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花園我可不可以進去?”


    那女子抿嘴一笑,隨即說道:“當然可以。”


    花園裏已經有人了,好幾個人,男男女女都有,不過都比小安大,但是也大不了多少,基本上都是十七八、二十來歲的樣子,看穿著打扮,都不是尋常人家的子女,更像大戶人家的少爺小姐。


    看到青綠色裙子的女子,其中一個女子叫道:“荷葉姐,快過來,你這幾個老表太壞,老是往人家領子裏灌雪,涼死了。”


    小安看著叫荷葉的女子忍不住笑了,你還別說,她這身打扮還真的跟荷葉有點像,綠綠的,挺直。


    “你往他們領子裏灌呀,長手幹啥的。”


    荷葉盈盈地笑著,顯然很喜歡這樣的場景,這樣的玩鬧。


    荷葉這樣一說,剛才那個叫屈的女子立馬抓了雪就向往她身上撒雪的家夥身上撒去,一邊撒一邊咯咯的笑,顯然開心的很。


    小安一個都不認識,也就沒太往跟前靠,萍水相逢,吃過飯就迴了,以後有可能不會再見,沒必要瞎搭話,搭話也未必有人理,因為所有人的焦點都落到這個叫荷葉的女子身上,而自己這個年齡肯定會被他們看不上,長大了,誰還願意跟比自己小的玩,煩都煩不過來,大人有大人的心思,大人有大人的玩法,跟小屁孩搭話,他們都嫌丟份。


    “這樣不就對了麽,誰撒你你撒誰,一報還一報,誰也不吃虧。”


    荷葉笑著說道,儼然一副大姐的派頭。


    小安離開那幫人有十來步遠,他無心聽他們聊什麽,而是盯著一株含著芽孢的梅樹細細地端詳,相比自家那幾株梅樹,這株更大一些,更粗一些,跟爺爺畫中的瘦梅相去甚遠,不過因為枝頭上落了雪,這含著的芽孢卻多了一些生機,也多了一些色彩,在這雪後的花園裏確實引人注目。


    荷葉的到來沒能阻止一場雪戰,反倒因為她的話雙方本來閑著的人也都加入了戰團。一時間,雪團飛舞,你來我往打得好不熱鬧。不過因為男人勁大,手也準,女性人多還是落在了下風。


    這張家的花園也足夠大,亭台假山一應俱全,跟南方的那些商家巨賈的後花園不遑多讓,概因為這是張老爺子請來的工匠全是南方的能工巧匠,也按照江南園林的風格打造而成,沒成想卻成了這幫小年輕的玩鬧的極佳場所。


    小安正專注地端詳著梅樹,突然一股淩厲的勁風直奔麵頰,小安本能的伸手去抓,抓到手裏一片冰涼,展開一看才知是個雪團。小安毫不為意,以為這是誤打誤撞,巧了而已。他衝那幾個正在打鬧的大哥哥大姐姐們一笑,繼續看他的。


    可是,當第二個雪團直奔腦勺的時候,小安就覺得不對勁了,因為自己離他們還有一段距離,再說,這邊也沒他們的人,第一次是巧合,那麽第二次就不是巧合了,很可能就是故意的。隻是,小安搞不明白,誰會對自己下手,自己又沒礙他們的事,你們打你們的,我看我的花,互不打攪。


    當第三次雪團再次砸向小安的時候,小安真的惱了,這誰這麽討厭,專盯著我砸,我又沒跟你們玩,礙你們什麽事了,小安捏著雪團,厲聲道:“誰的事?”


    人群中走出來一個趾高氣揚的家夥,他打量著小安道:“小子,我嫌你太礙眼了,多大了?怎麽這麽沒眼色,去,一邊玩去,別跟著大魚上串。”


    小安頓時樂了,這偌大的花園,你們玩你們的,我怎麽又礙你的眼了,找事也不是這麽個找法吧,大家都是來做客的,沒必要這樣吧,難道看我小,好欺負?那你可是打錯算盤了。


    “袁林,你不要這樣麽,看不見他還小。”荷葉頓足道,顯然看不慣這個叫袁林的行徑。“咱們玩咱們的,你招惹人家幹嘛,來的都是客。”


