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天南看到小安頓時吃了一驚,隨即笑著說道:“小安先生也在,巧了。”


    小安點點頭,說曹操曹操到,人有時候就是這麽邪門,你剛念叨,人就到了,心靈感應麽,就這麽巧。


    方局長趕緊把董天南讓到沙發上坐了,然後給他衝了一杯熱咖啡,笑著遞給董天南道:“這洋鬼子的東西是不錯哈,喝了不光暖和還提神。”


    董天南笑著接過咖啡,然後說道:“西方來的好東西我們要接受,沒有這西方的大炮,咱們興許還留著辮子,女人還裹著小腳呢。”


    方局長點點頭笑著說道:“董老板你這生意人竟然比我還會講道理,這租界不就是國中國麽,有人說恥辱呢,不是曾經有人抵製這抵製那麽,但是叫我說,哪有那麽多的道道,做生意就做生意,按規矩來就是了,但是你不能破壞規矩,破壞規矩你不挨揍誰挨揍。”


    董天南笑著把小箱子打開,拿出一個瓷瓶來,對小安說道:“小安先生,你看看這是什麽瓷?”


    小安笑笑,擺擺手道:“我哪裏懂什麽瓷啊,還是讓方局長看吧,他是行家。”


    方局長笑嗬嗬地從抽屜裏拿出一個放大鏡,然後又煞有其事地找來一把手電筒,然後捧起瓶子慢慢地看起來,那樣子真的像是個行家裏手。


    “這是我去蘇州辦事,路邊一個老頭賣給我的,說是兒子抽大煙,賣了還賬,三十塊大洋,值不值?”董天南雙手捧著咖啡,一臉的笑意,那樣子就是撿了個大漏似得。


    方局長看了半天,神色卻逐漸凝重起來,這成化年間的梅花瓶可是不多見的,尤其這個高度,這個釉色,絕對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董天南當然看出方局長的神色的轉換,他的心頭也是暗自歡喜,這年月撿漏也是不容易的,能被方局長肯定,基本上可以斷定這是件珍品無疑,誰不知方局長在整個上海灘的名氣,一個是賭,一個是收藏瓷器。方局長的賭技實在不敢恭維,可是鑒定的水平可以媲美幾大當鋪的專業鑒定師,對於到手的瓷器,很少能看走眼的。


    看著方局長煞有其事的樣子小安撲哧一聲笑了,這方局長也太好玩了,明明就是一件贗品麽,怎麽,還當寶貝了,你這眼力勁也太差了吧,連我這半瓶醋都能看出來一眼假,你竟然看不出來,是真看不出來還是假看不出來,或者是照顧董老板的麵子不好意思說,都有可能,既然這樣,自己也就不多嘴了,別大煞風景。


    小安的笑把方局長和董天南都笑愣了,不明白小安為什麽笑,是不是想起什麽好笑的事了。


    方局長看向小安,一臉的問詢。


    董老板也看向小安,也是一臉的問詢。


    在方局長和董天南看來,這小安的一笑可不是無的放矢,肯定有緣故,因為都知道小安的本事,別管功夫和賭技,至於別的本事,他們雖然沒見識,可誰又能否認,這天才少年可不是浪得虛名,興許也懂瓷器也說不準,假如真的懂得瓷器的鑒定,他笑也就順理成章理所當然了。


    “小安先生您看看這瓷器咋樣?”董天南說道,然後接過來遞到小安的麵前。


    “明明是一眼假麽,怎麽會是成化年間的呢。“小安說道。


    “啊!”


    “啊!”


    前邊的啊是董天南的啊。


    後邊的啊是方局長的啊。


    其實方局長看出來是贗品了,隻不過不好意思說而已,但是肯定不是小安說的一眼假,這高仿做得確實不錯,但高仿畢竟是高仿,不是真品,之所以沒說出來,是怕傷了董天南的麵子,堂堂的一個大老板被一個老農民騙了,這老臉往哪擱啊。


    董天南倒是大度,隨即一笑道:“一眼假啊,我是沒看出來,也罷,就當花三十大洋買個教訓,就留給方局長插花用吧。”


