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場剛開門,收拾衛生的小子看到小安,立馬笑臉招唿,得知董天南已經在辦公室等著,小安直接上樓。


    董天南已經安排好了陪護老唐的人選,並且在去的路上,董天南的意思再等兩天,沒問題的話就接老唐出院,大過年的在醫院待著不吉利,也沒必要,更何況老唐的侄孫還在,怎麽著也算一家人,圍在一起過個年總比待在醫院要強。


    賭場隻放三天假,董天南說過年的時候賭場的生意最好,都想取個彩頭,腰裏也有點餘錢,誰不想玩兩把,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不就是圖個樂嗬麽。過日子的人有,不過日子的人也有。


    董天南問小安去哪過年,實在不行就跟他過,反正他家足夠大,人多也熱鬧。小安可不敢答應他,沒見到爸爸之前,一切都待定。其實他覺得大麵局迴家,畢竟爺倆出來大半年了。


    兩人正閑聊著,方局長來了,一見麵就跟小安打拱行禮,弄得董天南莫名其妙,搞不懂這倆幹啥,咋還客套上了,沒必要啊,這方局長玩的哪一套,該不會有什麽事瞞著我吧。


    孫隊長考慮再三,把小安的想法告訴了方局長,其實孫敬亭有個私心,他想迴南京過年,老母親去世後,一家人需要一個團圓年來填補空虛和悲傷,要真的被日本人纏住,那心情爽不爽的不說,還不知道有什麽難纏的事發生,而這一切都被小安給解決了。


    方局長當然知道小安的能耐,有這麽一位排憂解難的小友,在方局長看來就是福星,妥妥的福星。所以,感謝的話要說,當然禮物也少不了。方局長往後一迴頭,跟隨的袁生就把一個盒子放到了幾上。


    袁生倒是識趣,並沒有上前跟小安打招唿,而是感激地衝小安笑了笑,一切盡在不言中。黃嗣玖死了,陪同他赴死的一共六個人,袁生豈能不知,那無異於撿了一條命,而這都是小師叔的功勞,這又把他調到高一級的局裏,這牌麵大了去了,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他心裏清楚著呢。


    還沒過年,袁生已經收到好幾份賀禮了,其中竟然有嶽局長的,這可讓袁生為了難,但是又不能不收,不敢不收,別管怎麽,嶽局長的級別在那擺著。袁生就想,有機會迴嶽局長一份大禮,至少要比嶽局長給自己的要大,要值錢,要是再沒這個眼力勁,以後別混了,嶽局長送禮,還不是看在小師叔的麵子,否則憑他一個新人,局長憑啥送你禮,又不有病。


    ”我聽說小安先生要迴去過年,方某也沒啥可送的,一點禮物不成敬意。”方局長客氣道。


    小安笑笑,一拱手道:“謝謝方局長,有空再陪你玩兩把,不過要過完年了。”小安笑著說道,意思很明了,我再幫你贏錢,這禮物不白拿。


    方局長哈哈大笑,小安這句話相當於發財帖,有了這個保證,過完年得狠狠贏一大筆。


    孫敬亭大概沒想到這一出,臉色就有些不尷不尬的,這點被方局長看在眼裏,幫他解圍道:“孫隊長,你送小安先生的禮物放在車上了,你是等會還是?”


    孫敬亭焉能不知方局長的意思,這是幫自己解圍呢,都在官場混的,都是點水自動的聰明人,他當即說道:“我怕小安先生和董老板笑話,沒敢拿上來。”


    小安笑道:“你看這事整得,我還沒給方局長,孫隊長準備禮物呢,你們倒想到了,慚愧。”


    董天南笑著說道:“大家都是好朋友,沒必要這麽客套,我給小安先生準備的禮物還沒拿出來呢,你們倒先拿出來了,也罷,省得的待會挨個送了,一人一份,都拿著吧,謝謝諸位,省我的力氣了。”


    說著,董天南從旁邊的屋子拿出三個裝幀精美的盒子,一份給了孫敬亭,一份給了方局長,一份給了小安。


    方局長跟董天南的關係在那擺著,他毫不含糊地接過,然後笑著說道:“董老板費心了。”


    孫敬亭接的有些遲疑,畢竟自己跟人家董老板沒啥來往,往前斷,還曾在人家賭場耍過橫,這禮物拿的有些燙手 。


    董老板豈能看不出孫敬亭的尷尬,他臉色一正說道:“孫隊長,你是看不起董某人是吧?”