    袁林哼了一聲:“小?他要是月窩地我就不吱聲了,都這麽高了,也該有眼色了。”


    小安有點納悶,我在這賞景關你什麽事,我咋沒眼色了,要是隻有兩個人在這談情說愛,我站這裏不合適,你可以說我礙事,這你們一大幫人,打著玩,我咋還沒眼色了,我隨便看看倒礙你的眼了,你是誰啊,這麽霸道,合著你在我就不能在這待著,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你爹是省長也不能這麽霸道吧,既然叫袁林,那就不是張老爺子的孫子什麽的,那你一個來客,一個外姓,咋笑貶起我來了,真是豈有此理。


    “你要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以後你也不要再來了,這位小兄弟又沒惹你。”


    荷葉生氣地說道,雖然不知道這個眉清目秀的半大小子,但是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人家的小子,再說,作為主家,今日的壽星的親孫女,荷葉不敢慢待任何一個客人,誰知道這客人什麽來路,跟爺爺又是何種關係,更何況爺爺一直交代,對待客人要彬彬有禮,萬萬不能辱沒了張家的名聲。


    “荷葉,我錯了,我再也不這樣了,行吧,我跟那小兄弟逗著玩呢。”


    袁林說道,立馬另一副嘴臉,變得簡直比翻書還快。


    明眼人即可看出,這袁林對荷葉有意思,不然不會這麽聽話,問題是都知道,這荷葉對他沒意思,大家都不傻,有沒有意思搭眼便知,這個叫袁林的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以為別人不知道,其實他那點小心思瞞不了別人,隻是眾人搞不明白,這袁林對著那個生人擺什麽譜,你是客人,人家也是客人,又沒招惹你。


    “逗著玩,人家理你了麽,他也是張家的客人。”


    荷葉哼了一聲說道,她實在沒搞明白這袁林咋對一個比他小幾歲的半大小子動手,而且有明顯的惡意,好在是三次都沒打到人家,否則要是引起打鬥就不好了,傳出去會說張家沒招待好客人,爺爺也會說她沒盡到主家的責任,這是她不能容忍的。


    袁林訕訕笑著,卻冷冷地瞄了小安一眼,那意思都怨你,你一個外人跟著湊什麽熱鬧,還不滾蛋。


    “這位小姐,雖然我不知道他跟你什麽關係,但我不得不說一聲,這人真不咋地,你還是離他遠點。”


    小安說道,慢慢地把玩著手中的雪團,那雪團在他的手中越來越小,也越來越硬,到最後變成一個鴿子蛋大小的小雪球。小安之所以說這話,並沒有挑撥的意思,這個叫袁林的,確實不咋地,你就是想出風頭,獲得荷葉的關注,完全有別的法子,但是你不能拿我耍著玩。


    “小子,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麽,小心我揍扁你。”


    袁林說道,轉過臉給了小安一個警告的眼神,似乎在說,你小子給我等著,等會再找你算賬。袁林沒料到這個半大小子當麵這麽說他,等於戳穿了他的遮羞布,等於扒他的豁子,所以他不能忍,也不願意忍,在台兒莊的地頭上,這麽說他,他顏麵何在。


    “袁林!哪有你這麽說話的,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荷葉頓足,一張粉臉變得通紅,顯然是生氣了,當著她的麵嚇唬她家的客人,荷葉當然不願意,再說了,你比人家大幾歲,你先動的手,這如今又嚇唬人家,哪有這樣的道理啊,別管怎麽著,這是在張家,你當著主人的麵嚇唬主人的客人,你什麽意思麽,你就是再霸道也不能這麽玩。


    “你是誰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快挨揍了,你信不信?”


    小安笑眯眯地說道,腦子裏想的卻是朱浩,這小子跟朱浩差不多,喜歡吃醋,喜歡吃莫名其妙的醋。你說你好歹也是個大男人,至於麽,要想獲得一個女子的芳心,單憑吃醋就能行?小安雖然不大,但是感覺不太靠譜,書上不是沒有,男人麽,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有本事,大英雄,仁義,義氣等這才是獲取女子芳心的不二法門,哪是吃醋就能解決的,更何況吃自己的醋更沒必要。


    “小子,年紀不大怪會吹,你信不信我一腳把你踹南牆根去,識相的趕緊滾蛋,別弄這礙事絆腳的,要不是荷葉姐講情,我早就把你揍一邊去了。”


