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三十年說來就來,大年一過,第一次大朝會上,皇上便幹脆利落地連頒好幾道聖旨。


    每一道旨意,都足以叫朝野上下震動一番,更遑論是數道並發,直接就讓滿朝文武都傻眼了。


    大阿哥胤禔,受封多羅郡王,加封號為“直”,賜婚吏部尚書科爾坤之女伊爾根覺羅氏為嫡福晉,即日成婚。


    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皆受封多羅貝勒,與直郡王一同在外建府,十五歲後出宮。


    除此以外,榮妃所出二公主,封和碩榮憲公主,下嫁於漠南蒙古巴林部博爾濟吉特氏烏爾袞,不日完婚。


    如此數道旨意,似乎獨獨繞過了正中的儲君。


    赫舍裏家


    索額圖有些難掩氣憤地看著麵前之人,怒道:“常泰!你乃是太子殿下的親舅舅,為何半點兒不擔心太子殿下的處境?!”


    常泰,全名赫舍裏常泰,乃是索額圖之兄赫舍裏·噶布喇的兒子,太子胤礽嫡親的舅舅。


    他沉著臉色,並不在意麵前索額圖的惱火,隻認真開口:“三叔,太子殿下說了,凡事他自有分寸,我們隻需好好辦差,就是對他最大的幫助。”


    若非太子殿下要扶他執掌赫舍裏家,他還不知道三叔總愛胡亂操心折騰呢。


    皇上疼愛太子,並無讓人取代太子地位的意思,太子殿下與一眾兄弟關係也和睦,來日未嚐不可為彼此之明君賢王。


    可偏生在自己這位三叔眼中,誰都是太子的敵人,總是要胡亂折騰些事情,惹來皇上亦或是太子本人的厭煩。


    常泰黑眸微深,想到自家已逝阿瑪曾經提過的一些與三叔有關的話,又想到太子殿下的安排,不由得心中偏向幾分。


    或許,直接讓三叔這樣退下來,也挺好的。


    不然等越來越多的阿哥入了朝,三叔還不知要替太子殿下折騰出多少敵人來呢。


    思及此,常泰背在身後的手微微收緊,看著發間已有些許灰白的索額圖,淡聲開口:“三叔,您歲數已大,該多保重些身體了。”


    話音落下,他不顧索額圖驚疑不定的神情,直接便轉身離開,不願再多留片刻。


    索額圖就那麽直直地看著他離去的身影,又驚又怒,忍不住一巴掌劈在了桌案上,咬牙切齒:“常!泰!”


    這混賬什麽意思?!


    索額圖心下驚懼不已,他知道近些年來太子殿下一直在與常泰走近,但常泰才是太子的嫡親舅舅,也是自己的侄兒,所以他還是很高興他們關係親近的。


    再加之自己的兩個混賬兒子都還在福州從軍,暫時一點兒迴來的可能都沒有,常泰又能幹,他便起了扶持常泰接手赫舍裏家勢力的想法。


    畢竟能者居之,常泰能行,他自然會讓常泰上位,就像昔日他的阿瑪索尼,在他和大哥之間選擇了他成為赫舍裏家掌權人一樣。


    可是,常泰與他的心不在一條道上。


    常泰總是不認可他的行為做法,並且不斷進行著阻撓,又與太子殿下告狀,以至於他與太子殿下越走越遠。


    而今,這樣一番夾帶著威脅的話語,是在向他宣告,要取代他的一切了嗎?


    索額圖緩緩坐下,看著桌上的幾張紙,眼睛微眯,那就看看吧,看看他的能力到底有多少。


    也看看,太子殿下是否真的選擇了舅舅,再不需要三叔公。


    有些心傷的索額圖萎靡不振地坐著,而離開了赫舍裏府的常泰,則是迅速遞了宮牌,進宮求見太子殿下了。


    毓慶宮


    書房之中,胤礽與常泰一坐一站,隔著張書桌,舅甥倆一派安靜。


    “三叔公 ... ... ”他好像有那個四弟說的被害妄想症。


    胤礽失神地想著,他覺得四弟吐槽得太對了。


    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好像不管在什麽時候,索額圖都喜歡給他預設被害的下場,替他想象各種淒慘的結局,然後瘋狂地想要先下手為強。


    怎麽說呢,索額圖鐵定是關心他的,但這種關心,他真的不是很需要啊。


    胤礽有些苦惱地揉揉眉心,才與常泰問道:“你決定好了?”


    這話有些無頭無尾,常泰卻是眼神堅定地點頭,應道:“三叔老了,該退下了。”


    再不讓三叔退下,他都怕三叔什麽時候犯下大錯,還是盡早將一切可能的結果斬斷吧。


    他應承了此事,胤礽自然支持他,“五十五歲的人,是該退下了。”


    這迴大哥被封郡王,還賜婚伊爾根覺羅氏,索額圖就認為大哥一定會成為他的絆腳石攔路虎危害到他。


    雖然有時候有這種想法是有道理的,畢竟索額圖也不知內情,但在大哥啥事沒幹目測也幹不成啥事的時候,索額圖就想先設局搞一下大哥,那就不太好了。


    人納蘭明珠能看著自己支持的直郡王被整嗎?


    鐵定不能啊,那到時候索黨和明黨,不就又要鬥起來了?


    鬥來鬥去的,活兒還幹不幹了?!


    想到這裏,胤礽連忙站起身來,不顧常泰不解的眼神,便朝外頭喊道:“何柱兒,把直郡王給孤喚來。”


    可巧,他大哥這會兒就在毓慶宮跟一眾弟弟顯擺自己的郡王朝服呢。


    這真是讓人有些無言以對,誰還沒有過郡王朝服了?


    思維發散一下,又猛地收迴,胤礽才對著迷茫的常泰解釋道:“索相要退,明相也不能留。”


    不然還真得鬧出來些事情呢。


    聞言,常泰若有所思地點頭,便與胤礽一同等著新鮮出爐的直郡王到來。


    胤禔也沒讓他們等多久,很快就穿著自己那一身張揚的王服進屋了,一進門,他別的不說,直接先對胤礽顯擺了一番衣服:“怎麽樣?好看不?”


    這讓穿著太子朝服的胤礽很是無語,很想踹他一腳,給他的王服上蓋個腳印。


    “區區一個郡王服有什麽好得意的?你有本事弄件鐵帽子王服啊!”


    此話一出,胤禔瞬間頹了,苦哈哈地瞪一眼胤礽,嘀咕道:“你以為我不想啊?”


    都是愛新覺羅家的,在排除皇位的選擇以後,誰不想當個鐵帽子親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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