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很難喜歡。


    胤禛勉強扯出一抹微笑來,看著胤禟,聲音有點顫抖,“九弟啊,你真的是有心了。”


    就是有時候真的沒必要這麽有心的。


    胤禟聽不出來胤禛的潛台詞,卻很懂得看胤禛的臉色。


    他緊緊盯著胤禛,不錯過胤禛臉上一絲一毫的神情。


    那分勉強,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胤禟突然白了臉色,忍不住捏緊了自己的手,垂頭喪氣地開口:“四哥,你是不喜歡這份禮物嗎?”


    為了這尊金像,他花了大半年的時間,畫了好多好多張四哥的畫像,融了自己私房裏頭所有黃金,又找來最專業的雕刻師,費了好多心力,要是不得四哥喜愛,他 ... ...


    胤禟忍不住咬了咬舌頭,疼痛的感覺自舌尖傳遍全身。


    他有點難受,想哭。


    嘴巴已經癟起來了,眼睛也盈滿了水霧,胤禟強忍著不哇的一聲哭出來。


    “四哥,我要不把它重新融了,打成金條送你吧?”


    嗚嗚嗚 ... ... 金像不喜歡,金條總可以了吧?


    胤禟一隻手攥著拳頭,一隻手緊緊勾著胤禛的衣角,半點兒不敢抬頭,生怕被四哥發現自己不爭氣地想哭。


    胤禛認命地歎氣,伸手把胤禟的臉抬起來,輕柔地擦擦他頰邊的淚,說道:“怎麽就哭了呢?四哥又沒說不要這金像。”


    雖然真的好尷尬,也不知道要怎麽處置的好,但胤禟的一片心意,胤禛是看在眼裏,記在心裏的。


    “就是吧,九弟啊,咱下次不搞這麽大的金像了好不好?”


    這麽大,真的很難找到合適的地方放啊。


    胤禛有些泄氣般揉了揉胤禟的頭,才拉著他和胤祥起身。


    “四哥,那我下次換成財神像?這麽大的你喜歡嗎?”


    胤禟這孩子特別好哄,胤禛兩句話就把他哄得破涕為笑了。


    不止如此,他還特別認真地構思起了明年送給胤禛的生辰禮物,不喜歡本人金像,那就送財神爺好了。


    反正四哥應該是跟他一樣喜歡金銀財寶的,送財神爺準沒錯。


    至於這尊金像嘛 ... ...


    胤禟一本正經地思考著,突然雙眼放光地看向胤禛,期期艾艾地開口:“四哥~”


    “嗯?怎麽了?”


    胤禟突如其來的小鳥依人樣子,讓胤禛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忍不住猜測,這是又想到什麽東西了?


    “咳咳,四哥,你可不可以把這尊金像列進你以後的陪葬品名單上啊?”


    胤禟說得特別認真,語氣是十足十的忐忑與期待,“就像十三弟送你的鼻煙壺一樣 ... ... ”


    都是死過一迴的人了,他們可從來不忌諱這生前死後的事情,像胤禟,早早就把自家四哥送給自己的每份生辰禮物都列在了自己的陪葬品名單上。


    而提及陪葬品,他就不得不想起自家四哥前世對十三弟的偏愛了。


    四哥為人節儉,陪葬品並不多,也不貴重,主要都是些對他有特別意義的東西,其中就有三件是跟他們家人有關的。


    一為烏庫媽媽贈送給他的一盤數珠,二為汗阿瑪贈送給他的一盤朝珠,三就是十三弟的一件玻璃鼻煙壺遺物了。


    胤禟心下微顫,烏庫媽媽和汗阿瑪就算了,唯獨十三弟的鼻煙壺,叫他記到了現在。


    一開始四哥還想跟十三弟合葬呢,隻是被十三弟百般拒絕了,才退而選擇了十三弟的東西作為陪葬品。


    這樣的情誼,難怪人人都道雍正帝和怡親王棠棣交輝呢。


    胤禟越想越覺得羨慕,不由得將視線投向被他一句“鼻煙壺”給拍進了迴憶的深淵中去的胤祥。


    胤祥失神著,他不知道自家九哥會突然間提起來四哥取他的鼻煙壺作為陪葬品這件事,便冷不防陷入了曾經的記憶當中。


    其實他為四哥做的事物不少,鼻煙壺隻能算得上是其中之一,卻實實在在寄托了他們兄弟間的情誼。


    昔日他在泰陵守著四哥的時候,便是靠著自己與四哥之間的種種度過那難熬的歲月的。


    他還止不住地後悔著,後悔自己那時為什麽要固守君臣之道,拒絕四哥同葬的安排。


    雖說的確是不合規矩,但那時候的他又忍不住要去想,是不是因為他和四哥沒葬在一起,才等不到四哥的靈魂?


    雖然現在知道了是因為四哥跑去投胎了,這才讓他沒能夠等到四哥,但那兩百多年的守候,到底是把這種想法深埋在了心底。


    “四哥——”胤祥開口,想要說話,卻又戛然而止。


    他想要和四哥說,這輩子他們兄弟要葬在一起,好生生世世做兄弟。


    但話到嘴邊,他又想起來自己這輩子莫名其妙被汗阿瑪定為繼承人的事情了。


    他咬牙,扼腕,這都是什麽事啊!


    胤祥不可謂不了解胤禛,他清楚至極,就像自己上輩子固守君臣本分一樣,這輩子的四哥,也會守好君臣本分的,他想要做的,四哥一定不會同意他做。


    所以——還是不說了,以後先斬後奏就是。


    自說自話把自己說服了以後,胤祥才抬眸對上自家四哥迷茫的眼神,揶揄著開口:“四哥,咱不答應九哥,他這要求實在無理。”


    就那麽大一尊四哥的金像,讓四哥放陵寢裏,以後被人挖出來,野史上不得傳一傳四哥自戀狂的謠言啊?!


    胤祥一本正經,義正言辭,振振有詞,“九哥,你不要胡鬧,這金像很影響四哥的形象的!”


    “那 ... ... 那我 ... ... ”


    胤禟可不是胤祥的對手,被他說得節節敗退。


    但他擅長來亂的,支支吾吾片刻,便眼睛一亮,道:“那等我百年以後,放我陵寢裏,給我當陪葬品!”


    “???”


    胤禛腳一滑,差點站不穩摔地上去。


    他是真服了。


    也是真的要碎了。


    小九啊,你是不是打定了主意要四哥我丟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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