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怎麽迴答的?”


    “我說我保養得好,勤洗臉多鍛煉所以永葆青春,結果他不相信,他說我看上去至多高中畢業,還問我上沒上過大學。”周聿洐笑著,“你弟弟會不會覺得我配不上你?”


    溫迎在紅燈前停下,轉頭看了看周聿洐:“的確很像高中生。”停頓了一下,又說,“至於文憑麽,大家都半斤八兩,你可以告訴他,雖然你還沒上過大學,但你已經有了編製。”


    “宇宙的盡頭是編製麽?”周聿洐順口說出在手機上刷到的那句話,“異能局的工作算不算編製?”


    “不算。”溫迎迴答。


    周聿洐點頭,又問,“葉微寒今年多大?”


    “他啊,十六歲。”溫迎說。


    周聿洐挑眉:“他不是在異能局待了很久麽——童工?”


    “合法的。”溫迎解釋道,“按照規定,凡是注射過fom的人都歸異能局管控。就比如祁勳,雖然隻有一級,異能局仍舊把他劃分到管轄範圍內,而不允許他像普通人一樣隨便找工作。”


    溫迎說完,身旁忽然沒有了聲音,轉頭一看,周聿洐斜靠在座椅裏,歪著腦袋,眼神一瞬不眨。


    她笑了一下:“在看什麽?”


    “看你。”周聿洐慢慢悠悠,托著下巴,忽然問:“你想不想聽我叫你姐姐?”


    “……”溫迎差點猛踩刹車,還好夜色已深,道路上沒有多餘的車輛。


    雖然已經習慣他思維跳脫的屬性,但突然蹦出來這麽一句,還真挺讓人震撼的。


    “白天工作晚上還要開車,辛苦了。”周聿洐仍是那副笑意盈盈的神情,彎唇道,“想不想聽點好聽的緩解壓力?”


    “謝謝,我一點壓力也沒有。”溫迎飛快瞥了他一眼,“我看是你想聽吧。”


    被揭穿,周聿洐沒有半點心虛,坦然無比地點了點頭,從旁邊拿出資料:“按照這上麵的日期,我比你大一歲,有一個稱唿剛好合適,你覺得呢?”


    “……不要。”溫迎拒絕了,好突如其來,她感覺怪怪的。


    周聿洐雖然遺憾,但並不勉強,收起那份資料:“好吧,沒關係,誰讓我比你少活了好幾年,你不願意也是情理之中。”


    溫迎看了他一眼,周聿洐下巴縮進圍巾,偏著腦袋,車窗閃過他的倒影,似乎有點失落。


    她清了清嗓子,正準備說話,周聿洐忽然轉過來:“我叫你也是一樣的。”


    說完就貼到她耳邊,自然而然叫了一句“姐姐”,溫迎差點再次踩到急刹,耳根發燙地繃著肩膀,“不準打擾司機開車。”


    周聿洐嘴角漾起笑意,做了個嘴巴封拉鏈的動作。


    之後的幾分鍾,他果然沒再說話,直到車輛開進小區。


    解開安全帶的同時,周聿洐的嘴巴和手臂一並解封,繞到另一邊把還趴在方向盤上降溫的人抱出來。


    “你這樣好像抱著一把樂器。”溫迎視線幾乎與他齊平了,任由人抱著走了兩步,看到牆角冒出的小貓,晃晃腿,“放我下來。”


    周聿洐一鬆手,懷裏的人就滑下去,他看著蹲在地上的逗弄小貓的人,問:“你買的貓窩已經拿過了,貓爬架也裝好了,要帶它們迴家麽?”


    “看它們願不願意和我迴去吧。”溫迎拿出隨身攜帶的貓條,拆開,“家裏的空間不比外麵,住在十樓的話,小貓會不會覺得不自由?”


    “不知道,我沒有當過貓。”周聿洐和她一起蹲下來,撓撓小貓的腦袋,“不過住在十樓的周聿洐,每天都很開心。”


    或許是因為貓條在先,刷滿了好感,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兩隻小貓也搖頭晃腦地跟了進去,過了一會,周聿洐又下樓一趟,把剩下的一大一小揣迴屋子裏。


    溫迎靠在門邊,看著在客廳裏東嗅嗅西聞聞的貓們,腦海裏快速迴想驅蟲疫苗的各種事項。


    其中一隻小貓忽然叫了一聲,她從思緒中抽離,問周聿洐:“這是想離開的意思嗎?”


