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結束後,溫迎沒有參加接下來的晚宴,準備迴到樓上的休息室。


    紀星辰和她一起。


    上電梯之前,紀家父母攔下了她們。


    紀父:“我們和星辰還有話要說,溫小姐先忙自己的事情吧,聽說溫先生最近迴老宅了,有空我們會登門拜訪。”


    “現在已經不流行告家長了,紀叔叔,按照集團職位來算,我們目前平起平坐。”溫迎掀起眼簾,看了他一眼,“叫您一聲叔叔,是因為從小爺爺教導我應該尊敬長輩,否則我不會給你出現在星辰麵前的機會。”


    紀父看向她,麵露嚴肅:“我知道你今天的意氣用事是為了星辰,但這畢竟是我們的家事,希望你不要隨意插手。”


    溫迎不置可否,站在不發一言的紀星辰身邊,按下電梯上行鍵。


    “星辰,你都已經很久沒迴家了,一直以來媽媽都沒能和你說上話,我們應該坐下來好好談談。”紀母也開口了。


    她的語氣裏帶著央求,伸手拉住紀星辰的手腕。


    這時候,從拐角處走出另一道身影。


    紀曜拿著那隻包裝精美的鋼筆盒,瞥見僵持的幾個人,走過去。


    他先是看了一眼紀母被甩開的手,隨後看向紀星辰,小心地叫了一句“姐姐”。


    “迴家吧。”紀曜說,“爸爸媽媽都很想你。”


    紀星辰的表情像吃了蒼蠅一樣難看,目光從紀曜臉上掃過,隨後盯住紀家父母。


    “到底是想和我好好談談,還是專門過來惡心我的呢?”紀星辰扯起冷笑,指著紀曜,“帶著一個野種過來見我,這就是你們所謂的誠意?”


    “星辰。”紀父口吻嚴肅,訓斥道,“這是你弟弟!”


    “我承認了嗎?哦,不好意思,好像不需要我來承認。畢竟決定資助的是你們,把他帶迴家的是你們,給他改名改姓的也是你們,從頭到尾沒人問過我的意見,我承不承認都無所謂。比起你們身邊的那個人,我更像個野種。”


    “星辰,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紀母難以置信,緩緩瞪大了眼睛。


    “能別裝出一副假惺惺的無辜樣子嗎?”紀星辰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受到傷害的人是我,不是你們。”


    紀父眉頭緊鎖,正想說什麽,紀曜搭住他的手臂,溫聲道:“爸,別生氣,姐姐她不是故意這樣說的,她隻是一時間還不能接受我……”


    紀父頓時麵若冰霜:“我看她是從小被寵壞了,才像現在這樣叛逆無度,不走正道,把自己搞得一塌糊塗,這個家在她眼裏也不算什麽了,隨便她怎麽樣吧。”


    “不走正道,什麽是正道?跟你們迴家給這個雜種磕頭認錯,然後團圓大結局?”紀星辰輕嗤,“紀總既然這麽看不上我,就別來擋我的道,免得有失你高貴的身份。”


    紀父怒不可遏,指著她“你……”了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拂袖而去。


    紀母還留在原地猶豫不決,試圖說服紀星辰一起離開。


    紀曜安靜站在一側,觀察周圍人的神情,忽而和溫迎對上視線。


    他停頓一瞬,低下頭去,小心翼翼伸手去拉紀星辰,還想開口叫“姐姐”,卻被她用力一推,一巴掌扇到臉上。


    紀曜捂著臉,踉蹌後退。


    紀星辰視線冰冷,想起手上還有垃圾袋,於是把垃圾袋丟到紀曜頭上,係死的繩結突然鬆開,各類包裝嘩啦啦灑落他一身。


    “還有你。”紀星辰站在電梯裏,按下關門鍵,金屬門緩緩合攏,她一字一頓,“你早點去死吧。”


    電梯很快上升,到達頂層。


    權特助已經下班了,溫迎拿著房卡走進房間,刷卡進門,裏麵一室明亮。


    已經有服務生提前把晚餐擺放在餐桌上,她轉過身,正準備叫紀星辰吃飯,身後的人抬起頭,臉頰忽然劃過兩行眼淚。


    “你覺得我惡毒嗎?”紀星辰問。


    “這算什麽惡毒。”溫迎看著她,語調平靜,“是他搶走了你的人生,你隻不過是在合理地表達憤怒。”


    紀星辰沒有說話,眼眶濕潤。


    溫迎下意識去拿口袋裏的紙巾,手指蹭到衣料,才想起她的禮服沒有口袋。


    但下一瞬,紀星辰忽然伸出手抱住了她。


    “我討厭你。”她說著,卻掉下一串滾燙的淚,落入溫迎頸間。


    溫迎緩緩抬起手臂。


    時至今日,就算遲鈍如同傻瓜,也能夠分辨出紀星辰話語裏的含義。


    她總是在說反話,總是要別人來猜她的心思,維持著頭頂上那座不存在的皇冠。


    以至於高中時,溫迎拿到那張紙條,以為她說的那句“不需要你管我”就是果斷的拒絕,誤以為她真的很冷漠。


    溫迎也抱住她,不怎麽熟練地拍了拍她的脊背。


    “討厭你,總是看到我脆弱的樣子。”紀星辰抬手抹了下眼角,接著說,“也討厭我自己,看見你的時候就忍不住變得委屈。”