    這話就說得有點重了,但是另一層意思就是你拿了吧,既然給你的就是真心實意的,並不是虛的,其實董天南還真的是真心實意的,也不是臨時起意,而是考慮了許久才做的決定,孫隊長雖說是南京的,出公差也是臨時,但是自家的賭場在南京有生意,雖然由王冬打理,但是董天南覺得結識坐地虎孫敬亭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要知道他可是特務處的人,在南京可是橫著走的,所以,這才是董天南送禮的真實想法。


    小安笑嘻嘻地接過董天南送的禮物,然後說道:”我就不客氣了。”


    董天南一笑,給了小安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意思我這都感激不盡了,你要是再不接著,我可要生氣了,咱倆誰跟誰,千萬不能客氣。


    小安突然想起,應該去師父家一趟,這都要過年了,當徒弟的總得表示一下心意不是,不然傳出去會說自個不懂禮數,而且是拜師的第一年。


    去師父家當然不能空手,快過年了,其實過了祭灶都是年,已經算是年裏了。小安拎著董天南送的禮物就去了師父家。董天南送的什麽,小安沒好意思問,也不便於打開,不過應該不用懷疑董天南的出手,肯定價值不菲,因為董天南不是小氣的人,小氣的人也做不了那麽大的生意。


    到了柯家,正巧柯大夫也在,看到小安就笑著招唿一起吃午飯,小安還沒坐下,那邊晚晴已經把飯給端上來了,樂得柯大俠笑著打趣道:“小安,也就是你的麵子,晚晴的大舅來也沒見她給盛飯。”


    小安不好意思一笑,這話沒辦法接。


    倒是晚晴的媽媽笑著說道:“瞧您說的,小安也不是外人麽,晚晴念叨小安哥哥好幾次了,給他盛飯也是應該的,晚晴大舅來晚晴不在麽。”


    柯大夫笑了,看了看小安,又看了看自家女兒,心頭越發的喜歡。


    小安把禮物放到一邊,洗了手這才坐下,正斟酌著怎麽開口呢,柯大夫倒先開了口,他告訴小安,他爺倆迴家的票已經買好,隻等著晚上即可啟程,還問小安開心不開心,說他已經打算留小安父子在他家裏過年了。


    小安告訴師父一家,他就是來辭行的,因為來得急,也沒買什麽禮物,隻給師父帶了一份朋友送的禮物,借花獻佛,還望師父不要見怪。


    柯大俠樂得合不上嘴,告訴小安,他是第一個送禮的徒弟,先不管禮物咋樣,難得他這份孝心。


    柯大夫無奈地歎口氣道:“我這個叔叔當得也太失敗了,你竟然沒給我準備禮物。”


    小安笑笑道:“您是長輩,您應該給我發紅包。”


    柯大夫當即無語了,這小子,倒打一耙啊,不過人家說的也沒錯,畢竟他還未成年,過年才十五,可不是個孩子麽。


    “小安說的沒錯,別沒大沒小的逗孩子,小安,別聽你柯叔叔的,吃飯。”柯太太說道,說完還看了晚晴一眼,似乎大有深意。


    晚晴看看小安,又看看爸爸,媽媽話音甫落,她接口說道:“就是,爸爸就應該給我們紅包,大大的,爺爺,你也要給。”


    柯大俠笑得合不上嘴,連連點頭道:“給,給,一個不少好不。”


    說著,起身上了樓,也不知拿什麽去了,顯然早有準備。


    柯大夫促狹地給晚晴擠了一下眼睛,然後說道:“我們是不是應該也給?”問的卻是自家太太。


    柯太太當即白了自家男人一眼:“那還要說。”


    柯大夫笑了,伸手拿過小安送的禮物,一邊開一邊說:“我看看是啥玩意,包裝還這麽精美。”


    柯大俠正下樓,已經走了一半了,看到兒子翻看徒弟送他的禮物,他大叫道:“那是給我的禮物,儂不要亂翻好不。”