    方局長擺擺手道:“我一個大老爺們插什麽花啊,你喜歡你就收著,甭管真假,隻要喜歡就行,你又不指這玩意發財。“


    董天南笑了,然後無奈地點點頭道:“你看了麽,這老農民也學會騙人了,我就是看著他老實麽,說得有那麽可憐,攤上一個敗家子,誰不煩心,所以就買了,哪想到這樣啊。”


    方局長笑道:“老農?你可別小看他們,一眨眼一個心眼子,可不是你說的老實,反正我是不承認,窮山惡水出刁民,騙的就是你這樣的大老板,有善心的大老板。”


    董老板一攤手道:“可別提了,哪是有善心啊,還不是抱著撿漏的心思,以為占了大便宜呢,唉,也罷,就當花錢買教訓了,反正也不多,他就是假,好歹也能值兩個錢吧。”


    方局長一拍沙發扶手說道:“你要這樣說沒毛病,不虧,下次記著就是了,花錢買教訓麽。\"


    董天南點點頭道:“隻能這樣安慰自己了,咦,對了,小安先生,請問一下,你是怎麽看出這是一眼假的?”


    小安一笑,擺擺手道:“我也說不上來,反正我看著就覺得不對勁,所以就脫口而出一眼假了。”


    方局長和董天南又一愣,看著不對勁,這什麽意思,難道你懂瓷器,不可能吧,你這功夫和賭技已經足夠妖孽足夠逆天了,咋地,連瓷器鑒定也懂,這他娘的說出來誰信啊,多大的孩子啊,難不成這就是傳說中的全才?方局長和董天南再次看向小安的眼神就變得明亮起來,這小子,本身就是個寶藏啊,冷不丁的給你來個驚喜。


    “你是咋看出來的?反正我是沒看出來,看出來就不花這個冤枉錢了。”董天南說道,語氣裏有一絲自嘲,三十塊大洋不算多,可被人騙的滋味可不好受,尤其是當著別人的麵。


    “我也說不上來,反正我看著就不像,我小時候爺爺家裏成化年間的瓷器多了,也許看得多了,假的跟真的一眼就看出來了。”


    小安淡淡地說道,腦海中不由地想起爺爺在他的書房擦拭瓷器的表情。那個留著花白辮子的瘦高老頭除了書畫就是愛好擺弄他的瓷器了,他最喜歡的就是抱著小時候的小安指著這個瓷器告訴他這個瓷器的來曆和故事,指著那個瓷器告訴他這是什麽年代什麽官窯的什麽品種,但是不安分的小安一旦把小手小胳膊伸著去往瓷器上夠時,嚇得小老頭就驚唿不止,連說乖乖,這可不能玩,你一玩就是幾十兩銀子,其實是怕小安打了瓷器。


    董天南一怔,乖乖,小安這話可大有含義,成化年間的瓷器多了去了,這說明什麽,這說明小安的出身非同尋常,你想想,成化瓷器那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擁有的,這個小安啊,怎麽淨給自己驚喜呢。


    方局長的驚詫更甚於董天南,喜歡瓷器收藏的他知道,尋常藏家要是有一兩件成化年間的瓷器已經足以炫耀一陣子的了,自己收藏這麽多年,手底下才有三件成化年間的珍品,可聽小安這樣說,他爺爺才是收藏的大家,自己一比,那就是叫花子跟大財主鬥寶,簡直不值一提了。這小安什麽來路了,他爺爺是幹什麽的,咋會有那麽多的成化年間的瓷器,這幾個問題縈繞在方局長的腦海,不行,得找個機會盤盤他,指不定又給自己偌大的驚喜。


    小安笑著道:“你們可能不知道,這都成一個產業了,作假賣假一條龍,一般的都是打著工地挖出來的幌子,也有說賭博輸錢了沒辦法,其實就是工地三件套,這瓶子還有另外兩件配套的,不可能隻有你這一個瓶子。”


    董天南頓時目瞪口呆,這個小安簡直就是個神,能掐會算,其實他就是從一個工地門口買到的,巧的也是小安所說的三件套,隻是那兩件他覺得不咋地,就沒拿出來給方局長鑒定,老農民隻是他的一個說法,其實就是工地上的老頭,渾身都是泥巴,還可憐巴巴的樣子。


