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恃有師父在,大三虎的膽子大得出奇,他梗著脖子仰著臉,又用手指指自己的胸口道:“老子不是嚇大的,跟你實話說吧,沒認識我師父之前,老子幹的是湖匪,湖匪,懂不,說出來嚇尿你褲子。”


    小安差點笑噴,這個大三虎,幾日不見竟然長能耐了,懟人也懟出了新高度,而不是像以前隻會大唿小叫的罵人。人總是習慣性遮醜,就是好漢還不提當年勇呢,可他倒好,連自己幹過湖匪都說出來了,生怕別人不知道似得。


    精壯漢子在再也忍不住了,隻見他怒喝一聲,伸出手掌往桌子上拍了一掌,掌聲過後,堅硬厚實的木桌上赫然一個巴掌印。


    眾人大駭,這一掌要是拍在身上,那還有命在。


    “這是什麽意思?嚇唬誰呢。”小安不滿地說道。大三虎是他徒弟,他這個當師父的不能眼看著徒弟被人嚇唬而不出聲。


    那個精壯漢子臉仰得老高,鼻孔衝天,冷哼了一聲,一副隨你怎麽說的表情。


    “噢,我明白了,感情是能贏不能輸的主,怎麽,想用強,錢在這,有本事你來搶,我就不信你能走出這大門。”小安說道,又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然後極其享受的樣子說道:“這茶不錯,就是有股胭脂味,沒勁。”


    葛老怪一張老臉變得通紅,小安這一陣夾槍帶棒的話讓他如坐針氈,可是,饒是如此,他也沒阻止保鏢王石頭的妄為,輸錢了,輸那麽多,出口氣還不行麽。


    唐久臨上前道:“這桌子是本店財產,損壞了要賠錢的。”


    反正有小安這個高手在,任何人都不足懼。別看那個家夥一掌把桌子拍出一個淺淺的手印,比起小安,那還差得遠,隻是小安不輕易出手罷了。


    王石頭真的怒了,這簡直欺人太甚,這麽大的賭局,無論輸贏,一個桌子的價錢真的是微不足道,別說拍出一個手印,就是砸了又咋地,值不了幾個錢。最最氣人的是把他當什麽了,小混混麽,要知道,他可是天下第二的葛老怪的保鏢,在此之前,還真的沒有人敢這樣跟他說話。


    葛老怪說話了,說出來的話令人大吃一驚,不光看熱鬧的大吃一驚,他的倆保鏢也大吃一驚,他說道:“我賠,開個價吧。”


    王石頭張嘴結舌說不出話來,他怪異地看著葛老怪,不明白他是咋了,難道輸糊塗了還是慫了,糊塗了還有諒可原,要是慫了那就完蛋了,真正的完蛋了。王石頭內心的波瀾像大海遇到了風暴,看過葛老怪,他向蘇豪看過去,葛老怪的另一個保鏢蘇豪也是一臉的懵,這葛老怪真的是老怪了,之前的他可不是這樣。


    “你看,我說了吧,還是你葛老怪上道。”大三虎笑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若沒有師父在此,他大三虎哪有底氣敢跟天下第二的葛老怪對話。


    王石頭把拳頭攥得發白也沒敢出手,倒不是怕,最主要的是雇主葛老怪沒發話。這個大洪拳的高手自從跟了葛老怪之後,哪一次不是眉開眼笑意氣風發。葛老怪並不小氣,贏了錢隨便一賞就是幾十幾百,比他們的薪水還要高。這是十幾年來的第一次輸,而且輸得異常的詭異,因為自始至終都不知道怎麽輸的。葛老怪不知道,王石頭和蘇豪也不知道。這麽多年,他們見證了葛老怪神乎其神的賭技,可是,麵對一個少年,他們竟然就像一個白癡,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出老千,卻抓不到任何的把柄,這他媽的才是最憋氣的。


    “多少錢?開個價,立馬就給你。”葛老怪說。


    大三虎看向唐久臨,他隻是隨口一說,目的是出出氣,沒想到對方這麽爽氣,一個桌子值多少錢,他還真不知道。


    唐久臨肯定不能讓對方賠桌子錢,傳出去丟人,說大運賭場小氣,摳門,於是就笑著說道:‘算了,小意思,你們繼續玩還是就此收手?”


    小安當然想繼續,這葛老怪的錢還沒贏呢,放到嘴邊的肉再讓跑了,那不虧死了,可是他不能表現得急不可耐,釣魚就得穩,心浮氣躁可不行。


    “不比大,比小,敢不?”


