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上官策,杜必書可沒想過正麵擊敗、乃至殺死對方。


    第一,實力不允許。


    第二,當前的環境不允許。


    在第二層,明顯是穀主雲易嵐趕了過來,聽聲音,還有兩個‘外來者’隨行。


    僥幸或竭盡全力,去擊敗其中一個,後麵還有更厲害的強者出現,絕對得不償失。


    所以——


    杜必書定好的計劃,就是創造機會逃離玄火壇。


    若是有可能,也將九尾天狐小白一塊救出去。


    當然,若是知道下麵的兩個‘外來者’,就是自己的師父和師娘,他肯定會再三思索利弊,或者幹脆放棄冒險。


    這,算是後話。


    自從知道被上官策算計,杜必書就一直在想著如何脫困。


    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他費盡心思琢磨得出,甚至將所有的可能場景,預演了一遍又一遍。


    因地製宜,改造陷阱;對外示弱,關門打狗;調派人手,借力打力。


    凡是能想到的方案,都被他拿出來對比演練。


    是騾是馬,今日就拖出來遛一遛。


    目前的情形,皆在意料之中。


    就比如,上三層查看的人,確是上官策本人。


    又比如,小螣的作用,就是引導上官策注意到石台,進而轉移尋找的目標。


    還比如,上官策拖拽玄火鏈,會使用上焚香玉冊的心法。


    一環扣一環。


    ……


    暫時,沒有意外。


    除了兩個‘外來者’!


    可是,那又如何。


    等他們打開緊閉的洞口,這裏已經塵埃落定。


    當杜必書念出‘扇爆’兩字,心中竟然莫名充滿了期待。


    也僅僅是期待。


    因為他知道,接下來的每一步,至關重要。


    這次的冰地之戰,他可是借鑒了《連城訣》中血刀老祖的經典之戰。


    轟轟!


    嘩嘩!


    以山河扇的自爆為代價,巨石、冰雹的宣泄似乎無窮無盡,連綿不絕地往三層的空間灌注。


    寒風唿嘯。


    更似要將玄火壇的塔頂卷起、吹跑。


    透過敞開的洞口,見到上官策身藏冰繭之中疾退,杜必書立刻取出逆鱗劍,沿著身後的冰洞通道倒退了數步,將逆鱗劍倒插在冰中,隻留下半截鋒利的劍尖。


    在劍尖的前後,他還非常細心地撒了一層冰渣,用來遮擋劍刃的反光。


    然後,杜必書再退遠了七八尺,從尚未凍結實的冰麵鑽出了腦袋,將外界的小螣揮手召喚過來。


    杜必書翻手摸出一件早些時日替換下來的白衫,覆蓋在小螣的蛇軀上,朝它比劃了一個前進的手勢。


    做完這些,他閃身跳至冰麵上。


    沒有了冰洞側壁的倚靠,身軀登時變得搖搖晃晃,一不留神還滑倒在地。


    十分的狼狽。


    前方。


    終於,上官策挨過了法寶自爆的衝擊。


    隔著模糊的冰繭,他看到有一道白影躍出了冰麵,且身軀踉蹌狼狽,當即驅動了法訣。


    哢嚓——嘭!


    冰繭炸碎。


    “臭小子,你總算舍得出來了!”


    話音剛落,上官策不禁眉頭一皺,喉間似有腥鹹湧出。


    剛才的扇爆,終究沒有完全擋住,在劇烈震蕩之下,他的肺腑已然遭受了重創。


    強忍著胸口的憋悶,他將湧出的一口腥鹹,生生咽了下去。


    捫心自問,他從沒有這般惱恨過。


    杜必書算是第一個。


    與實力無關。


    隻是單純覺得憋屈。


    明明他的實力超出對方,卻被連番算計,有一種被玩弄於股掌間的屈辱感。


    他一向自命智絕,是以,更難接受。


    “咳咳,實在憋不住了,下麵太悶了。對了,上官前輩,二層是誰來了?”


    杜必書努力穩住身軀,諂笑相問。


    上官策哼然冷笑,提著九寒凝冰刺,平指向對方。


    “誰來了?臭小子,等你死了,老夫會親口告訴你!”


    他已經打定了主意,一定不讓這個家夥活著,明年的今天就是對方的忌日。


    杜必書瞧著對方陰狠的神情,就知道今日事不能善了,當即毫不客氣地懟了一句。


    “親口告訴我,家祭無忘告乃翁,對麽?”


    上官策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心中充盈的怒火更甚,恨不得扒了對方的皮。


    “臭小子,牙尖嘴利!受死!”


    自己也是氣糊塗了,跟一個死人廢什麽話,二層還有田不易夫婦,要真是被他們突破洞口闖進來,別說殺眼前的小子,甚至還會倒打一耙!


