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西華一來到主院,就見他爹陸源嚴肅著一張臉坐在主位,陸翡則在邊上站著。


    看見陸翡,他火氣直冒。


    還不待他發火,他爹就質問他,“你今天去了普賢寺山腳下的香客街?”


    陸西華瑟縮了一下,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


    砰!


    陸源見狀,氣得拍了一下桌子,“還不老實交待?!”


    陸翡在一旁冷笑,真不知道該說陸西華蠢呢還是蠢呢,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耍小聰明。


    這時,陸西華出門前搬的救兵來了。


    繼室陸夫人一踏進屋子,就細聲細語地說道,“老爺,你消消氣,孩子有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好好和他說,他會改的。”


    “你給我閉嘴!都是你把孩子慣的!無法無天了!”陸源嗬斥了繼室之後,看向陸西華,“還不趕緊把事情一一說來?!”


    陸西華沒辦法了,隻好老實交待了他是怎麽發現嫡長姐出門,怎麽尾隨,怎麽發現她和有婦之夫的謝湛有染,怎麽捉奸的。


    陸源:“於是你就將香客街前後門都鎖上了?”


    這樣的事,擱在平時,被人知道後,頂多被恥笑一番,但現在,卻造成陳家那麽多人死亡,要命了。


    其實陳家人遇到山洪,即使沒有陸西華鎖門的意外,也是九死一生的事。


    但陸西華目前橫插了一杠子,直接將責任攬到了身上,愚蠢啊愚蠢!


    “爹,這事不怪我,都怪陸翡,若非她不檢點,雨天私會有婦之夫,我也不會想著捉奸就去鎖上那兩道門。”


    陸西華心中是又驚又怕的,他哪裏知道捉奸而已,會闖下這麽大的禍嘛?!


    陸翡也不是吃素的,之前就和他們母子撕破臉了,這會也毫不猶豫地反擊,“你自己闖了禍,就想禍水東移?我沒做過的事,我不承認!”


    “你沒做過?看你在香火街和謝湛巧笑倩兮的樣子,恐怕不止私會一迴了吧?”陸西華隻能拚命地往陸翡身上潑髒水。


    陸源若有所思。


    繼室陸夫人連忙說道,“老爺,這事你一定要查清楚啊,咱們不能冤枉了無辜啊。”


    陸源想了一下,決定道,“來人,帶大小姐下去檢查一二。”


    “爹?你不相信女兒?”陸翡一臉屈辱和傷心。


    陸源揮手,陸翡被請了下去。


    沒多久,驗身的老仆婦就來道,“迴老爺夫人,大小姐仍舊是清白之身。”


    陸源聞言,又瞪了陸西華一眼。


    陸西華心裏隻有兩個字,完了。


    繼室陸夫人不由得緊了緊手中的手絹。


    這時,門房來人了,“老爺,不好了,郡守府派人來陸府拿人了。”


    陸西華驚道,“爹,救我啊!”


    繼室陸夫人:“老爺,你救救西華,救救咱們的兒子啊。”


    啪,陸源一手拍在桌子上,“都給我冷靜一點!”


    沒多久,陸西華被官府的人押走了。


    陸源緊跟著去了府衙。


    然後,這件案子,因事關南地兩大世家,郡守大人卻遲遲沒有決斷。


    陳家死了那麽多人,即使有陸西華給他們陪命,也難消陳家心頭之恨。更別提陸源陸家主,還護著陸西華,這就讓陳家更生氣了。


    陳夫人召集陳家族老們開大會。


    “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


    府衙那邊不幫他們陳家討迴一個公道,那他們陳家就自己討!


    陳家這事太大了,又牽扯到了陸家。南地其餘四大世家都在密切地留意著兩家事態發展。


    朱昌年身為朱家的家主,也一樣。


    當他收到嵇無銀的邀請時,他還很意外。


    他和嵇無銀都不是那等無聊之人,嵇無銀這個時候邀請他,可能真的有事,朱昌年決定赴約。


    朱昌年在嵇府見到薛廣賢時,非常吃驚,“薛廣賢,真的是你?原來陳家真的是為了找你才遇到山洪全軍覆沒的?”