    葛老怪說道,連著輸了三次,三次都是小點子,最小的點子,這讓他有些懷疑人生,也懷疑這少年是不是上天派來整治自己的,不然為什麽百試不爽的技術會失靈。既然比大比不過你,那就比小,真輸了那就認栽,說穿了葛老怪還是不死心。有人不撞南牆不迴頭,有人撞了南牆也不迴頭。


    小安笑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比大你都輸,比小一個樣。


    大三虎不願意了,他扮了個鬼臉,也真難為他了,五大三粗的身材扮鬼臉,要多可笑有多可笑,他說道:“比小,你也輸,但是得加價,十萬。”


    大三虎的話像蛤蟆窩搗了一棍,十萬,真的能驚掉人的眼珠子,這哪是豪賭啊,這是拚命。在座的多數人自忖不值十萬,有的連一萬,甚至一千都不值,十萬,那可是天文數字。


    葛老怪的臉一變再變,十萬於他也不是小數字,不得不令他費心思。一句十萬,也就是他這樣天下第二的人敢賭,輕易的沒有人有那個膽量,但是也反映了他的實力,若真的有人跟他玩幾百幾千的賭局,他還不屑於玩,掉身價麽!


    唐久臨突然對大三虎刮目相看,一點家夥一副混不吝的嘴臉,卻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開了竅。小安贏了三局,贏迴來十五萬,問題這都是大運賭場輸的錢,贏迴來也就是保本,一分沒賺。要再玩一局十萬的,那肯定是賺了,大賺特賺。隻是,唐久臨吃不準,已經輸急眼的葛老怪敢不敢再賭一把,至於小安會不會贏,他已經不需要考慮了。


    “算了吧,他不敢玩了。”小安懶洋洋地說道,然後打了一個哈欠。


    “最後一局,誰怕誰。”葛老怪咬牙道,那副猙獰的嘴臉任誰看了都覺得這人要瘋。


    “十萬!”小安說道,然後又對大三虎說:“你別跟著看熱鬧不嫌局大,你就是把他老骨頭賣了也不值十萬,能值一千就不錯了,他個老江湖了,激將法沒用,散了吧,為師帶你去瀟灑去了。”


    葛老怪知道對方的激將法,但還是身不由己的想應戰,他實在是不甘心呐,縱橫江湖數十載,沒想到陰溝翻船,栽在一個少年手裏,這哪講理去,他惱的想摔頭,怎麽會這樣,他不明白,有道是好奇害死貓,他也好奇,咋就栽了,栽的不明不白,如墜霧裏。


    “就依你,一局就一局,比小。”葛老怪咬牙道,那樣子要吃人。


    “你有錢麽?”大三虎說道,雖然說是那少年的徒弟,但扔出來的卻是炸彈。


    這確實是個無法迴避的現實,想賭,那得有賭注,沒賭注誰跟你玩。嘴上說說的那是小孩玩過家家,當不了真,想賭,那得拿出真金白銀。


    開玩笑,連江湖盛名的賭王都排在葛老怪之後,號稱天下第二的葛老怪說沒錢誰信?葛老怪肯定不差錢,十萬也不差,大三虎達不到那個檔次,以自身的條件衡量和葛老怪,能一樣麽,雲泥之別。


    葛老怪笑了,很輕視的那種,老子好歹江湖上掛號的人物,你說沒錢,看不起誰呢,老子的金條都能壓死你,沒錢,沒錢誰敢賭一局五萬的,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三五十個大洋就是豪賭,我呸。


    小安跟前有十五萬,所以他波瀾不驚,因為是激將法,不能太過,過了適得其反。


    “這是十萬,花旗銀行的支票,全天下通用。”


    葛老怪從兜裏拿出一張支票,平放在桌上,在燈光的照射下,花旗銀行的印簽清晰明了,有人瞪大眼睛,恨不得吃到肚裏的那種感覺,因為有人一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大麵額的支票,有的人甚至連支票都沒見過,十萬的支票可不是誰都能見的。


    唐久臨的眼睛一眯,隨即又精光乍現,這個葛老怪顯然是動怒了,這是要拚家底的架勢了,不過他還是很佩服葛老怪的本事,憑一手賭術能贏下萬貫家產,這樣的人又有幾個,可以說是鳳毛麟角,世所罕見,不由得令他這個在賭場裏跌打滾爬了一輩子的人心生佩服。


