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冷哼一聲道:“我就說麽,哪有什麽神童,都是吹出來的,你會玩麽?不會玩別跟著大魚上串,俺們是玩錢的,你帶了麽?”


    子成笑笑,對小安說道:“弟兄們就是圖個彩頭,你沒帶錢我給你兩個。”


    子成是心蓮的哥哥,當然要向著這個未來的妹夫,雖然知曉朱浩的心思,但是都是親戚道理的,不好太拉下臉說朱浩,更不好太向著小安,怕被別人說閑話,更怕刺激到朱浩,說出更難聽的話來。


    “賭錢啊,賭錢就算了,你們玩吧。”


    小安說道,然後就要起身,他可不想給黃家留下不好的印象,倒不是在乎他們所說的親事,而是不想給爺爺丟臉,爺爺可是在家規裏再三申明,戒賭戒抽,賭,當然是賭博,抽,當然是抽大煙,他說這兩個都是敗家的玩意,隻要沾上就甩不掉,比狗皮膏藥粘得還結識,不想家破人亡流落街頭,這兩樣就必須遠離。有時候小安想想又慚愧的很,覺得愧對爺爺的教誨了,自己不光沾賭了,而且賭了還不止一次,好在是贏的錢都用到正事上了。


    “一看就是餿摳子,兜裏肯定沒錢,他不玩咱玩,玩大一點,反正兜裏都有壓歲錢。”


    朱浩說道,大模大樣地坐在了北門。


    蔡波最大,可蔡波不玩牌,朱浩認為自己理所當然坐上首。


    小安一聽朱浩這樣說,本來不想玩的也坐下不走了,既然你小子出言不遜,那我就讓你長點教訓,贏哭你,省得屁話連篇,你喜歡心蓮跟我有什麽關係,有本事讓你家大人提親去,逮我撒什麽氣,我什麽都不知道呢。


    子成不悅地說道:“老表,過了哈,你知道他是誰吧?進士爺聽說過吧,陰平的進士爺,有名的大財東。”


    嶧縣的地都集中在地主的手裏,幾頃幾十頃地的地主最多,幾千畝幾萬畝的地主也有,隻要家裏擁有萬畝以上土地的人家才能被稱為大財東,一般的地主也隻能稱為小財東,大財東可不是隨便亂喊的,所以,子成才有如此一說,同時也是有警告朱浩的意思,因為祖奶奶都出麵了,這意味著黃李兩家當家人的層麵已經定了。


    朱浩一驚,隨即哼了一聲,不由地多看了兩眼小安,然後不陰不陽地說道:“噢,怪不得,原來人家有錢啊,嘖嘖,有錢就是好啊。”


    朱浩家也是個地主,可論財勢肯定比小安家差遠了,充其量隻是個有著幾百畝土地的小財東,小財東在大財東麵前當然不值一提了,這朱浩雖然不當家做主,但是大財東和小財東的區別他還是明白的。


    子成道:“別屁話了,對倒胡,還是老規矩,一局一塊大洋,現開,大過年的,不來賒賬的。”


    子成快人快語,因為有人喜歡賒賬,賒賒著就沒了,贏的也不好意思要,輸個現錢贏個賬,擱誰都不舒服,再說雖然都是地主家的少爺,可誰兜裏也沒有多餘的閑錢,自己花都不夠呢,誰願意贏錢贏個空。


    “老表,你都說大過年的了,價碼還不加大一點,五塊一局怎麽樣,敢不敢?”


    朱浩說道,眼睛卻不時地了向小安,看小安這年齡,比他小了三四歲,拿捏他還不跟玩一樣,先不管跟心蓮那層關係,贏他兩個錢再說,至少心裏好受些。


    劉來飛苦著臉說道:“都是老表,有必要玩那麽大麽,你說呢子成哥?”


