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安拍了拍潘老大。


    沒想到潘老大嚇得一哆嗦,眼沒睜開呢就抬手遮擋,身子往一邊躲。


    “潘老大,是我。”


    潘老大睜開眼睛,看到是小安時,他頓時就激動地眼圈瞬間就就紅了 ,他千思萬想,千念萬念,也沒想到小安會突然出現在麵前。


    有那麽一刻,潘老大認為自己必死無疑,四個同夥都被日本人給宰了,斷沒有留下自己的道理。不過潘老大在那一刻心反倒篤定了,就這麽陪著四個兄弟上路也不錯,至少黃泉路上不孤單。


    驚魂甫定的潘老大用嘴示意小安,床上還躺著倆呢,他不知道,那倆看守他的日本人早已迴了姥姥家了。


    “沒事,他倆已被我——”


    說著,小安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潘老大明白了,頓時百感交集,眼淚嘩一下就出來了。


    這簡直就是冰火兩重天,生與死,不激動才怪。


    沒有經曆過生死的人永遠無法體會那種感覺,絕望摻雜的期盼,還有對死的恐懼和對塵世的留戀,很可能就是一瞬間千萬個念頭浮起落下,畢竟人不是木頭,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坦然的麵對生死。


    “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


    潘老大稍微激動了一小會,然後驚奇地問道,他現在在哪裏,他都不知道,而這個小安卻能找到這裏來,而且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兩個看護他的日本人給幹掉,這得多大的本事啊,簡直比神還神。


    “小菜一碟。”


    小安說道,伸手扶起潘老大,誰知不扶沒事,一扶潘老大疼的呲牙咧嘴,不停地嘶嘶吸氣,顯然傷了筋骨。


    潘老大被打斷了一條腿,連站都沒法站立,小安把潘老大背在身上就要送去醫院。潘老大卻不讓,說養一段時間就好,其實潘老大是不好意思,一點事沒給小安辦好,還連累了他,更令他慚愧的是死了四個兄弟,去醫院要花錢,而且不是小數目,潘老大一個花子,命不值錢,哪怕知道小安是真心的,他也不好意思。


    “拿我當兄弟不?”


    潘老大感動的又掉下了眼淚,他哪敢拿小安當兄弟啊,丐幫雖說跟其他幫派不一樣,但還是天下第一大幫,還講究論資排輩,而眼前這個爺卻是自己高一輩的幫中長輩,他哪敢奢求對方拿他當兄弟啊。


    潘老大點頭又搖頭,點頭是想結交這個有本事的兄弟,搖頭是感覺亂了輩分。


    “拿我當兄弟,就聽我的,你這點醫藥費還真的不算錢。”


    小安說道,又順勢拍了一下潘老大,在小安的心中,能為自己出力的都是好弟兄,不管窮富,而這點醫藥費真的不算啥,他隨隨便便到哪個賭場玩幾把,那錢就來了,根本不是個事。


    潘老大當然知道小安的本事,這個近乎妖孽一般的小長輩還真的不缺錢,就那一手出神入化的本領要是缺錢就是天大的笑話了,可以這麽說,潘老大沒見過這麽有本事的人,他見過的人也不少,但是論本領,小安數第一。


    “別多想,先把傷養好再說,一切有我呢。”


    小安給潘老大吃了個定心丸。


    對於一個吃了上頓沒下頓,食不果腹的花子來說,有時候一句話足以讓他感動的涕淚橫流,此時的潘老大已經哭上了,不過那是幸福的眼淚,長這麽大,何曾被人這麽關愛過,尊重過,而且是個本領極大極大的人,潘老大敢說,這個小安以後的本領大得不得了,那是個能書寫曆史的人物,自己有幸參與了這麽一小段。


    看到小安背著一個人出來,霹靂神拳當即過來幫忙,倆人剛出了這院子大門,巷子口過去一輛黃包車,小安急忙叫住,然後把潘老大往醫院送去。


    霹靂神拳想跟著的,小安沒讓,一來沒必要,二來要霹靂神拳通知那幾個人,人找到了。人找到了,自然不需再浪費時間找尋,另外,小安已經決定對春來旅社下手了,既然這樣狠毒,那就得用狠毒對待狠毒,血債要用血來還。