    方局長由衷地讚歎道:“小安先生這眼老靈光了,一眼就能看出來,我就不行了,看了半天才看出來。”


    這話明顯有恭維的成分,但是董天南還是很高興,在他心裏,已經把小安當成自己未來的女婿了,這家夥真是個奇才,不光功夫好,賭技了得,竟然還能辨識瓷器的真假,這樣的人才要是讓他跑了,自己能虧死,不行,說啥也得留住他。一念至此,董天南開始發動親情攻勢,笑眯眯地對小安道:“小安,這眼瞅著也快過年了,我家你阿姨老是念叨你,非得讓我請你去家裏吃頓便飯,她們娘倆都蠻想你的,你可得去啊,就當給我這老臉一點麵子。”


    小安一怔,這董老板轉的也太快了吧,剛說著瓷器的事,咋一轉話頭就變成邀請了,說內心話,他真不想去,尤其是跟女性一起吃飯,熱情的簡直受不了,不自在,可人家盛情邀請了,說不去也不好,更何況董老板這人也不錯,去不去一句話的事,但是又不是一句話的事,費腦筋。


    “我看看吧。”小安說了句模棱兩可的話。


    方局長焉能看不出董天南的心思,可是怪隻能怪自己沒生出女兒,隻有倆兒子。如今董天南有此想法,方局長心裏也尋思開了,我何不讓自家兩個兒子跟小安做好朋友呢,就憑小安這身手,隨便傳授兩招也是不得了,更何況老大即將去國外留學,學兩招防身術那是再好不過。


    “你光請小安不請我?”方局長打趣道。


    董天南嗬嗬一笑,給方局長使了個眼色,意思你懂得,然後說道:“當然請你,不過是作陪,陪陪小安先生麽,順便我也請教一下這瓷器的鑒定本事,總不能老是被人騙吧,傳出去丟人呢。”


    小安撓撓頭道:“吃飯就不必了吧,都忙得很,瓷器鑒定我也不懂啊,還是找方局長吧。”


    董天南道:“再忙也要吃飯,那就今晚吧,擇日不如撞日,我馬上安排。”


    方局長促狹地問道:“去你哪個家?”


    小嫚是董天南二姨太的女兒,而二姨太跟太太的關係又不是多麽融洽,為了眼不見心不煩,董天南並沒有跟他們住一起,而是另外買了棟宅子,隔三差五的去那邊住一住,也算彌補自己的虧欠,所以方局長才有如此的一問。


    “上次小安救了小嫚,當然去小嫚那裏了。”董天南說道,然後站起身。


    “這瓶子你拿走,我可不要。”方局長說道,也跟著站起身。


    小安苦笑一下,看來不去是不行了,再怎麽說,董老板對自己那可是沒得說,自己再堅持不去就不好了,於是說道:“我去醫院看個人,晚上一定去。”


    董天南笑嗬嗬地點點頭,對這個小安,他是越看越喜歡,不光本事大,長得還好,董天南忍不住想,這小安的父母肯定也是一表人才,於是他說道:“認識你這麽久,還沒見過令尊令慈呢,有機會的話董某拜訪一下,認識認識。”


    小安客氣道:“董老板言重了,我爸爸就是一個教書先生,不怎麽喜歡應酬,我媽媽還在老家呢。”


    “教書先生?好啊,在哪個學校教書?”方局長饒有興味地問道。因為見識過小安那把槍,方局長不相信小安的爸爸隻是一個普通的教書先生,也有可能背景深厚,人家隻是不願意說出來而已。


    小安不敢實話實說,因為那很好查,憑方局長的權利查一個人那還不是小菜一碟,所以小安裝的有些不好意思:“原來是教書先生,現在還沒找到正式的工作,這也放寒假了,過完年應該差不多。”


    董天南不再勉強,笑著說道:“有小安這麽厲害的兒子,他爸爸一定也很優秀。”


    方局長點點頭道:“那肯定,虎父無犬子麽,說實話,我也想結識一下令尊。”


    小安笑笑說道:“我迴去問問我爸爸,有機會的話肯定能見到,他雖然是個教書先生,可並不迂腐。”


    小安的話引得方局長和董天南哈哈大笑。


    送董天南和小安下樓的時候,方局長對並排的董天南輕聲說道:“老董,你賺大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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