    思及謝湛利用他引陳嘉燁等人出門一事,薛詡心中冷笑,麵上卻解釋道,“我今天剛迴到南地,未曾到過普賢寺山腳下的香客街。我是乘船迴來的,漕幫那邊可以做證。”要不是一會還得取信於他,他才不解釋呢。


    朱昌年有點不信,“真的不是你嗎?陳嘉燁應該不會弄錯才對。”


    薛詡卻沒有再糾纏於這個話題,而是另說道,“朱家主真是讓我佩服,都到了這時候了,還有心思看戲。”很明顯,陳家和陸家肯定會鬥起來的,朱昌年想撿便宜唄。其實也不止他,朱家、顧家、劉張兩家,哪一家不是在密切關注著事態發展的,都抱著同樣的心思。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朱昌年擰眉,直覺他話中有話。


    薛詡笑笑說道,“我說你們朱家都大禍臨頭了猶不自知。”


    朱昌年聞言,又驚又怒,“你不要胡說八道!”


    薛詡:“你迴去查一查你那好兒子朱叢文幹了什麽,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說八道了。”


    他這麽一說,具體到了個人身上,朱昌年心裏倒是動搖了。那小子幹什麽了?


    一旁的嵇無銀也跟著說道,“朱家主,你真要注意一下朱小公子的動向。”


    “怎麽?”


    “他前幾天在我這裏拆借了二十萬兩銀子。”


    “什麽,二十萬兩銀子?這麽大一筆銀子,你說借就借了?嵇大秀,你這樣就不地道了啊。你好歹讓人來和我說一聲啊。”


    嵇無銀卻說道,“我嵇氏錢莊是開門做生意的。令公子有抵押物,我豈能把生意往外推?至於不與你說一聲,是令公子要求的,他說要給你一個驚喜,我豈能無視他一片孝心?”


    朱昌年有一股不好的預感,“他拿什麽來抵押了?”


    嵇無銀也不瞞他,“糧食!”


    朱昌年捂著胸口靠坐在椅子上,二十萬兩的糧食!那就是兩個糧倉,他朱家三分之一的糧食沒了!


    現在的糧價一直在往上滾,他知道這二十萬兩的糧食,最終能往上翻多少嗎他?!這個敗家子!


    不對,單任朱叢文一個人,是拿不到兩倉糧的使用權的,在沒驚動他的前提下,一定是他二叔幫他了!


    “嵇無銀,什麽時候能贖迴那些糧食?”朱昌年問,隻要不超期限,那糧食還是他們朱家的。


    “朱家主,你先別忙著心痛那些糧食了。你可知道朱公子拿著拆借來的二十萬兩幹嘛去了?”薛詡也不吊他胃口,直接揭開答案,“朱公子用二十萬兩,和謝湛交易,買下了陳家的小朱涯島。”


    朱昌年說,“陳家的小朱涯島哪值那麽多錢?!十萬兩就夠了!”


    “一個小朱涯島當然不值二十萬兩,如果島上有金礦呢?”薛詡輕飄飄地道。


    朱昌年一驚,“金礦?”


    嵇無銀同樣吃驚,“金礦!”


    朱昌年搖頭,“不,不可能,這不是真的。”


    如果兒子真的私采了金礦,那……


    朱家完了!嵇無銀同情地看向朱昌年。


    “這事是真是假,朱家主可以迴去查證一二。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時間很緊急,朝廷欽差早已從長安出發,隨時有可能抵達南地。你有什麽打算,需要盡快決斷。我在嵇府等你。”


    “另外,朱家有可能被人監視了,你查證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不要被對方察覺。”


    在薛詡說話時,朱昌年的心一直在往下沉。


    最後,朱昌年露出一個無比難看的笑容,“謝謝薛先生提醒了,我先迴去了。”


    他現在隻希望薛廣賢說的不是真的,那兩倉糧食,沒了就沒了。


    朱昌年起身時,踉蹌了一下。


    薛詡扶了他一把,“你要冷靜,不要讓人看出端倪。”


    朱昌年胡亂地點了點頭,等行至大門時,才勉強恢複得像平常那樣。


    “啊,謝湛連我嵇家也算計進去了?”嵇無銀知道小朱涯島有金礦時,才反應過來。


    “嗯啊。”


    他理了理整件事,朱叢文找嵇氏錢莊拆借二十萬兩。如果當時他不在,大兒子會將這二十萬兩無抵押借給他。


    接下來,朱家如果因金礦被抄家滅族。


    他們因為沒要抵押物,那嵇氏錢莊拆借給朱叢文的二十萬兩就直接打了水漂。這筆銀子最終肯定不是進了皇帝的腰包就是進了謝湛的腰包。


    而他們嵇氏錢莊無抵押物可借出二十萬兩一事,還有可能會引起皇帝的猜忌!


    而且隨著南地一亂,他們嵇家要是不知道這是謝湛設的局的話,因著那二十萬兩的損失,肯定會忍不住加入戰局中的。


    如此一來,南地的所有大勢力都卷入其中了。


    娘耶,謝湛真是好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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