    這邊小安一路想的都是怎麽對付春來旅社的日本特工,那邊坐在車上的潘老大感動地直掉眼淚。活了三十有餘,第一次有人把他當人待,而且是個非親非故的陌生人。被打斷腿的時候潘老大差點都妥協了,可是一想到小安對自己的好,他又咬牙硬撐了,他一個花子,從來沒有人把他當人待,不是嗬斥就是驅趕,遇到惡人還會拿棍子或者磚頭石塊打他,嫌棄他是個要飯的花子,可是自從認識小安後,那感覺就不一樣了,他第一次有了人上人的感覺,被人尊重的感覺真好,他一個花子,賤命一條,無論如何也不能辱沒了小安的信任。如今,死裏逃生,潘老大更覺得自己這一步走對了,這個小安沒有忘記自己,更沒有拋棄自己,這還不算,還叫了黃包車送自己去醫院。


    小安倒不擔心潘老大的腿傷,外傷麽,無非就是養,傷筋動骨一百天,一百天就好了,無非是不方便,小安擔心的是潘老大有沒有內傷,這日本特工,都受過特殊訓練,打人也是有講究的,打出內傷就不好辦了,再給耽誤了就出大事了,這潘老大雖說是個花子,可是因為自己受的傷,他不能不問事,更何況已經死了四個了,這唯一的潘老大不能再讓有意外了。


    到了醫院一檢查,潘老大隻是小腿骨折,小安就放心了。


    安置好病房後,小安就出去了,他不可能一個勁在這看著潘老大,而受傷的潘老大又不方便,一時半會也好不了,他得給潘老大找個服侍的人,好在醫院裏還真有吃這碗飯的,六十塊大洋三個月,是個幹淨利落的女人,看樣子三十多歲,一問,三十有三。


    巧了,女人也姓潘,男人沒了,打仗死的,家裏一男娃一女娃,一個十四一個十二。


    小安很同情這個不幸的女人,又給加了十塊大洋,但是前提條件是照顧好潘老大。


    在這一刻,小安有了撮合潘老大的意思。潘老大也三十多了,到如今還是桃園三結義——孤獨一枝。


    而這個潘嫂又沒了男人,正是姓何的閨女嫁給姓鄭的,正合適(鄭何氏)。


    隻是,小安沒把握,潘嫂會不會答應,更沒把握潘老大會不會答應,畢竟他還是童男子,而潘嫂卻拖兒帶女,在鄉下,這樣的寡婦最難找婆家。帶一個女孩,若幹年後女孩出嫁,負擔輕,而兒子卻不一樣,要蓋房子,要給攢錢娶媳婦,對於一個不是自己親生的兒子來說,很多人心裏過不去這一坎,小安怕就怕潘老大也有如此的顧慮。不過好在時間還長著,這事慢慢謀劃也不遲。


    潘嫂哪裏遇到過這麽大的主顧,迴應的聲音都帶著顫抖,她一個女人,工錢最高的時候也就十二塊大洋,二十塊大洋一個月,她連想都沒敢想過,二十塊大洋,那是火車站扛包的男爺們才能掙下的,她一個弱女子哪裏值那麽多大洋。


    小安給了潘嫂一個月的工錢,之所以沒敢都給了,怕潘嫂一去不複返了,這年月有些事不得不防,知人知麵不知心,誰也不會承認自己是壞人。


    看到小安帶進來一個幹淨利落的女人進來,潘老大立馬怯了,臉通紅通紅,一把扯過被子把自己的臉蒙住了,這誰啊,她來幹嘛。


    潘老大雖說長得平頭正臉的,可沒跟女人打過交道,雖然也有著男人的想法,可他一個花子,那想法隻能壓在心底,試想哪個女人會嫁給一個花子,除非腦子被驢踢了,就是被驢踢了也不會跟一個花子,吃沒吃的,喝沒喝的,最主要的是居無定所,沒有個安穩的窩,跟了他花子隻能跟著要飯,所以沒有人願意嫁一個叫花子,形容一個人死心眼,就有那麽一句:大姑娘要飯——死心眼。可想而知,這要飯是最最被看不起的活路。


    潘老大的樣子讓小安笑了,這潘老大在日本人麵前沒慫,這在潘嫂麵前倒是慫了,這是給你找的照顧你的,可不是給你找的媳婦,你臉紅個屁。


    “潘老大,這是潘嫂,巧了,跟你一個姓,你腿傷了,進出不方便,叫這潘嫂服侍你,錢的事你不用問,工錢我出。”


    潘老大從被子下露出頭來,他苦著臉說道:“不就是斷了一條腿麽,我自己行,花那錢幹啥!”