    袁林指著小安說道,語氣裏滿滿的輕視,可是他不知道,他即將為自己的話打臉,打自己的臉,要是知道他麵前站著的這個半大小子是個絕頂高手,估計打死他也不會這樣說。


    有人上來勸架,一邊拉袁林,一邊勸導他,還有人給小安使眼色,那意思你少說兩句,要麽你走吧,別等會挨揍,這個袁林可不是什麽好說話的主,在台兒莊橫行霸道慣了,還沒吃過虧,招惹他犯不上。


    “這位小兄弟,不好意思,這人就那樣,脾氣不好,你擔待點。”


    荷葉衝小安歉意地說道,她真的沒明白這袁林發的哪門子的邪,人家又沒招惹他,難道就仗著自己的老爹是鎮公所的鎮長,那也沒必要吧,你是來張家做客的,而不是來張家找事的。


    “沒事,沒事,都是鬧著玩的。”


    小安說道,心裏已經打定主意,要教訓一下這個腦子有問題的,叫袁林的家夥,你不是想諞能麽,那我就讓你諞個夠,我叫你出醜,出大醜,看你還能吧。


    “那好,謝謝小兄弟。”


    荷葉展顏一笑,沒料到這半大小子這麽好說話。


    小安最看不慣這樣的男人,總是從比自己弱小的人身上找優越感,或者說以欺負弱小的為樂,這個叫袁林的顯然就是這樣的貨色,自己要是不教訓他一頓,似乎怪對不起他的 張揚和無理。一念至此,小安手中的雪球箭矢一般飛向袁林的額頭,端得是快如閃電,在場的除了小安,沒有人看見。


    隻聽袁林哎呦一聲,立馬捂住了額頭。


    小安這一下子用了五成的功力,若是用足力氣,隻怕袁林早已倒地,哪怕不死也得受傷,初次見麵,這人雖說討厭,但小安還是不想把事鬧大,隻想給他個小小的教訓即可,讓他知道疼,讓他知道有人不是你想惹就能惹的。


    眾人不明所以,無不納悶地看著袁林,弄不清他咋地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麽突然捂住了額頭,也沒聽到有什麽異常的動靜和聲響呀,這是怎麽了,裝的?對,應該是裝的,目的是引起荷葉的注意,有人為袁林這個下策嗤之以鼻,這也太小兒科了,幼稚。


    袁林就覺得像是被人迎頭打了一棍子,什麽東西打的,沒看清,就覺得很疼,也很涼。袁林急了,這冷不丁來這一下子,心頭的火立馬竄出來了,他忍不住叫罵道:“哪個狗日的事,有本事給我出來。”


    袁林壓根沒往小安的身上想,他想當然的認為自己的額頭是被牆外的人打的,所以,他叫罵的時候看的是不遠處的院牆,而不是小安。


    “咋迴事,我看看沒事吧。”


    到底是女人心軟,荷葉還是關切地查看袁林的腦門,在她的心裏並沒有男女之間的一點情愫,純粹因為袁林是張家的客人,客人受傷了,主家總歸不好看不是。


    袁林鬆開手,頓時把一幫人惹笑了,他的額頭正中,一個鼓鼓的包,有鴿子蛋大小。袁林不明所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這才發現鼓起了一個大包。大包確實不小,正火火的跳著,像是有什麽東西要蹦出來,疼得很。


    荷葉也忍不住想笑,這袁林的頭上這冷不丁地冒出一個大包,想想都讓人發笑,這報應來的也太快了吧,這簡直就是現世報啊,可荷葉不能笑,她忍住笑,裝作關心地問道:“沒事吧,要不要包紮一下。”


    小安吹著口哨往園外走去,看到袁林額頭的包,他忍不住想笑,得虧自己沒用全力,否則這袁林隻怕此時正躺在地上呢,那還能活蹦亂跳的叫罵。


    看到小安自在的樣子,尤其是吹著口哨,袁林頓時怒了,這小子顯然幸災樂禍,自己都這樣了他還吹口哨,不是幸災樂禍是什麽。突然間,袁林一個激靈,該不會是這小子的下的手吧,於是,他衝小安叫道:“小子,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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