    大三虎看葛老怪上鉤了,他笑得嘴巴咧歪著,眼睛盯著那張支票恨不得吞了的那種貪婪樣子。其實也不怪他,請問世上又有幾個人能見過這麽大麵額的支票,有的人窮其一生連支票都沒見過,更有甚至連支票是什麽都沒聽說,大洋銅板都沒見過幾個,更別說洋玩意支票了。


    小安笑了,就大三虎這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就想抽他一巴掌,再怎麽說也是我的徒弟,咋這樣一副熊樣,真夠丟人的,等會得給他提個醒,好歹也是混江湖的,也幹過一段時間的湖匪,結果還是這麽一副沒出息的樣子。


    王石頭看著葛老怪把支票擺在桌上,他隱隱約約覺得這個是個套,就等著葛老怪鑽進去,十萬塊,這可不是小數目,因為已經連輸三局了,王石頭覺得這孤注一擲的第四局肯定也贏不了,為什麽,什麽也不為,大的點子贏不了,小的肯定也贏不了,不知怎麽的,三局過後,王石頭就覺得葛老怪贏不了這個少年,雖說葛老怪頂著個天下第二的名頭,至於為什麽有這種感覺,王石頭也說不出來。一念至此,王石頭咳嗽了一聲,這明顯不同於正常的咳嗽引起葛老怪的不滿,他瞟了王石頭一眼:“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王石頭有些為難,這話怎麽說呀,總不能說你贏不了,別賭了吧,可是不說,眼看著那是一個大坑,不拉一把說不過去,作為葛老怪的保鏢,不單要保護他的人身安全,是不是順帶著也要保護他的財產安全,葛老怪要是輸了,自己的飯碗就不保了,猶豫了一下,王石頭說道:“沒把握的事還是算了吧。”


    這話說得,葛老怪很生氣,賭場上哪能說這話,既然是賭,哪個敢百分百的說有把握,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然怎麽叫賭,這話從他天下第二的保鏢的口中說出來就不對,雖然你是好心,但是也不能這麽說,而是你作為一個保鏢壓根就不能說,輸贏都跟你沒關係。


    “不敢賭就明說,磨磨蹭蹭,啥意思麽。”大三虎火上澆油,語氣中滿含輕視。


    葛老怪怒了,啪一下拍著桌子道:“老子從來就沒有怕過,老子從八歲上賭桌,什麽樣的人沒見過,什麽樣的牌沒玩過,來,開始,比小。”


    小安笑了,讚許地看了大三虎一眼,這小子上道啊,知道掌握激將法的火候了。


    葛老怪話音未落就抄起了骰盅,然後嘩啦一下把骰子抄到骰盅裏快速地搖了起來,一邊搖一邊閉著眼傾聽,最後大喝一聲,把骰盅扣在了桌麵上。


    葛老怪沒有急著亮出點子,而是瞄了一眼小安麵前的十五萬塊的支票,眼神中透著不甘,那三張支票本來是自己贏的,卻被自己又給輸了,虧自己還頂著個天下第二的名頭,咋就不明不白地被眼前這個少年給贏去了呢,這家夥什麽來路,又是怎麽會連贏三次的,他這個天下第二的資深賭徒竟然一點招都沒有,在他看來最簡單的比大小竟然連續失手,這肯定有貓膩,隻是他不知道這貓膩在哪裏。


    “怕了?不敢亮點子。”小安奚落道,細長的手指一下一下敲打著桌麵。


    葛老怪麵色一紅,怪笑道:“老子從來就不知道怕字怎麽寫,急啥。”


    小安笑笑,心裏暗道,我急啥,才不急呢。等會有急的。


    在眾人翹首期盼的眼神中,葛老怪緩緩掀開骰盅,眾人看到的是一二三的點數,比小,三個一是最小的,一二三算什麽。看到點子的一刹那,葛老怪的臉色立馬變了,他怪異地看著骰子,嘴巴張的老大,那樣子就像見了鬼。


    眾人一陣唏噓,啥心思都有,你葛老怪號稱天下第二,前三局連著三個三點,這局咋了,咋搖出來個一二三點,一二三點可不是最小的點子,這樣看,這局又懸了,這可是十萬塊的賭局,非同尋常,絕大多數人久其一生也掙不下十萬塊,一掀一瞪眼,十萬塊就成人家的了,這賭,真的可以發家致富,更可以傾家蕩產,尋常人真的玩不起。


    “我還要不要搖?”小安笑著問道,說著拿起骰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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