    這些老表家,就屬劉來飛家賴吧,當然,是跟黃家李家這些大戶而言,比起尋常人家還是好上不止一星半點,他兜裏的錢他清楚,要是一塊一局的還能跟著湊合一下,畢竟不是沒把都輸,但是五塊一局已經超出他的心裏承受能力,兜裏這幾個錢,運氣不好的話用不幾把就會輸光,錢不錢的不說,臉上也不好看啊,大過年的。


    子成思忖了一下,看看小安,方才小安都要起身走了,誰曾想又坐下了,定是被朱浩給刺激的,一把五塊大洋也不是小局,不是不敢玩,怕傳出去挨訓,再怎麽著自己作為主人,贏客人的錢不好,尤其是這小安,自己未來的妹夫,所以這才是子成猶豫的原因。


    誰知道小安笑著對劉來飛說道:“來飛哥,不怕,有我呢。”


    小安算是看出了,這一群人中,劉來飛的條件最差,一塊一局的還能湊局,五塊一局的遠超他的能力,所以他決定幫助一把,目的就是就是煞煞這個朱浩的銳氣,把他贏哭,原因是這人實在討厭,仗著自己兜裏有兩個錢,就胡亂加碼,殊不知正中自己下懷。


    劉來飛苦笑了一下,人家都這麽說了,自己說啥都不合適了,來吧,誰知道輸贏呢,說不了贏了呢。


    朱浩暗喜,贏這幾個菜鳥還不手到擒來,這三人等於給自己送錢,小安幫劉來飛撐梗,他求之不得,因為在這之前,十局朱浩能贏八局。


    子成看看小安,唬不透小安什麽意思,難不成他要替劉來飛出那份錢?這小子也太膽大了,一局五塊可不是小局了,就是過年掙壓歲錢又能掙多少,他自己收的錢自己有數,也就三十塊大洋,小安就是多一些又能多多少,撐死了五十。子成當然不知道小安的賭技,要是知道的話肯定會驚掉下巴,會暗自歡喜,這分明是給朱浩挖坑。


    劉來飛感激地點點頭道:“謝了老表。”


    然後開始碼牌,看樣子對那個朱浩很不滿意。


    “一局五塊,把把開,概不賒賬,大過年的,我可不想輸個現錢贏個賬,另外,我先說一聲,我不借錢,任誰也不借。”


    朱浩一邊碼牌,一邊說道,語氣裏的意思顯而易見,他已經看出子成的偏向,他怕這個小安輸錢了不好意思問子成借,反過來問他借,他先用話堵住小安的嘴,到時候讓他難看。


    不論坐那裏,先找莊,小安沒有動用技術,而是拿起骰子隨便擲,擲幾是幾,坐不坐莊無所謂,剛開始,不能太冒高,把朱浩嚇跑就沒趣了,他要玩一出貓捉老鼠的遊戲,讓他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真正含義,省得以為自己了不得,不知吃幾碗幹飯。


    子成點子最大,十一點,子成坐莊。


    第一局小安該胡沒胡,太小,沒必要,要胡就胡大的。


    千刀萬剮不胡頭把。


    朱浩胡了,雖然不大,但樂得他切牙扭嘴,像是吃了蜜蜂屎,他一邊洗牌一邊叫道:“開門紅,不孬,不孬,上錢,上錢。”


    劉飛來放的炮,本就不開心的他語氣譏誚地說朱浩:“至於麽,嘴都咧到耳朵根了,千刀萬剮不胡頭把,不知道?”說著,拿出五塊大洋丟給了朱浩,樣子很不屑。


    朱浩哪管這一套,隻要贏錢,他才不管這些,他一邊碼牌一邊笑:“贏到手就是錢,你管呢,你贏了我也給你。”


    子成偷偷往小安一邊放了十塊大洋,他怕小安輸了不好看,因為他不知道小安兜裏帶了多少錢,出門走親戚,未必把所有的壓歲錢都帶上。


    邱建平看到,衝子成一擠眼,示意子成也讚助他兩個留他當零錢花花,子成也跟他擠擠眼,意思你懂,然後對他說道:“我那本書不要了,送給你看了。”


    邱建平哼了一聲,然後說道:“偏向。”


    其餘幾個人不知邱建平話裏的意思,聽了也都聽了,也都沒在乎,心思都在麻將上了。


    臉上壓不住笑的朱浩掃了眾人一眼,然後捏著骰子問道:“好了麽,好了我就擲了。”話音甫落,手中的骰子就擲了出去,第一把就贏了,兆頭不孬,由不得他不開心。


    第二把小安就發力了,直接聽胡,直驚得幾個人吃驚不已,尤其是子成,他看了又看,似乎不相信,其實他怕小安詐胡,按照規矩,詐胡包莊,包莊不說,就是輸錢,問題詐胡丟人啊,說明你水平菜,打麻將還能詐胡,不是菜是什麽。


