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湛迴到家,就有心腹來報,“家主,陸大小姐讓人傳話,說想見一見你。”


    心腹說完話,低下頭,這已經是第三次,陸大小姐約見他們族長了。


    謝湛想了想,“那就明晚,明華樓吧。”


    是夜,謝湛婉拒了陳府留宿的邀請,從陳府出來。


    剛上馬車,就聽到心腹族人和他說,“族長,陸大小姐已經到明華樓,約有一個時辰了。”


    謝湛眉眼冷淡,轉動著拇指的扳指,“去看看。”


    經過城門時,謝湛撩開簾子看了一眼,發現城門通火明亮,是城門衛在連夜巡邏。


    城外,無數的災民被攔在外麵,哭著喊著想進城。


    “族長?”


    “繼續走。”


    等謝湛到了明華樓,就發現陸翡正在喝悶酒。


    看到他到了,還笑了一下,“你來了?”她的雙眼沾上了些許醉意。


    謝湛端坐著,淡淡地道,“等你清醒了,我們再說話。”


    陸翡嗬嗬地笑了,“行,我先去洗把臉。”然後她抬手,示意侍女上來扶她。


    她的貼身侍女朝謝湛感激地看了一眼,然後就扶著她家大小姐進了裏側。


    謝湛飲著杯中清茶,對旁邊散發著酒香的酒沒有多看一眼。他在外,若非逼不得已,決不飲酒。謝氏一族的處境,他的處境,需要他一直保持清醒,應對一切變故。


    裏側,陸翡洗漱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傳來。


    謝湛端坐著,姿勢不曾變化。


    陸翡乃南地六大世家之一的陸家家主陸源之嫡長女,她母親是陸源原配,隻不過她母親早逝,也隻生了她一個孩子。


    如今陸氏的少族長陸西華是繼室所出,陸翡和陸西華姐弟關係並不親密。


    陸翡的母親阮氏是臨川郡名門大戶的閨秀,當時陸家陷入一場危機,是陸老爺子帶著孫子親自去臨川求娶好友之女,中間怎麽談的不得而知。後來阮氏帶著大筆嫁妝嫁入陸家,幫助陸家度過了那場危機。


    阮氏去世之後,陸翡雖是陸家嫡長女,但在陸家不得寵,但好在有陸老爺子看著,一應待遇不差。


    陸老爺子去世後,陸翡在繼母手下過日子,性子也越來越綿軟。


    臨川阮家一看不行啊,便於前些年將她接去住了兩年,迴來後,她的性子變得開朗強硬多了。


    繼母等人也不敢再欺她,但雙方針鋒相對的,暗地裏不知道交手了幾次。


    因為陸翡在洗漱,謝湛端坐喝茶,他們的包廂頗有些寂靜無聲之感。


    但隔壁的包廂則是喧囂得很。


    南地六大世家之一的朱家朱叢文朱少爺正在明華樓宴請朋友。


    “朱叢文,你爹也太狠心了,竟然把你派到朱涯島去吃苦!”


    “是啊,要不是他還算疼你,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他親生兒子了。”


    “你這次迴來不走了吧,他要是再讓你去朱涯島,你就和你娘告狀!”


    對他們的話,朱叢文嗤笑,“胡說八道,你們懂什麽?!我爹那是愛之深責之切。”


    要不是他爹將他派到朱涯島,他哪會因為去狩獵掉入山洞發現那個大秘密?


    現在他撓心撓肺的,就是想著用什麽辦法,能將陳家的小朱涯島給弄到手。


    “不是,這吃苦跟愛之深責之切有關係嗎?朱哥,你應該說‘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長遠’才對。”


    朱叢文一揮手,“隨便啦!反正都一個意思。”


    其他人悶笑。


    “來來,大家喝一個。我現在去了朱涯島,難得迴來一次,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酒不夠再拿,菜不夠再點!”


    “朱哥,你發財了?出手這麽闊綽?”


    “嘿嘿,沒有發財,就是我難得迴來一趟嘛。”朱叢文覺得自己嘴巴還是很緊的。


    謝湛所在的包廂和朱叢文的包廂緊緊挨著,隔壁有人進出的時候,裏麵熱鬧的聲音還傳了出來。


    謝湛垂眸,魚兒已經來到打窩點了,接下來,就是讓它上鉤了。


    這時,陸翡洗漱好出來了,整個人也清醒了。


    謝湛直接問她,“你三番兩次找我,有什麽事?”