    “你對自己也不心軟啊。”溫迎感慨著,給她順毛,“沒關係,我不討厭你。”


    紀星辰沒吭聲,溫迎拉著她走到沙發旁邊。


    兩個人麵對麵坐著,紀星辰才慢吞吞地又一次開口了:“但是我以前真的討厭過你。”


    溫迎都準備開飲料慶祝她們和好了,聞言手腕一頓:“為什麽?”


    她百思不得其解,晃蕩著手裏的可樂瓶,打算等聽到不愛聽的答案時,就把汽水澆到紀星辰的腦袋上。


    “小學三年級第二個學期的期中考試之前,李老師說要把學習委員給我做,但那次你考了第一名,結果她把學習委員安排給你了,讓我去當文藝委員。”紀星辰說。


    溫迎茫然地睜大眼睛,好久遠的記憶,她正在腦海裏開二倍速翻閱調取。


    “你知不知道你以前的成績很差?別說滿分了,一百分的試卷你考及格就算燒高香了,誰知道你一個寒假過去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脈,我真的很生氣。”紀星辰還在說。


    “對不起,之前沒好好學習,那個寒假我爺爺好像請了老師過來,給我補了課。”溫迎誠心誠意地道歉,打開備忘錄,“除了這個呢?還有別的記仇點嗎?”


    “十歲的時候有一次參加宴會,有個特別帥的小男孩對我一見鍾情,求著他爸媽要給我和他訂娃娃親,但是你一出場,他就立馬移情別戀了。”紀星辰說,“這件事我也很生氣,我把他打了一頓。”


    溫迎想起來了:“難怪那天吃飯的時候他頂著兩個熊貓眼,我當初還在疑惑,是哪位出手不凡的大俠在伸張正義。”


    “他說要一口氣娶兩個,可把他給厲害的,這麽小就知道吃天鵝肉了,也不看看自己吃不吃得起。”紀星辰輕抬下巴。


    溫迎給她比了個大拇指:“還有呢?”


    紀星辰便細數了一番,數到桌上的菜都要變涼。


    溫迎叫人過來把晚餐拿去重新加熱了一遍,看著口幹舌燥正在喝水的紀星辰。


    “其實我以前也討厭過你。”溫迎突然開口。


    紀星辰一口飲料噴了出來,盯著她看了好幾秒鍾,似乎在分辨這話是真是假。


    “六年級的時候我突然想學街舞,爺爺說你也在學跳舞,讓我先去你家觀摩一番。結果那天你像永動機一樣從早跳到晚,芭蕾拉丁民族舞都來了一遍,最後你對我說‘不好意思啊沒學過街舞,但我可以後空翻給你看’,然後當著兩家人的麵連續翻了十二個後空翻,把我打擊到自閉。”溫迎說。


    “……哦。”紀星辰抽了張紙擦嘴,“這就是你後來瘋狂學樂器的原因?欺負我五音不全?”


    “你也沒放過我,後來哪一次你不是樣樣都要和我比較?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悄悄自閉過很多次,你不知道而已。”溫迎說,“不過漸漸的我就想明白了,人各有所長,某一方麵比不過別人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所以你才會在初中的時候主動提出跟我交朋友?”紀星辰問。


    “當然了,難道你以為,我一直都是看在家長的麵子上才和你相處的?”


    “我爸媽說我脾氣這麽差,一般人早就被我兇跑了,能忍到最後的人都是臥薪嚐膽,為了維護和我們家的關係。”


    “所以我不是一般人,我也沒有忍。”溫迎坦誠道,“我和你打過架,很多次。”


    紀星辰表情略微鬆動,正巧服務生敲門進來,兩個人拿起餐具,開始吃飯。


    “其實……”


    還沒吃上兩口,紀星辰又冒了句“其實”出來,溫迎豎起耳朵,警惕等待她繼續發表未盡之言。


    “我剛剛在樓下的時候,還挺害怕的。”紀星辰拿著金屬叉,“紀叔叔看上去要被我氣炸了,我懷疑他下一秒就會張口讓我把這二十二年花過的錢都還給他們。”


    她稱唿轉變得可真快啊。溫迎想了想,接著問:“如果他真這麽說了,你會還嗎?”


    “不會,我應得的,而且我也沒有錢,他總不能打死我吧。”紀星辰很快便理直氣壯地迴答,順便思考,“不過他這迴的確氣得不輕,那個小雜種看著又茶裏茶氣的,你說,他以後立遺囑會寫我的名字嗎?”