    小安不想贏別人的,就想贏朱浩的,你不是能麽,我就專門贏你,贏哭你,那兩家我一個不贏,叫你能夠。


    朱浩放了炮,這讓他很不爽,不爽也沒招,人家聽夾二條,自己五條不打偏偏提溜出二條打,他後悔的想扇自己。更可氣 是他是給了小安開杠後又放的炮,明杠三塊,暗杠五塊,這一把他就輸了十塊。算一算,這才兩把,贏了一把沒夠這一把輸的,你說憋氣不憋氣。


    小安決定不給朱浩喘息的機會,別的我隻治了你,打麻將再治不了你我就甭在大上海混了,於是,第三把小安又逮住朱浩。


    朱浩急了,連著兩把放炮,怎能讓他不急,而且贏錢的還是他最討厭的小安,本來朱浩捏死小安的心都有,這又讓他連著贏了兩把,朱浩氣得七竅生煙,把麻將一個勁往自己身前扒拉,似乎想把運氣全部扒拉到自己這邊。


    劉來飛和子成想笑,這朱浩顯然就是清贏不清輸的主,這才放兩炮就捉不了了,氣生拉死的,沒點牌品,打牌麽就是有輸有贏,哪能輸了兩把就這個樣子。


    劉來飛就笑,對朱浩說道:“老表,這哪到哪啊,這才剛玩呢,早著呢。”


    朱浩哼了一聲,沒心情理會劉來飛的調侃,也是,才兩把呢,早著呢,不急,自己小心些就是了,寧願不胡也不放炮,看你能咋地。


    接下來的牌真的是這樣,隻要小安聽胡,朱浩就不打算胡了,寧願拆茬子也不放炮,不明所以的子成和劉來飛各放了一炮,小安自摸了一炮。令朱浩憋氣的是,子成和劉來飛也各自胡了一把,算來算去他們三個人白玩,都讓小安贏去了。


    幾把下來,子成樂了,這個小安,一把沒輸過不說,還一把沒放胡,這什麽情況,他不是說剛學麽,咋這麽厲害,難道是是裝的,問題裝的也不能這麽厲害吧,肯定是新手福利,一般的新手都會贏錢,但一旦不是新手了就開始輸了,對,就是這樣,也隻能是這樣。


    因為起風了,再加上沒人陪他逛街,蔡波就坐在一邊看熱鬧,人多,七嘴八舌的,又有茶水和瓜子,是比逛街強多了,看小安贏錢,他坐不住了,碰了碰小安,意思讓他玩兩把。


    小安求之不得,本就不想給人家一個會賭博的印象,這有人替換自己,他樂意下場。


    可小安樂意,朱浩不樂意,三家的錢都讓小安贏去了,贏了錢想走,沒門,他伸手阻止蔡波,對他說道:“老表,你等會,這還沒坐穩窩呢就換人,那不行,最起碼得三圈才能換人,你要是覺得看熱鬧沒意思,等會我贏錢分你一半,放心,我輸了不問你要一個子。”


    朱浩這麽大方還是第一次,不過知道朱浩的都明白,這小子是跟小安杠上了,平時的他錙銖必較,可沒有這麽大方,能說這話來,可想而知對小安有多不待見。


    蔡波笑著說道:“這可是你說的,大夥可都聽見了,別到時候耍賴。”


    朱浩哼了一聲,拿起一塊大洋扔給蔡波:“我何時吹過牛,你就擎好吧,我還沒出大招呢。”


    小安暗笑,你還沒出大招來,是我還沒出大招好不,不叫你能,等會讓你輸得褲衩都不剩,大過年的跟我找別扭,不講究親戚道理的,早給你難看了,就你這水平,我都不想贏你。


    小安坐莊,直接天聽,直把子成幾個驚得目瞪口呆,天聽不是沒有,問題是天聽五頭子牌的還沒聽說過。五頭子牌,一頭子四張牌,那就是聽二十張牌,我的天,那不是手到擒來的事啊,這牌沒法玩了,認輸吧,下一把。


    “天聽,老表,你可看清,可別是詐胡。”


    劉來飛對小安印象不錯,所以說話都向著他,在他眼中,這個小安可比朱浩強多了,雖然歲數不大,可說話辦事都讓人舒服,不愧是進士家的出身,不一般。


    朱浩顯然不信,他冷哼了一聲說道:“詐胡包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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