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大三虎叫了一聲,然後就哽咽著說不出話來,人在脆弱的時候最容易動情,在大上海舉目無親的大三虎,師父小安就是他最親最親的人,更何況這個師父救了他一命,而且沒要他掏醫藥費,住的還是特護病房,這乍一見到師父,不哭才怪。


    小安快步上前製止了大三虎欲起身的動作,把他放平後道:“別動,別扥著傷口,咋樣了,好些沒有?”


    大三虎咧嘴一笑,抹了把眼睛,揚了揚手,然後握了一下拳頭,意思你看看咋樣,我棒著呢。


    小安笑了,取笑道:“好了後你家夥少吃點,胖的跟肥賊樣,你不知道有多重,那天背著你可把我累壞了,我當時就想,難道我背的是個豬啊,咋這麽沉,我記得在澱山湖上你不胖啊,來上海吃胖的?”


    大三虎嘿嘿笑,有些不好意思,他自己知道,跟著師父到上海後,短短幾個月胖了三十斤。原本就不賴的他再胖三十斤,不重才怪。當湖匪能跟在賭場一樣麽,賭場多滋潤,除了早餐不算,一天兩頓飯可都是很準時的,有菜有肉還有湯,大米飯隨便吃,大饅頭隨便啃,不胖才怪。澱山湖雖然看著滋潤,湖匪頭頭也就是一個唬人的名頭而已,有生意吃得撐得走不動,沒生意的時候將就的多,饑一時,飽一時,能胖才怪。什麽叫好日子,好日子就是安穩,頭都別在褲腰帶上還好日子,安穩都談不談。


    “想吃什麽,給我說。”小安道,給大三虎掖了掖被角。


    “啥都不想吃,白小姐照顧的可好了,她不在她那些同事也一樣,變著花樣給我吃,你看,我又胖了。”大三虎說這話時有些不好意思,剛被師父說完胖,自己又提這茬,不過他是真胖了,自己能感覺得到。


    小安在白芸那押了足夠的錢,目的就是不讓虧著大三虎,他也知道這家夥嘴刁,孬的死不吃,好的吃不夠,天生就是個饞嘴貨,這要是吃食跟不上,影響身體恢複,再說也不差這幾個錢,羊毛不見羊身上找,更何況日本人那裏錢多得是,隨便弄弄就夠花的,小安不愁,倒是大三虎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他這當師父的會內疚一輩子。


    “等你好了我教你幾招保命的絕招,你這徒弟,唉,我看是沒治了。”小安歎息道,卻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意思在裏麵。


    大三虎嘿嘿笑,高興的,這簡直就是因禍得福,他絲毫沒有不高興,丁點都沒有,自己有多菜他自己知道,雖說有個絕頂高手的師父,但是這個師父叫得實在有些勉強,是自己硬夠著叫的,人家可不是主動提出來的,這怨不得師父,隻能怨自己不行,師父笑貶那是應該的,誰讓他是自己的師父呢,其實應該再加一個,師父加救命恩人,若沒有師父舍命相救,他此刻還不知道什麽樣呢。


    “師父,那晚我挨了一槍就啥都不知道了,最後咋弄的,你給我說說唄。”大三虎說道,一副巴結的表情,別看挨了一槍,他卻很想知道以後的事情,不然以後迴到賭場沒法出牛啦,別人問起來你都不好意思瞎編。


    小安把大三虎中槍後的經過大概說了,直聽的大三虎直唿乖乖,同時激動地鼻子發酸,老是想流淚,這師父別看年齡不大,可是他大三虎的再生父母,沒有他,別說自己在這裏躺著,隻怕早就到閻王那裏報到了。


    小安笑指著大三虎說道:”你小子命大,再偏一點你就迴姥姥家喝麵湯去了,神仙難救。”


    大三虎紅著眼眶說道:“師父,不是我命大,是我命好,攤到你這個好師父,不然哪還有我的命在,怪徒弟糊塗,給師父添麻煩了。”


    小安一擺手:“別給我扯那些沒用的,要怪就怪小日本,他們沒安好心,不過,你也不虧,師父可是給你報仇了,實話告訴你吧,剛才我又給弄死了兩個,不對,弄死了一個,那個是被嚇死的,嘿嘿,那家夥膽子太小,你說膽子那麽小怎麽幹這行的呀。”