    紀星辰想得可真長遠啊。溫迎思考了一下:“不知道,但是沒關係,你想要什麽我幫你搶迴來就是了。”


    她語氣認真,看向紀星辰:“我本來想過,如果我高中時就聽懂你的意思,義無反顧站在你這邊,站在的一切會不會發生改變。”


    “改變不了什麽的,出國的事情爺爺早就安排好了,你那時候也隻不過是個未成年,連我都阻撓不了他們的決定,你除了跟我一起絕食,還能有別的辦法嗎?”紀星辰吸了吸鼻子,“我沒怪過你,你不用給自己扣那麽大一頂帽子。”


    溫迎想了想:“但現在不一樣了,我不僅有錢,也有權力,如果你想迴去上學,繼續學考古,我可以幫你請最好的補課老師,你想當明星,我也能把你捧成頂流,你想要紀曜消失,嗯……這個難度係數有點大。”


    畢竟她是受過教育的人,道德觀念良好,她還沒準備好讓自己的雙手沾上鮮血,需要自我說服一段時間。


    “算了,違法的事情不要做,紀曜他不配,你進去了我還得給你送飯。”紀星辰立馬阻止她,“我也不想學考古了,工資很低,我挺喜歡現在的工作的。”


    溫迎點了點頭,兩個人繼續吃飯,這迴吃了三口,紀星辰又歎了口氣。


    “怎麽了?”溫迎問。


    “我現在和你差距很大,都不是一個圈子裏的人了。”紀星辰的口吻像是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個可憐的寒門孤女,“就算現在和好也是短時期的,你是豪門總裁一把手,而我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愛豆,以後還是玩不到一塊去。”


    溫迎想說“你未免也太未雨綢繆了”,話到嘴邊又變成了:“想辦法多維係一下感情,不就好了。”


    “你有什麽辦法?”紀星辰盯著她。


    溫迎忽而靈光一現,拿出手機:“你打遊戲嗎?”


    “不打。”紀星辰也拿出手機,“但是我可以學。”


    她們先加了好友,紀星辰在溫迎的指揮下下載了一部遊戲,等待加載的時間裏,晚餐終於完美落下帷幕。


    服務生過來收掉餐具,她們又斷斷續續地聊了一會。


    溫迎趁熱打鐵,又把自己是怎樣關注紀星辰的選秀節目,怎樣幫她打投詳細描繪了一番。


    紀星辰感動得眼淚汪汪,繼續對她抒發肺腑之言。


    遊戲已經加載好了,她拿起手機信誓旦旦,說自己要從頭到尾保護溫迎。


    十分鍾內開了兩局匹配,第一局紀星辰秒倒,沒多久就迅速升天,溫迎怕她等太久,也沒怎麽跟監管者周旋。


    第二局紀星辰又開啟祭天模式,不過這一局的隊友很努力,紀星辰祭天在先,法力無邊,溫迎很快便拿下勝利。


    第三局開始,紀星辰剛出生就撞鬼,被小醜拿著火箭筒在後麵狂追,滿屋子都飄蕩著她崩潰的聲音。


    她放下手機,抬起頭。


    溫迎表示自己什麽也沒聽見,隨即又建議:“兩個人一起玩遊戲體驗感確實不太好,我叫個更厲害的人帶帶我們。”


    紀星辰以為她要叫陪玩,哦了一聲就背過身去,低頭翻手機暗戳戳地查新手攻略。


    溫迎退出遊戲,先點進app界麵看了看,小圓點一動不動。


    徐鶴白還待在他自己家裏。


    “拿完東西了嗎?”她給編輯了一條消息,發送過去。


    小白:“嗯,正準備迴去。”


    小白:“姐姐還在給朋友捧場嗎?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我煮一點宵夜等你吧。”


    “沒什麽想吃的,我剛吃完飯。”溫迎按下語音,她還是更習慣和徐鶴白直接說話,“我還和朋友待在一起,可能要晚一點才迴家。”


    “正在輸入……”閃爍了一瞬,徐鶴白發過來一個“^_^”表情。


    “這樣啊。”他語氣很輕。


    溫迎沒戴耳機,音頻公放,紀星辰刷的一下轉過頭,眼睛像燈泡一樣亮。


    “明天沒有考試,我想讓你也過來,今晚陪我熬夜吧。”溫迎接著說。


    徐鶴白低聲笑了一下,沒怎麽猶豫就答應:“好啊。”


    這一段語音很長,手機那端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似乎是有人在收拾東西。


    “你出門了嗎?我讓司機去接你。”溫迎繼續給他發語音,“外麵現在有點冷,等車到了再出門。”


    徐鶴白乖乖說“好”,拍了張書包放在膝蓋上的照片發過來,他坐在沙發上。


    溫迎笑了笑,放下手機。


    她抬起頭,正對上一張放大的臉,紀星辰不知何時湊近了,陰惻惻開口。


    “你在哄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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