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出萬家大院,小安從兜裏掏出兩塊大洋遞給司機,然後說道:“師傅,辛苦你了,拿著,吃點夜宵。”


    司機受寵若驚,拉過不少人,有當官的,也有道上的人,但是沒一個對他如此的尊重,這讓他一下子感動地眼眶子都濕了,他客氣道:“不要,不要。”


    車子剛拐過一個街口,司機停住了,因為一輛警車攔在了路中間,四個持槍的警察圍了上來,喝令司機停車檢查。


    司機探出頭,罵道:“瞎了你們的狗眼,看不出誰的車子?”


    司機罵人的時候車裏的小安給了老梁一個眼色,老梁立馬明白了什麽意思,老梁點點頭,摸出了藏在腰裏的手槍。


    領頭的警察顯然知道車子的主人是誰,哈著腰說道:“萬大老板的車子,兄弟們曉得,不過上峰有令,任何人的車子都不放過,還請錢師傅海涵。”


    司機罵罵咧咧道:“他媽的,知道萬大老板的車子還攔,信不信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領頭的警察毫不在意,伸頭往裏看,由於小安和老梁都坐在後邊,以致他看不清楚坐的是誰,於是,他走到後門,伸手就要拉開車門檢查。


    司機臉色一變,來不及阻止那個警察,車門就被拉開了。


    車門拉開了,那個警察卻僵住了,像一尊木偶直挺挺站著。其餘的警察都納悶了,搞不明白他們的頭頭咋了,像是被人施了法術,一動不動。於是,他們圍上去,想看個究竟,沒想到還沒走到近前,隻聽一聲槍響,他們的小頭頭就像一截木樁倒下了。餘下的三個警察一愣神的工夫,車裏同時伸出兩把槍,一左一右就把餘下的三個警察幹倒了。


    萬老板的司機一個激靈,然後一腳油門竄了出去,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正在興頭上的蔡局長一聽說死了四個警察立馬愣住了,停在半空的手半天沒收迴來。


    “蔡局長,蔡局長,出牌。”萬老板叫道。


    蔡局長這才迴過神來,把手中的牌一推,然後氣急敗壞的說道:“咋迴事?”


    “西山路派出所報告,說離他們不遠的檢查站發生槍戰,四個警察全部殉職。”


    “都他媽的飯桶,對方人呢?”蔡局長罵道。


    “不,不知道。”報信的小隊長說道。


    此時,小安和老梁已經到了城市邊緣,過了那個道口就算出城了,小安讓司機正常速度開,快了慢了都容易引起敵人懷疑。


    司機自詡是個見過世麵的人,跟著無錫城的老大混了幾年,別的不敢說,動刀動槍的場麵經曆不少,如這倆人厲害的還真沒見過,四槍打死四個警察,且都是打在眉心,這槍法,簡直神了。


    其實小安和老梁是迫於無奈才開的槍,若不是定好的明早在望亭車站碰頭,他們完全可以分開走,至少目標沒那麽明顯,可是,四個警察顯然不是尋常的例行檢查,而是針對他倆而來,萬老板的麵子都沒能阻止他們檢查,再不開槍麻煩可能更大。


    司機其實有個疑問,他不明白老板那麽精明個人怎麽會幫助一個僅見過一麵的少年,而是是舍命的幫助,若是別人,唯恐避之不及,誰還會惹禍上身啊,這倆人就是道上的,大不了給一筆錢打發了,根本不需要派車專送,難道這少年是老板的私生子?司機頓時明白了,不然無法解釋老板的行為,可是這少年哪裏有一丁點老板的影子,眉清目秀的像個女孩,跟老板五大三粗的身板差老鼻子了。


    “錢師傅,等出了城還得委屈你一下。”說著,小安掏出封好的大洋。“這是一百大洋,算你的辛苦錢,到時候我們把你綁了,就說是我們綁架的你,這樣的話萬老板就能脫了幹係,你也能有個借口。”


    “不需要,不需要。”司機錢師傅說著,心裏頓時明白過來了,眼前這少年確實不簡單,這麽要命的事情被人家三言兩語解決了,而且不留後患,更難能可貴的是人家什麽都替你想到了,還給了一大筆錢,要知道自己一個月的薪水才三十塊大洋。