    隨著‘受死’二字吐出,上官策登時有了動作。


    九寒凝冰刺藍芒閃爍,猝起奔襲前方。


    如夜空劃過的流星,一閃即逝。


    “哎呦!”


    杜必書怪叫一聲,立刻往剛才的冰窟洞口跳,三粒神木骰呈一字形,迅速護在了身前。


    卟卟卟!


    神木骰逐個兒被擊飛,根本不能起到半點攔阻的作用,一抹藍芒立時刺向了杜必書的頭顱。


    “媽呀!”


    杜必書及時一縮脖子,險險躲過了藍芒,哧溜一聲消失在冰窟洞口。


    一縷黑發被削下,落在洞口的邊緣。


    生死,就差了毫厘之間。


    上官策哪肯輕易放過對方,閃身追到了冰窟洞口前。


    不過,他向來心思細膩,並沒有即時跟著跳下,而是俯下身軀,撿起那一縷黑發察看。


    確實是剛剛斬落的新發,不是提前做的布置。


    又迴首一瞥散落的三粒神木骰,驅使九寒凝冰刺將它們擊飛更遠,才放心跳下了洞口。


    下方的冰窟,是一前一後兩條通道。


    其中身後的那一條,有著明顯的妖力殘留。一看就知道,是九尾妖狐曾停留在內,或許此刻也躲在裏麵。


    至於相反一側的通道,則是平平無奇。


    而這條通道,那個臭小子剛剛鑽入其中,是他親眼所見。


    上官策略有猶豫,最終牙關一咬,還是選擇了妖狐氣息殘留的通道。


    “哼,不管這是不是花招,老夫偏不追過去,殺掉了九尾妖狐,再慢慢炮製追殺他。”


    想到此處,嘴角噙笑。


    可惜——


    笑容,隨即僵住。


    在正前方,模糊看見了一角白衫,隱約能瞧出,是臭小子所穿白袍的樣式。


    咦?


    上官策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又迴頭往身後的通道張望。


    仿佛是鬧鬼一般,身後的通道也多了一角白衫,正好處在拐角的位置。


    前後都有白衫!


    難不成有兩個杜必書?


    還是說,通道內設置了某種簡易的陣法?


    這兩個猜測,隨即被他推翻。


    “哼,裝神弄鬼!”


    對方越是心虛,就證明先前的選擇沒錯。至於身後出現的白衫,肯定是那條螣蛇精靈搞鬼,目的就是引開自己。


    上官策自信一笑,篤定麵向前方,貓腰鑽進了通道,準備匍匐前進。


    這裏的冰窟脆弱不堪,為了不毀掉痕跡,他還是決定,順著現有的通道追蹤。


    一旦破壞通道,那和瞎子有什麽區別。


    剛挪出兩步,前方的白衫如同受驚的兔子,立刻向前疾躥。


    而且——


    身後頂著白衫的螣蛇,即時顯露了身形,銜尾追了過來。


    這是黔驢技窮了麽!


    事到如今,上官策還有什麽好猶豫的。


    他立刻加快了速度,準備追上前方的白影,賞那個臭小子一記穿心刺。


    噗嗤!


    不過三五步的距離,上官策驀地感到膝蓋一陣刺痛。


    殷紅的鮮血,瞬間噴了出來。


    上官策不由一聲慘唿,如條件反射一般,精瘦的身軀立刻向上拱起,將上方的冰窟統統撞碎。


    眼角的餘光,也瞄見了罪魁禍首。


    是一截鋒利的銀色劍尖!


    嗡~~~


    鏘!


    震顫的嗡鳴後,一柄銀劍從下方鑽出,追向狼狽騰空的自己。


    結果顯而易見,他被人暗算了!


    的確是暗算!


    追出的逆鱗劍,並未善罷甘休,在半空迅疾閃爍數下,又在上官策的身軀留下了數道口子。


    血雨紛紛灑落,在炫藍的黑暗中,顯得異常淒美。


    冰層之下,又是兩道白影躥出。


    其中一道驀地漲大,緊跟著逆鱗劍,向高處的上官策追擊撕咬。


    另外一道,則是杜必書本人。


    隻見他雙手連續掐訣,驅使空中的逆鱗劍銜尾追殺,不肯鬆懈分毫。


    不僅如此,口中還在大聲譏諷。


    “上官前輩,膝蓋中劍的味道不錯吧,要是以後半身不遂,晚輩再免費送您一架逍遙椅。當然,要是覺得不體麵,一副金拐杖也送得起!”


    聞言,在半空疲於逃命的上官策,立時覺得胸口發脹,張口噴出了一口鮮血。


    有心喝罵,可心無餘力。


    當前,還是要保命!