    一屋子的人哈哈大笑,就連一邊的傭人華姐也跟著捂嘴笑,這個柯大俠,真的跟小孩一樣。


    “我又不要你的,我隻是看看。”說著,柯大夫打開了包裝盒,盒子裏一個精美的小盒子,紫絨布打底,赫然躺著一個黃金颯颯的大金幣。金幣旁邊,一個精巧的戒指。


    柯大夫看了小安一眼,那意思這禮物可不便宜。然後他拿起金幣端詳著,才發現上邊書有華茂飯店的字體,而戒指上同樣也是有字,隻不過少了兩個字,隻有華茂二字。


    “華茂飯店?我可是聽說了,有這戒指,到裏麵隨便吃,免單不說,隨時都有客房可用。”柯太太說道,一臉的震驚。


    華茂飯店作為上海頂級的飯店,普通人一般消費不起,能去那裏消費的人非富即貴,飯點時包房更是有錢難求,上海灘的富人圈,都以能有華茂飯店的會員為榮,可是據知情人透露,那枚代表身份的戒指隻發出十枚。


    “哎呀,這禮物太貴重了。”柯太太驚叫道,饒是她見過世麵,也知道這枚戒指的分量,這可不是一般人能享有的,小安能把這份禮物送給柯家,這份情不一般。


    小安當然不知道,董天南是華茂飯店的三個股東之一,而且是大股東。


    小安笑笑說:“師父用的少,柯叔叔能用上,這金幣師父就收著吧,當個藏品。”


    說到藏品,柯大俠眼睛一亮,柯大夫歎口氣,知道老爺子又要顯擺他的瓷器了。


    果真跟柯大夫猜想的一樣,柯大俠笑著說道:“這金幣倒無所謂,我覺得收藏什麽也不如收藏瓷器好,最主要的是不光能收藏,還能用,那感覺就不一樣了。”


    小安笑著說道:“等過完年迴來,我給你帶一兩件,我爺爺的書房裏多了,成化年間的也不少。”


    “啊!”柯大俠吃驚地啊了一聲,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成化年間的瓷器可是稀罕的很,之前不說,最主要是有收藏價值,滬上的收藏圈,哪個不以收藏成化年間的瓷器為榮,而自己這個徒弟,竟然說他家多了,還語氣輕鬆地說給他帶一兩件,這個小安家到底是幹啥的呀,怎麽這麽豪橫,這徒弟,真的沒白認。


    “我爺爺是前清的進士,在京城做過官。”小安解釋道,省得師父大驚小怪的。


    柯大夫隻知道小安家境不錯,但沒想到有這麽一層淵源,小安這麽一說就解釋的通了,無怪乎李誌堅做起事情魄力那麽大,原來有後盾。


    “好好好。”柯大俠連聲叫好,當初以為救濟了人家,可事實不是那迴事,人家不單師承牛,家承更是不得了,在京城做官,怎麽著也得是四品以上,跟他這個自以為的武夫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柯大俠拿了一個小罐子出來,頗為自得地告訴小安,他是在城隍廟附近淘的,隻花了二十塊大洋。


    小安接過來一看笑了,跟董天南上的當一樣。


    看到小安笑,柯大夫也笑了,他知道老爹買的肯定是個大興貨,城隍廟,哪有那麽那麽多工地挖出來的寶貝啊。


    小安不好意思說啊,眉頭一皺計上心來,他把小罐佯裝往桌子上放,卻放空了,小罐啪一聲掉在地上,碎了。小安還故意啊了一聲,很不好意思的樣子,像犯錯的孩子。


    柯大俠能說什麽,什麽都不能說,二十塊大洋的事,碎了就碎了吧。


    小安苦著臉說道:“到時候我給師父拿個成化的過來。”


    柯大俠苦哈哈地看著小安,還能怎麽說,他沒搞明白,這小安咋了,一個小瓷罐竟然拿不住,不應該啊,武林大會可是得了個第一,雖然有撿便宜之嫌,但畢竟靠的真功夫贏的前兩場,一個瓷罐接不住?顯然是故意的。故意摔碎的,那麽,在小安的眼中這個瓷罐就不值錢,就是個大興貨,除此之外沒法解釋啊。


    柯大夫笑了,碎了,歲歲平安麽,寓意不錯,好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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