    “這是你應該得的,跟著我們擔驚受怕,拿著。”小安拍拍司機的肩膀道。


    離城門還有一段距離,車子慢了下來,司機錢師傅說道:“前邊有檢查的。”


    小安道:“別緊張,開過去看看。”


    司機道:“怎麽有那麽多人?你們等著,我去看看。”


    “不要下車,開過去看,我怕到時候開槍的話會誤傷你。”小安說道。


    錢師傅感激地點了點頭,這倆人可是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沒想到還這麽關心他,這讓他覺得這一趟沒白來,不說少年給的一百大洋,單是遇到事情的沉著冷靜都是自己需要學習的。


    徐丙章指使不了萬老板,可是指使蔡局長的手下卻是綽綽有餘,得知全城所有的旅館客棧沒有那二人的消息後,他立馬下令全城各個出城的卡點布控,這一番鬧騰肯定迴驚了對方,驚弓飛鳥,這鳥肯定要挪窩,在卡點守株待兔遠比全城搜捕要合算。他怕蔡局長的手下不盡職,和同來的偵緝隊老孫兵分兩路,一東一北守住出城的方向,之所以選擇一東一北,自有原因,至於南邊,那是太湖,不可能往那裏逃,所以北邊東邊的幾率大。


    看到來車,孫隊長還是有些詫異,因為這車看著麵熟,等到近前,他看到萬老板的司機伸出頭跟他招唿,他一揮手剛要放行,突然心中一動,該不是這輛車上藏著逃犯吧。


    孫隊長攔住車子,正欲看個仔細,不想車裏伸出一根槍管,直指著他的腦袋,然後從車裏的另一邊下來一個人,很親熱的摟住他的肩膀說道:“外邊冷,到車上坐坐。”說著,不由分的拉開車門把他推到了車裏。


    老梁槍口對著孫隊長道:“讓他們放行。”聲音低沉有力,不容置疑。


    小命在人家手裏攥著,孫隊長隻好跟警察打招唿,說遇到熟人了,有點事情要去處理。


    那個警察小頭目顯然也認識萬老板的車,更認識萬老板的司機,如今孫隊長如此一說,他立馬一揮手,示意放行。


    車裏的孫隊長那個鬱悶啊,給對方的眼神那家夥竟然看不出來,不過也得虧沒看出來,因為後背被槍捅了一下,假如警察有所反應,那第一個死的肯定是自己。


    “你不太老實啊。”少年說道。


    孫隊長一驚,這個小動作竟然沒瞞過對方,於是他立馬道:“不敢,不敢。”


    小安道:“老實點還能留你一命。”


    孫隊長連忙說道:“我老實,我一定老實,不要殺我。”


    小安故意喝斥司機道:“快開車,開慢了打死你。”


    車子駛過卡口,快速地往東駛去,大概又前行了十幾裏路,直到看不見無錫城的燈火才停下來。


    “怎麽停了?”小安故意惡狠狠地問道。


    司機老錢裝作可憐的樣子說道:“憋不住了,要尿褲子。”


    “多少屌事,快尿,尿完了好趕路,天亮前必須趕迴南京。”老梁說道,既然演戲就要演好。


    “去南京?那往東幹嘛?”老錢問道。


    “哪那麽多廢話,讓你開你就開,信不信我一槍崩了你!”老梁嚇唬道。


    司機下車撒尿,小安和老梁也一起下車,隻留下被綁的孫隊長在車上。


    “給我老實點,別耍小聰明,我的槍子不認人。”老梁恐嚇司機,其實是說給車裏的孫隊長聽。


    老錢應著,掏出家夥就尿,同時還很舒服的哼了一聲。


    老梁輕聲問道:“這個人咋弄?幹掉?”