    逆鱗劍如跗骨之蛆一般,緊緊追逐在身後,不容他有絲毫的停歇。


    身上的傷口,都刺破了血脈,還在往外噴濺熱血。


    可現在赤條條的他,根本無暇到冰麵翻找失落的靈丹,也沒有時間去施法止血。


    “小螣,你個慫貨!咬他啊,用尾巴抽他!”


    杜必書看得心焦,連忙朝自己的靈寵發號施令。


    可他的身軀,卻很誠實地向後退了三步,靠近牆壁的石台。


    在石台旁,還有一個冰窟窿。


    赤紅的玄火鏈,正在劇烈抖動,嗤嗤向外蒸騰著熱氣。


    玄火鏈的另一端,被九尾天狐小白緊緊攥住,洶湧的妖力沿著鎖鏈湧動。


    巨大的狐首雙眸如血,嗬嗬往外吐著白氣。


    此刻,她正在鼓動殘存的妖力,想要掙脫玄火鏈的束縛。


    杜必書往這邊瞧了一眼,立刻收斂心神,專心控製高處的逆鱗劍。


    現在,最重要的——


    就是時間!


    驀地,冰窟內傳出一聲低哼。


    在這一刻,暗紅顏色的玄火鏈,慢慢變得火紅鮮豔,如同有一團流火,在粗粗的鎖鏈中湍湍流淌,釋放出陣陣熱浪。


    瞧得仔細一些,被黃泉黑水腐蝕過的地方,流火的速度明顯一滯,其後的色澤明顯偏暗三分。


    若是有人身在二層,就會發現另一樁古怪——


    那處被赤焰獸啃咬的部位,地火之力亦是流淌不暢,並且,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拉長。


    即便如此,在流火的炙烤下,冰冷的三層也發生了驚人的變化。


    無數巨大的堅冰,開始迅速融化。


    閃爍藍光的冰晶,亦變得一明一暗。


    掙紮的寒冰,洶湧的熱浪,在三層密閉的空間之中,奏響了冰與火之歌。


    嚓——


    嚓嚓!


    鑲嵌在石台上的玄火鏈,在九尾天狐的奮力拉扯下,突然響起一長兩短的脆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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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繃的鎖鏈,隨即一鬆。


    脆響的‘兩短’,來自黑水腐蝕的一截鎖鏈。


    至於那‘一長’,不用問,肯定也是杜小哥的手筆。


    小白眸中泛起歡喜,將妖力盡數收迴,散在了四肢之中。


    一對前爪,攥緊了玄火鏈。


    一雙後腿,彎曲猛蹬地麵。


    雪白的狐影立時衝出了冰窟,躥至高高的半空,那條紅色鎖鏈亦跟著騰空。


    在這一刻,曾經堅不可摧的玄火鏈,竟然完全從石台上脫開,在狐軀之下搖曳飄舞。


    “咯咯咯!我出來了!”


    九尾天狐懸停在半空,仰天歡喜長嘯。


    被囚禁折磨了三百多年,uu看書.uukanhu那壓抑的痛苦在此刻盡數釋放。


    長嘯淒厲悠遠,瞬息穿透了玄火壇,在外界的天地間激蕩。


    嘯畢,她瞟了一眼還在躲閃銀劍的上官策,狐眼之中難掩憤恨。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現在不是報仇雪恨的時機,要不然,一切都會前功盡棄。


    九尾天狐收迴憤恨的目光,猝然高高躍起,向著高處的穹頂疾衝。


    沒有任何的花哨,單純是以蠻力衝撞。


    “砰!”


    隨著一聲劇烈的碰撞,堅實厚重的穹頂,竟然有了一道狹長的裂縫。


    白色的狐影倒飛而落,在她的頭顱上方,有一朵鮮紅的血花燦爛綻放。


    “妖狐,爾敢!”


    目睹此景,上官策嘶聲狂吼,索性一狠心,不再躲閃身後的逆鱗劍。


    豁然轉身,迎著銀芒迅疾劈出一掌。


    逆鱗劍被震得一歪,向著下方跌落。


    可就因為這片刻的耽擱,騰空追逐的螣蛇,一口咬在了他的左腳踝,且猛烈甩動著頭顱。


    上官策強忍疼痛掐訣,驅使九寒凝冰刺,急襲稍遠處的白色狐影。


    對此,九尾天狐以自己的行動,做出了響亮的迴答。


    “上官老兒,你看我敢不敢!”


    她輕聲嗤笑,蓬鬆的一條狐尾一甩,下落的身軀即時止住。


    仰望穹頂上的裂縫,驀然閃身而起,以頭顱再次激撞了上去。


    這次,她的長嘯更加響亮,渾然不理會那柄九寒凝冰刺。


    轟隆!


    伴隨著破碎的轟鳴,一道刺目的光亮,戳進了這數百年的黑暗。


    那是——


    久違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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