    陸翡沒想到他這麽直接,苦笑了一下,將自己在陸家的憋悶以及所受的氣說了出來。


    謝湛麵色淡淡地聽著,最後隻道,“既然不滿,那就反抗。”謝湛相信,太多的人安慰過她了,各式各樣的安慰她應該都聽說過了。他就不費這個口舌了。


    “怎麽反抗?”


    “自己想。”


    陸翡歪頭,“像你之前和我說過的那個姑娘一樣?”


    “你自己決定。”


    “你能再說說她的事嗎?”陸翡懇求。


    謝湛沉吟了片刻,陸翡緊緊地盯著他。


    最終謝湛鬆口了,“可以……”


    上次在淨慈寺發生驚馬事件,後來她帶著的忠仆查出來,她的馬車和馬兒被人動了手腳,動手腳的不是別人,正是她好弟弟陸光華的人。


    她當時去和謝湛道謝的時候,是有點心灰意懶的。


    是謝湛和她說了一個故事,故事裏的是一個女主人公。


    這個女主人公從小就定下了一門親事,但因為門不當戶不對,未婚夫家人人嫌棄她。


    故事講的是她怎麽從一個婚約任人擺布的狀態,經過自己努力,擺脫了那段不好的定親,自己另外找了一門好親事。


    而原先的未婚夫家人從最初的嫌棄到後麵為她的智慧手段所折服。


    到最後,這個女主人公成為娘家以及夫家雙方勢力的實際掌權人。


    謝湛講這個故事套用了一個神話故事的殼子。


    陸翡當時聽了,其實不以為然,隻覺得話本子就是話本子。


    是謝湛告訴她,故事是真的,女主人公也是真實存在的。


    當時就給了她很大的震撼以及啟發。


    前幾年,她在阮家,祖父也曾教導過她經商。


    她有時候覺得,陸光華蠢笨如豬,有些決策決定讓人發笑。如果不是她爹在後麵給他把關,陸家都不知道要賠多少錢了。


    她之前嘲笑也隻是嘲笑,但現在,謝湛故事裏的女主人公能做到那樣,她為什麽不可以?


    謝湛講完故事之後,隻道,“如果不想仰人鼻息過活,自己就要努力了,誰也幫不了你。”


    陸翡看向眼前這位姿容俊逸卻眉目淡然的男子,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你也幫不了我嗎?”


    謝湛很直接地承認,“對,我也幫不了你。人能依靠的,永遠都隻有自己。”


    陸翡從淨慈寺迴來後,就讓人查過謝湛,她知道他在陳家有多努力,而且他從來不放棄希望。


    陸翡心想,試一試吧,情況再差,也不會比現在更差了。


    陸翡和他確認,“謝湛,真的有那樣的女子嗎?”


    “有。”


    “她是誰?”


    “以後有機會的話,再告訴你。”


    陸翡有點不高興。


    “你出來很久了,該迴去了,走吧,我送你出去。”


    兩人站了起來。


    門口的心腹小廝立即道,“族長,我去備馬車!”說著,他不小心將門一推,太過用力了,門撞到牆壁上,發出砰的一聲。


    謝湛不悅地皺眉。


    “族長,對不起,小的太不小心了。”


    謝湛沒多久說什麽,揮手讓他下去了。


    “咱們也走吧,這邊——”


    這時,剛才那道門撞擊的聲響,將隔壁包廂正在尋歡作樂的朱叢光等人嚇了一跳,他帶來的小廝更是被嚇得不小心將杯中酒水灑他身上了。


    小廝連忙道,“少爺對不住,奴才去下麵給您拿套幹淨的衣服!”說完,就快步朝門外走去。


    朱叢光看著濕了一身的衣服,想罵他兩句的,卻被他這一連串的動作堵住了,這氣上不上下不下的,他沒好氣地瞪向小廝方向。


    這時包廂門是打開的,朱叢光看到了謝湛的側臉在門外一閃而逝,也聽到了他最後說的那句話。


    從他的角度,還可以看到一角女子雪色的裙擺。


    朱叢光反應極快,他快速地衝出門去,嘴上說著,“你們慢吃,我去換身衣服。”


    他衝到門口,正好看到謝湛護著一個女子下樓,後麵還跟著兩個下人。但是看不清女子的容貌。


    朱叢光想了想,迴到包廂,去了大窗邊上。


    果然沒讓他久等,就看到兩輛馬車相繼停在大門不遠處,謝湛先送女子上了馬車,自己再登車離開。


    這次,朱叢光看到了女子的麵容,也認出了女子的身份——陸家嫡長女陸翡。


    此時朱叢光真想仰天大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朱叢光暗道自己的好運氣,卻不知道有一句話叫做高明的獵人往往都是以獵物的姿態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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