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遊樂場和袁律師的辯論以“兩廂情願就不犯法”的結果告終,溫迎迴家後反思了一下,隻有徐鶴白一個人被監視,似乎有些不太公平。


    於是她聯係製作助聽器的廠商,又讓人送了一份新的設備過來。


    她還記得把定位器交給徐鶴白的場景,當時他正在寫一道題,注視著紙頁沉默半晌,直到溫迎再次喚他,他才慢慢抬起頭。


    他第一次露出有些複雜的眼神,像是包含了許多種情緒,在墨色的海水裏翻滾。


    溫迎捏住他的臉頰,那些複雜的情緒又轉瞬即逝,徐鶴白的眼睛重新變得很亮,偏過頭貼住她的掌心。


    “姐姐真的願意為我戴上這個嗎?”他輕聲問,聲音裏含著笑意,又像是央求。


    溫迎點點頭,摸了摸他眼尾的那顆小痣:“隻不過它看上去不太好看,我在想要不要把它改造成一件裝飾品。”


    徐鶴白便笑著把定位器接過,承諾改造的任務交給他完成就可以。


    溫迎擔心影響他的課業,還猶豫了一會,但徐鶴白攬住了她的腰,抱著她輕輕晃了幾下,有一種撒嬌的意味,她就答應了。


    事實證明製造一件裝飾品的確不會耽誤什麽,徐鶴白的成績一如既往的好,拿出來的項鏈也很漂亮。


    他替她戴上項鏈時稱得上小心翼翼,蝴蝶在他手底栩栩如生,這串項鏈溫迎戴了一個多月,除去洗澡,幾乎沒有摘下來過。


    “姐姐怎麽看著我不說話?”徐鶴白的聲音再次響起。


    溫迎迴過神,徐鶴白唇畔掛著淺笑,正注視著她。


    “沒怎麽,吃飯了嗎?”溫迎問。


    “從餐廳裏買了飯,正準備吃。”徐鶴白往後退了稍許,露出麵前的餐盒,他身後有花枝輕微搖晃,看來是坐在花房裏。


    溫迎嗯了一聲:“那你吃吧,我看著。”


    徐鶴白笑著說“好”。


    溫迎把手機架起來,看著他拿出濕巾,慢條斯理地擦手,打開飯盒的蓋子。


    工作日的時候他們經常打視頻,大部分是在傍晚,溫迎習慣性在吃飯前看他吃飯了。


    大概是因為覺得一個人可愛時,無論他做什麽就都會變得可愛。


    徐鶴白吃起飯來也賞心悅目,完全不會因為被盯著看就會不好意思。


    溫迎時不時跟他講話,他都自然而然地迴答。


    “對了。”吃到一半的時候,徐鶴白忽然放下筷子,垂著腦袋看向餐盒,似乎猶豫了一會,才抬起眼,對上溫迎的視線。


    “怎麽了?”溫迎語氣溫和,把手機又拿了起來。


    徐鶴白也往鏡頭旁邊靠近:“我今天看了新聞,有幾篇報道提到了姐姐。”


    “提到了我,然後呢?”


    徐鶴白頓了頓,輕輕笑了一下:“其實也沒什麽,就是新聞裏麵配了姐姐的照片,但不知道為什麽,旁邊總是有別的人。”


    溫迎有點疑惑,但聯想起今天發生的事情,又模模糊糊產生大致的猜想。


    “隻是碰巧同框,我隻和你拍過合照。”她認真道,“新聞都是亂寫的,我既不是慈善家也不是法外狂徒,怎麽會看到任何一個高中生就把他領迴家?”


    徐鶴白仍看著她:“我知道。”


    溫迎覺得他看上去有點在意,以為這句話還有後半句。


    但徐鶴白隻是彎了彎眸:“可能是因為最近有點緊張,所以忍不住胡思亂想吧。”


    說完便拿起筷子,繼續吃飯。


    溫迎的第一反應是把那句“緊張”理解成考試的壓力,又覺得不太像。


    “再過幾天就放假了,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她看著屏幕裏的人,接著問,“可以和同學一起出去旅遊,放鬆一下。”


    “沒有其他想去的地方。”徐鶴白神情恢複了自若,嘴裏塞著食物,一側的臉頰鼓起。


    溫迎翹起唇角:“那等考完試以後和我去公司?剛好餐廳準備換新的菜單,你陪我一起去嚐嚐好不好吃。”


    “好啊。”徐鶴白笑著應下。


    溫迎又和他聊了幾句,汽車行駛至目的地。


    正巧徐鶴白也吃完飯,溫迎便掛斷電話。


    剛吃完晚餐,溫迎和爺爺在花園裏看報,療養院裏的人便前來通知,說是紀家父母到訪。


    剛好溫迎也有疑慮需要對方解答,她點了點頭,和爺爺迴到會客廳。


    紀家父母是帶著禮物過來的,落座在溫迎麵前的隻有夫妻倆人,紀曜不在。


    溫迎和他們寒暄了幾句,紀家父母提到了拍賣會上發生的事情,語氣竟帶了點愧疚。


    “這份抱歉還是對著星辰說比較好。”溫迎看向他們的表情,“當然了,她應該不會原諒你們。”


    紀母開始歎息,神情重新變得愁悶:“可事情已經發生了,早些年我們就辦理了收養手續,小曜在家裏生活了這麽多年,總不能把他退迴福利院去。”


    “為什麽不能?”溫迎看了一眼桌上,泡好的茶水還在散發熱氣,她不喜歡晚上喝茶,轉身去倒了杯果汁。


    “他是人而不是一件商品,和我們一起生活多年,難免生出感情,就這樣隨隨便便就不管他了,傳出去像什麽樣子?”紀父說道。


    溫迎坐迴原位,朝夫婦二人各掃一眼,覺得他們今天說話的語氣倒還算正常。


    “隨隨便便拋棄親生女兒不管,這句話傳出去又很好聽嗎?”她反問。


    紀母轉過來麵向她,溫迎停頓了一瞬,半真半假地透露了幾句隻身闖入娛樂圈的不容易,她沒直接說紀星辰的名字,而是借用dct女團中的那名隊長。


    紀母始終聽著她說話,眼裏漸漸泛起了淚光,紀父喝著茶沉默不語。


    溫迎觀察兩個人的反應,倍感疑慮,當初在拍賣場的時候,他們的表現可不是這樣的,這會兒卻突然煽情了起來,仿佛人格分裂。


    難道是因為紀曜不在身邊?


    紀曜不過是個未畢業的大學生,哪來這麽多的話語權,能左右紀家父母的想法?


    “左右想法”這個詞跳入腦海,溫迎一頓,緊接著產生更為荒唐的念頭。


    紀家父母,該不會是被紀曜使用什麽非常規的手段,迷惑了神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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