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出使晉王府的是郭翀。


    他到了晉王府後,得到了極高級別的禮遇。


    隻是晉王姍姍來遲,還有白行知也是。


    郭翀留意到晉王的臉色黑黑的,心莫名一沉。


    晉王在主位坐下後,便讓侍者上了茶。


    雙方寒暄了兩句,郭翀便直奔主題。


    當他提醒晉王要小心地守護好手上的糧草,確保補給穩定時,晉王銳利的眼神看向他,“你特意從東台縣過來,就是為了提醒本王小心守護好糧草?”


    “是的。”


    白行知問,“你怎麽會突然想到來提醒我們這個問題?”


    郭翀隨即將平州遠征軍高層對於謝湛有意切斷他們糧草補給的推測告知於兩人。


    白行知和晉王對視了一眼,歎了口氣,“你來晚了。”


    “你們的消息要是早點送來就好了。”


    “我們那邊也剛結束一場大戰。”郭翀將謝湛策反漕幫的向展元,向展元和浪潮幫聯手,意圖吞並漕幫本部的事告知他們。


    “你們放心,此計已被我們識破,我們平州遠征軍已經協助漕幫本部擊退了來犯之敵。目前浪潮幫退至青州的北海及東萊海域內,鐵鎖橫江。”


    聽到郭翀說謝湛策反了漕幫的向展元,晉王和白行知對視一眼,謝湛同樣是策反了晉王麾下的一員大將,才成功地毀掉了晉王的兩處糧倉。


    從時間線上看,漕幫糧草被毀和他們這邊糧草被毀是同時進行的,由此可以看出謝湛對此是蓄謀已久的。


    這事說不上是誰連累了誰,謝湛是一視同仁地朝他們出手了。


    “等等——”晉王突然想到一點,“你們的糧草無事?”


    他們的糧草出了事,漕幫也遭了殃,唯獨平州遠征軍的安然無恙。


    郭翀微笑,這叫他怎麽迴答?他能說他們東台縣明麵上的糧草沒有多少了嗎?然後謝湛已經不屑去算計如何毀掉他們的糧草了嗎?


    向展元這麽一叛變,他們平州遠征軍出來的時候帶了多少糧草,謝湛應該都一清二楚了。


    然後平州往東海投放了多少兵力,這些兵力這段時間大概的消耗,對方也清楚。


    謝湛用總糧草減去這些消耗,完全可以算出來他們帶出來的糧草還剩下多少。


    郭翀隻能說,核心成員的背叛,影響太大了。


    “謝大都督大概覺得我們目前的糧草不值得他出手?”


    “什麽意思?”晉王皺眉。


    白行知朝自家王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少說兩句。


    晉王先是一愣,然後想起了白行知曾說過平州遠征軍的糧草不怎麽富餘的事。


    他輕咳一聲,平州遠征軍竟然這麽窘迫了嗎?


    如果他這邊的糧草沒出事,他倒是可以支援他們一點,現在,算了。


    事情說完,郭翀便提出告辭了,都是忙人,事情說完了就行了,盡管沒有幫上忙,但他此行也不算一無所獲。


    郭翀臨走前,提醒他們,“謝湛應該要放大招了,你們要做好準備。”


    聞言,晉王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最近在朝廷大軍的強攻之下,晉王又接連損失了兩座城,這兩座城是南邊的。


    發現這兩座城快守不住的時候,他不是沒想過把它們送給平州,隻是如果送給平州,還得給他們借道。


    說實話,他覺得雙方的合作還沒那麽親密,他多少都得防著點平州,萬一對方趁著借道之餘,摟草打兔子,那他就無了。


    白行知親自去給郭翀送行。


    “行知請留步。目前的局勢想必你也感覺到了,私以為我們雙方在這個時候應該相互扶持守望相助才是。”


    “晉王送了我們平州兩座城,我們平州永遠記著他的好。若是晉王這邊有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找我們。”郭翀暗示。


    白行知神情凝重,他對目前局勢的看法很不樂觀。


    跳出局中,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晉王對上朝廷,贏麵很小。


    雙方對抗至今,晉王的領地是慢慢地被蠶食了,現在晉王不過是負隅頑抗罷了。


    時至今日,晉王的輸已經是大勢所趨。這種大勢看不見摸不著,卻能感受得到。


    比如被謝湛策反的心腹,晉王對他不好嗎?不是。對方的背叛,在於晉王勢弱,在於不看好晉王了。


    當你處於弱勢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可能成為你的威脅,而當你處於強勢的時候,便是曾經的敵人都有可能轉化成你的朋友。


    白行知送走郭翀後,一邊往迴走,一邊思慮著這些事。


    他迴來後,見到晉王的第一句話就是,“王爺,你有想過此役最壞的結果嗎?”


    問出這個問題時,白行知隻覺得自己的聲音有點滯澀。


    晉王一愣,繼而一笑,“最壞的結果不過是一死罷了。”


    果然!“王爺,你沒有考慮過與平州深度合作嗎?”


    白行知心想,如果王爺有這樣的想法,他們需早做打算。手上捏著的資本越多,和平州談判時就越有底氣。


    不然手上的底牌在和朝廷大軍抗衡的時候一張張地打出去,消耗掉了。再和平州談,就不好談了。


    “深度合作?”晉王道,“你說的這個深度合作其實就是依附於平州,隻不過名頭好聽一點罷了。”


    白行知沉默,心卻漸漸地往下沉。


    “說到底,平州呂頌梨秦晟之流終究是叛臣。”


    “吾父乃大黎世宗康成帝,吾兄乃先太子,吾豈能臣服於大黎的叛臣?吾不能讓祖宗蒙羞。”


    聞言,白行之不再勸,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悲意。晉王身為天皇貴胄,不乏傲氣和傲骨,讓他臣服於平州,等同於折斷他的羽翼,迫使他跪著求生。這樣苟且地活著,非他所願。


    長安


    孫家軍新軍還有輜重隊以及祭拜的隊伍已經做好準備,整裝待發中。


    出發的前一夜,孫老太君告訴王東,像她這樣的孫家軍的老一輩就留在長安,不隨他們一起出發了。


    王東聞言大驚,“老太君,我們不是說好了——”


    王東沒想到孫老太君竟然早有打算。


    孫老太君抬手製止了他的話,“我們放出去的理由,隻能將這些小輩們都送出去,斷斷沒有長輩去祭拜晚輩的道理。”


    王江自然清楚就目前對外宣稱的理由,如果要將孫老太君這些老一輩帶走,有多牽強。


    而且他們留下,也是為了穩住朝廷,“王司長,不要小視了朝廷,小視了天下英雄。”


    王東當然知道,這段時間,長安是如何的暗潮洶湧。


    “老太君,我明白您的擔憂,但目前的情況也沒有您想的那麽危險。咱們可以先一起離開長安再說。”


    “王司長,這事你聽我的。”孫老太君抬手拍拍他的手臂。


    說到這,孫老太君笑了笑,臉上的皺紋舒展,“能將年輕年幼一輩都送出去,我們都已經很滿足了,不能太貪心了啊。”


    王東一咬牙。他肩上的任務也很重,而且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孫老太君,那我就先將他們送出去。你們在長安要撐住,州長不會不管你們的。”


    “好,你們慢慢來,不要勉強。”


    王東隻能硬起心腸去做最後的準備,確保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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