝薨後,就用一條白綾結束了自己的生命。如今,就剩下葉嫻以及趙鬱檀兩位身份特殊的女眷需要請示她再作處理了。呂頌梨明白,這也是原大黎朝臣的試探,通過她對兩人的處置,從而推斷出她對這些舊臣的喜惡。對於老佛爺葉嫻以及趙鬱檀兩人,呂頌梨給了兩種不同的處置方法。葉嫻看著麵前的三樣東西——白綾、毒酒、匕首,又得知呂頌梨放過了趙鬱檀,整個人都顫抖了,“哀家不服!哀家要見呂頌梨!她為什麽賜死哀家,卻對趙鬱檀輕拿輕放?”呂頌梨沒有見她,而是傳了話過來,“殺你是因為不想天下動蕩,而非私怨,一切皆因你的身份。”不殺趙鬱檀,自然是想展現她身為君主的雅量。這話也被傳了開來,大家都明白了,呂頌梨殺人,隻因其危害,不因私怨。因為她沒有濫開殺戒,果然安了很多大黎文臣武將的心。呂頌梨住進偏殿之後,一直都很勤勉。薛詡跪地懇求呂頌梨登基,“州長,國不可一日無君啊。”其他大臣也跪地,懇請呂頌梨登基。呂頌梨道,“平州舉事,發展至今,得國,秦家功不可沒……”呂頌梨的意思是她和秦晟一起登基,稱秦帝呂皇。薛詡一愣,呂皇秦帝?雖然秦晟將軍處於昏迷狀態,並不會影響州長行使皇帝的權力。可是這樣,會分走州長的光輝啊。嵇無銀連忙拉住他,他覺得州長這個決定很清醒的,他低聲道,“不可讓州長務虛名而處實禍。”薛詡這才不言。如此,呂頌梨和朝臣三辭三請之後,終於答應登基了。一個月後,年僅二十三歲的呂頌梨與昏迷中的秦晟,於長安驪山之巔,祭天登基。祭火在鼎中燃燒升騰。呂頌梨焚香布告天地:“皇天在上,後土在下。”“臣,呂頌梨,外子秦晟,眷顧降命,屬秀黎元。”“鮮卑南侵,發憤興兵,曆時七年,大敗鮮卑,平定天下。”“今大黎國運告終,吾夫婦二人承運命世,扶危拯溺,功德造化,四海歸心。”“卯金修德為天子,梨猶固辭,至於再,至於三,群下僉曰,皇天大命,不可稽留,敢不敬承?”“今,微臣與外子上承天理下順民情,於八月初二,設祭於驪山之巔,昭告天地,立國大明,建元天熹。”呂頌梨話音一落,周遭的臣工以及將士發出熱烈的歡唿,“萬歲,萬歲,萬歲……”秦珩、呂德勝、薛詡、郭翀等人皆心潮澎湃地看著這一幕,甄選國號時,呂皇欽點了”明”字。有臣工問道,何為大明?她的解釋是:凡日月籠罩之地,皆為明土。呂頌梨看著眾人,大聲承諾,“大明開國之後,必當平安四方,一統天下,國泰民安,萬世永昌。”聽到這話,所有人都聲嘶力竭地唿喊道,“呂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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