    小安道:“咱答應了放他一條生路,就不能食言。”


    老梁急道:“他可是我們的敵人。”


    小安道:“咱不殺他,他迴去能有個好?把要犯放走,這罪名不輕。”


    老梁笑了:“那也不能輕易放他走。”


    小安到:“殺了他倒是省事,但是咱們既然答應他就不能食言,等會把他手腳捆起來,等明天早上有人發現,再趕迴無錫,咱們已經走遠了。”


    “那你就不怕他迴去為難司機?”老梁問道。


    “為難啥,司機跟他一樣都是被我們逼的,他自己泥菩薩過河,哪還有閑心管別人。”小安笑著說道。


    老梁沉思了一下道:“這樣也說的過去哈。”


    重新上車,又前行了十幾裏路,小安喝令司機停車,然後把孫隊長揪下了車,孫隊長還以為要解決他,噗通一聲跪下了,哀求道:“大俠,大俠,求求你們放過我,我剛從老家迴來,給老娘送終去了,家裏還有老爹,我死了就沒人給他養老送終了,求求你們了!”


    “放了你不難,知道迴去怎麽做麽?”小安揮舞著手槍說道。


    “我就說被逼無奈,你們蒙著臉,看不出麵目。”孫隊長想了想說道。


    “還有麽?”小安問道。


    “還有?還有我上車就被打昏了,啥都不知道,你們去了哪裏也不知道。”孫隊長說道,眼神熱切地看著小安,期盼能放他一條生路。


    小安點點頭,又喝令司機下來,司機老錢倒是靈通,立馬學著孫隊長的樣子跪下了,然後說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小安想笑,這司機老錢可以啊,學習能力超強,到了大上海說不定能混個演員當當。


    “你知道迴去怎麽說了吧?”小安問道。


    “我下車撒尿,就被你們打劫了,然後被逼著開車,嚇都嚇死了哪還想別的,保命要緊。”老錢說道。


    小安滿意的點點頭,嗬斥老錢把孫隊長綁起來,老錢果真去後備箱拿了一捆繩子仔細把孫隊長綁了起來,一邊綁一邊說:“對不起了,我也是被逼無奈。”


    孫隊長倒是心定了,知道自己死不了了,因為要他命的話不會費勁再綁他,賞他一粒子彈即可,這深更半夜的荒郊野外,殺一個人跟殺死一隻野兔沒什麽兩樣,於是,他說道:“捆吧。”


    看著司機老錢把孫隊長捆了個結實,小安又把孫隊長身上翻了個遍,一分錢都沒給他留下。看著孫隊長的證件,小安嘴裏嘖嘖有聲:“呦,還是個少校,不錯。”


    孫隊長那個鬱悶啊,什麽少校,他娘的就是個肉票,被人綁了,還要丟在這荒郊野外,好在四周都是農田,不會有野狼什麽的,隻要他們不殺自己,委屈點就委屈點吧,問題是迴去怎麽跟徐丙章交代,這倒真的費腦筋,那家夥可不好糊弄,仗著頂頭上司是老師,眼裏根本不把他們這些人放在眼裏,動不動就嗬斥這個嗬斥那個,似乎整個處裏就是他家。


    老梁故意說道:“還留著他幹啥,一槍崩了省事,留著還是個禍害。”


    一聽這話孫隊長嚇壞了,立馬求饒道:“大俠,好漢,饒命啊,我剛從老家迴來,老母親去世了,我還有一個老爹需要我奉養,求求你們,我也是職務在身,身不由己啊,我真的沒做過壞事,真的,求求你們了。”


    小安把槍插進腰裏,看著夜空說道:“迴去告訴你們頭頭,別想著抓住我們,我會去南京找他,你告訴他,那個金亮,趙守峰都是我們幹掉的,下一個肯定是他。”


    孫隊長一驚,這才知道徐丙章玩命的追捕這幫人的原因,感情特務處在他迴家出殯的這些天竟然折了六個好手,怪不得徐丙章如臨大敵,從南京追到無錫,感情不破案子他也有天大的壓力。


    “你先委屈一下吧,我們到南京等著他。”小安說著就上了車,然後車子就慢慢消失在孫隊長充滿慶幸的眼中了,撿了一條命比什麽都好,至於丟人不丟人這事沒法顧忌了。


    “你這聲東擊西弄的不錯。”老梁由衷讚歎道。


    小安緩緩道:“未必,聰明人也許會猜出咱們是去上海。”說著,小安看看表。


    “管他呢,等他知道了我們都到上海了,不過說實話,這幾個人也蠻有本事,能一路追到無錫來,要不是你,結果怎麽樣還真不好說。”老梁說道。


    小安沒接老梁的話,而是吩咐司機老錢直接去望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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