    其實豐川秀男一半是嚇,一邊是急火攻心,再加上受傷,多方麵的原因造成的,絕不是嚇死的,當然,說嚇死的也不過分。


    大三虎聽得目瞪口呆,這什麽情況,剛才,又弄死了兩個,這是跟日本人幹上了,唉,小日本啊,你說你們誰不得罪,你得罪我師父,那還有你們個好,嚇都嚇死你們。


    “師父,小日本跟到醫院來了?”大三虎迴過神來,問道,他的心裏還有一個小九九,這小日本該不是奔著我來的吧,那樣的話師父不在我可就危險了。雖然這樣想,但是他不能說,一說怕被師父小看了,小安先生的徒弟咋這個送慫貨,他可不想聽到這句,我大三虎湖匪都幹過,可不是個膽小怕死的主。


    “沒有,在日本領事館讓我一磚頭砸傷一個,巧了,送這醫院來了,我就跟著來了,看看能不能撈點好處,順便看看你,沒想到遇到了那小鬼子,被我一磚頭砸傷那個還有一個陪護的,讓我給捏死了,那個受傷的被我嚇死了。”


    小安微笑著說給大三虎聽,卻把大三虎聽得目瞪口呆,師父真厲害,隨便就能把人捏死,我要是有這功夫也不至於在賭場當個小夥計吧,不行,等我好了我得好好練,多跟師父學幾招,哪怕沒他厲害,也得比一般人強,總不能迴迴指望師父救命吧。


    “日本人就該死,太壞了。”大三虎恨恨地說道,不光拿他當槍使,還差一點要了他的命,這樣再不是壞那世上就沒有壞人了。


    “老唐也被他們給刺傷了。”小安說道。


    “啊!”大三虎驚叫了一聲,這個結果他完全沒有想到,老唐,老唐跟日本人又沒有瓜葛,這日本人咋逮誰害誰呢 。


    “別擔心,沒多大事,跟你一樣,養些日子就好了。”小安拍拍大三虎說道,他怕大三虎害怕,影響身體恢複。


    “日本人咋跟老唐杠上了?老唐多好個人啊。”大三虎說道,其實他想說的是老唐個老江湖輕易不得罪人,日本人咋會盯上他的,難不成跟自己一樣,也被日本人拉下水了。


    “誤傷,我感覺是誤傷,很可能是奔著董老板去的。”小安說道,腦子裏卻是柳福根所描述的老唐被刺當時的情景。


    “董老板沒事吧?”大三虎問道。


    “他沒事,剛走,不過我沒告訴他你也在這裏住院了,你們賭場裏沒有一個人知道你受傷了,我對外的話就是你家裏有急事,你迴鄉下了,你看這樣說可行?”小安問道。


    “師父!”大三虎的又要抹眼淚,師父這話不是一般的行,簡直是太行了,什麽事都替自己考慮到了,而這理由還很充分,哪怕自己迴到賭場別人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至於自己怎麽說,完全可以由著自己編。


    “行啦,行啦,別動不動抹眼淚,又不是娘們,你可是個大老爺們,以後也是,咱是頂天立地的大老爺們,以後可不許啊,聽見了沒。”小安指著大三虎說道,完全一副師父的口吻。


    大三虎不好意思笑了,這師父,比自己還小的師父,有趣。


    “你別怕,安心養你的傷,等你好了我給你換個活,在賭場幹不是常法。”


    小安說道,此時的他已經有了另外一個主意,就是托方局長,讓大三虎當個警察,最底層的那種,在大街上巡邏的,至少那也是個正經職業,保證大三虎看上的那個翠花會另眼相看,這也算大三虎沒白挨這一槍,這也是他這個當師父的為徒弟做的第一件正事。更何況,大三虎進了警察局,以後肯定會有利於爸爸口中的革命事業。


    “啊!”大三虎瞪大了眼睛,在這一霎那,他以為看他不中用了,攆他的意思,可是隨即他又覺得不應該這樣想師父,師父不是那樣的人。


    “當個馬路上巡邏的警察可以吧?”小安問道,“雖然苦一些,但至少是個正經工作,雖然比你在賭場收入少了,可算上外快應該也不少。”