    潘老大說的確實不錯,一個花子,哪裏有那麽金貴了,不就是腿斷了麽,養養就好了,哪裏要人服侍,又不是地主老財,再說,讓一個女人服侍,他不好意思,有一句話當然不能說,也不好意思說,他還是個童蛋子呢。


    “我知道你自己行,問題是這醫院可不是家裏,上樓下樓的不方便,迴你那個家我還真的不放心呢,別的你不要管,安心養傷就是了。”


    潘老大就不再言語了,他無家可迴,原來有幾個兄弟能互相照樣,那幾個被日本人殺害之後,自己真的就孤苦一人了,這雖說過完年了,可天還冷得很,要是真迴那個火車道下的橋洞子,這腿好不好的先不說,吃飯喝水都是問題,誰給他要飯去,沒有飯,光喝水也不行啊,這一切都完美解決了,可問題是小安花錢,還又花錢給他請了個下人,這讓潘老大心裏過意不去,一點事沒給他辦,還讓他操心這麽多。


    “潘老弟,你就別管了,安心養傷吧,這小兄弟說的是,你傷成這樣,沒個人照應哪行。”


    潘嫂畢竟見過世麵,說的也在情在理,其實她是怕潘老大迴絕她,那樣的話這七十大洋他就掙不到了,七十大洋雖說不算多,可對於他來說就是筆巨款,當大用。


    潘老大還能說什麽,什麽都不能說,再說就小家子氣了,也露了底,不過,他打心眼裏感激小安,就覺得這條腿斷得值了,他潘老大何時有過這待遇,做夢也想不到的待遇。


    跟潘嫂交代好,又跟潘老大交代了一番,小安又留了一些錢給潘老大,正要告辭迴去,病房裏又來了一人,頭上纏了一圈紗布,腿一跳一跳的進來了,顯然也是傷了腿。


    小安笑了,這潘老大來了個作伴的,也省得他感覺別扭了。


    來人一屁股就拍在了病床上,然後哼哼唧唧躺下了,顯然疼得不輕。


    這人腿斷了還好說,雪天路滑容易摔斷腿,可是看頭,又不像摔的了,摔倒了同時摔斷腿又摔破頭的少之又少,最大的可能是被人打得。但是小安不好意思問,那樣太沒禮貌。


    潘老大像是來了救星一般,看那人躺下後就一臉同情地勸慰人家。


    “兄弟,剛摔的時候是疼,等天把兩天就不疼了,你忍忍吧,我的腿就是,剛開始疼得厲害,現在輕多了。”


    潘老大好心,一個病房住著,可不就是病友了。


    誰知道那家夥並不領情,他翻轉過來,瞪著潘老大道:“我那是疼麽,我是心疼我的錢,媽的,打了一輩子雁卻被雁把眼給啄了,報應啊,報應,哼哼哼,疼死我了。”


    小安起初很生氣,可看到對方的樣子又樂了,這家夥,肯定是被人給劫了,不然也不會說這話。


    潘老大一愣,這夥計咋好賴不識,我好心勸你,你卻這樣懟我,真是茅山窩的驢,不識好人歹,不讓勸拉倒,我才不稀罕勸你。一念至此,潘老大一轉臉,不理了。


    潘嫂看看潘老大,又看看對麵床上的那人,跟小安使了個眼色,意思你別跟他一般見識,人傷了脾氣都不好,那是疼的,不是他的本意。


    小安原本就沒打算理睬那家夥,那人一看就不像好人,人家潘老大好心勸你,你倒好,夾槍帶棒的一陣懟,你的錢又不是潘老大搶,跟他發脾氣有意思麽,有本事找搶你錢財的人去。


    看到沒人理他,那家夥突然轉過身,問道:“你們是不是看我的笑話?”


    小安三人皆是一愣,這話從何說起,誰看你的笑話,我們這邊不是沒有傷員,你傷不傷跟我們何幹,再說,我們也沒必要看你的笑話啊,同情還來不及呢,把我們當什麽人了。


    潘老大惱了,猛一個轉身,手指著那家夥說道:“沒見過你這樣的,誰看你的笑話,你想多了,你以為光你傷了,我沒傷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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