    小安知道,哪個警察沒有外快,他們的外快甚至比薪水都高,不然也不會有警察像土匪一樣的閑話出來了,不過這外快也分人,有人敢搞,有人不太敢,敢搞的富得流油,不敢搞的就苦巴巴地看,但是,警察在尋常人眼裏無異於是個好職業,人人眼饞的好職業。


    大三虎這下子算是徹底驚呆了,這消息太突然了,太突兀了,他一個當過湖匪的人要去當警察,這可是做夢都沒敢想的事情,簡直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豬八戒要娶嫦娥,叫花子看上了富家女,怎麽著都不太真實。


    “不信?”小安說道,大三虎這人就這點好處,不藏著掖著,什麽心情直接表現在臉上,裝都裝不來。


    “啊,不是不信,是我不敢想啊,師父,真的,做夢都不敢想。”大三虎說道,聲音都帶著顫音,太激動了,激動的都覺得像是做夢,其實大三虎做夢也沒做過這夢,不敢啊,不敢想啊,祖墳上沒長那棵蒿子,更沒冒青煙。


    “有什麽不敢想的,亂世出英雄,你沒聽說麽,帝王將相寧有種乎,你大三虎怎麽就不能當警察了,誰規定的?”小安笑著說道,鼓勵是建立自信的開始。


    “我,我,我不是幹過湖匪麽?”大三虎一時沒了自信。


    “嗤,明朝開國皇帝朱洪武還要過飯呢,也不耽誤他當皇帝,你當湖匪也不是生活所迫麽。”小安說道。


    大三虎嘿嘿笑了,這話說到他心坎裏去了,聽著忒舒服,比贏了錢還要舒服,你說這師父年紀不大,肚子裏咋這麽多貨呢,厲害就厲害了,還百事通,真是人家說的天才啊,不服不行,這一說我立馬有底氣了。


    “等你好了,師父我說到做到,爭取明年春天讓你娶上媳婦。”小安笑著說道,又拍拍大三虎的被子。


    大三虎嘿嘿笑,提起媳婦就尷尬啊,要不是因為急著娶媳婦才財迷心竅著了日本人的道,不然哪有現在躺醫院這事啊,不過也不錯,撿迴一條命不說,還惹得師父動了惻隱之心,給自己找了個警察當當,這事,啊,因禍得福啊,美氣。


    “你看你喜得,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弄大的人了,就不能穩當點,至於麽。”小安奚落道,不過這正是大三虎的可愛之處。


    大三虎憋不住笑啊,嘿嘿嘿,收都收不住,沒辦法,太讓人高興了,隻是不知道翠花知道後什麽樣,會不會也像自己一樣樂不停。但是不管怎樣,大三虎知道,自己跟翠花的事板上釘釘了。


    小安決定第二天找翠花談一談,可別覺得大三虎不要她跑了,不然為什麽多日不見了,還不打招唿就不見了。


    從大三虎病房出來,小安又去看老唐,雖說動過手術,但畢竟沒過危險期,更何況老唐比大三虎大多了,一樣的傷,放在年輕人身上可能沒多大的事,但是放在老年人身上又不一樣,挺過今晚,那才算是安全。


    小安還沒到護士台,就聽到一聲尖叫,女人的尖叫,小安暗道一聲不好,快步向護士台奔去。


    護士台前,一個麵目猙獰的男子正拽著白芸的衣領罵罵咧咧,雖然說的是中國話,但是一聽就知道不是中國人。他旁邊站著一個戴禮帽的家夥,一臉的淫邪表情,雙目在白芸煞白的臉上掃來掃去。


    小安人未到,奔跑中把手中的骰子擲了出去。


    那骰子帶著風聲直奔抓著白芸衣領的家夥的臉頰。那家夥被猝不及防的一記打得一個趔趄,緊抓白芸的手不由地鬆開了,那家夥啊了一聲,伸手摸去,卻摸到一手血,然後又摸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鑲嵌在臉頰上,這家夥也是個狠角色,使勁一摳,把那玩意摳了下來,雖然沾染著不少的鮮血,那家夥還是能看的出,那是一粒骰子,賭博常用的骰子。


    小安的人還沒到,抬起的右腳先到了,還沒等戴禮帽的家夥明白過來,人就直直地飛了出去,他在半空中啊啊叫著,直到飛出五六步遠才砰一聲落地,這一下當即讓他閉過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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