    “也可能是餓了。”周聿洐揉揉她的頭發,走到旁邊倒好貓糧。


    溫迎看向認真吃飯的幾隻貓,周聿洐放下貓糧袋,從後麵攬住她:“到新環境總會有個適應的過程,先讓它們自己探索一下。天氣預報說過幾天又有大雪,家裏這麽暖和,它們肯定也覺得,沒有比這裏更適宜居住的地方了。”


    話雖如此,洗完澡以後,原本應該躺在床上的人還是時不時到客廳看一眼貓。


    出乎意料的,它們很安靜,蜷縮在一起。


    溫迎下床的時候,周聿洐也跟著起身,背後靈一樣掛在她身後:“別這麽擔心,如果天氣變暖的時候它們離開了,我給你當貓行不行?”


    溫迎說“好吧”,視線終於從悄無聲息睡覺的幾團圓滾滾上收迴,轉過頭,看到周聿洐半闔著眼皮的樣子,抬手摸了摸他的下巴:“你困了嗎?”


    “沒。”周聿洐拖著嗓音,咬一口她的指尖,“隻顧著看貓不看我,有點無聊罷了。”


    溫迎轉過身體抱住他,道歉的話還沒說出口,又聽見周聿洐若有所思地道:“你好像更喜歡貓,為了維護我們之間來之不易的感情,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麽?”


    “做什麽?”溫迎問,眼看著他拿出手機,打開網頁。


    “買個貓耳吧……”屏幕上蹦出一串稀奇古怪,周聿洐邊看邊加入購物車。


    “項圈你喜歡麽,臉紅是什麽意思,喜歡麽?……打我又是什麽意思,是我戴不是你戴,好好好我不說了……”


    周聿洐被捶了幾下,開啟靜音模式,挑揀了幾樣按下付款。


    “先說好,快遞你自己拿。”溫迎看著他放下手機,強調道。


    “我拿。”周聿洐應聲,伸出手臂,把她圈進懷裏。


    溫迎背對著他躺了一會,掀開被子把他也蓋住,然後翻過身,枕在他胳膊上,額頭抵在胸前:“感覺你比以前暖和了點。”


    “是嗎。”周聿洐自己沒什麽感覺,順了順她的頭發,防止被壓到,“看來我死而複生指日可待。”


    他已經做好等她睡著就把她塞迴去的準備,往常一樣拍著她的脊背。


    溫迎閉上眼睛,兩個人聊起白天發生的事情,胸腔裏微弱但規律的心跳傳遞到耳膜。


    她忽然又提起昨晚的那場夢:“真的不和我分享一下嗎,你以前可都是隨便在我夢境裏搗亂的……”


    “你好在意。”周聿洐像是牙齒又開始發酸,不輕不重地咬她耳垂。


    “因為你說像等連續劇那樣心癢難耐。”溫迎蹭蹭他,語氣悶悶,“所以我才在想,如果你等不及,我可以劇透。”


    周聿洐摸摸她的發頂,又親了親,說:“我們過去是不是有些誤會?”


    “有過,但應該不是誤會。”溫迎睜開了眼睛,抬起頭。


    周聿洐垂眸看了她片刻,勾起唇角:“沒事,過去的周聿洐一定和你吵過架,也聽過解釋了。”


    “……”溫迎抿唇盯著他,周聿洐親她的額頭,慢慢移到唇瓣撬開。


    “就算真有什麽,也早就和好了。”他聲音模模糊糊,咬她的鎖骨,“以前的事情已經發生了,我要做的隻是想起這段記憶,然後接受。……至於心癢難耐,純粹是因為不想錯過戀愛中的任何一個細節而已。”


    他親了她好一會,搭在身後的手也有規律地輕拍。


    周聿洐哄睡功底見長,溫迎原本還想再說些什麽,但還沒在腦海裏組織好語言,就被強製關機。


    -


    大概是日有所思,名為過去的記憶也穿過時間,如同一場舊的電影,在夢裏上映。


    深紅色的帷幕緩緩合攏,台下掌聲雷動,溫迎拎著裙擺起身,走到站在幕後觀演的人麵前。


    周聿洐安靜注視她,漆黑眼眸中似乎湧動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喧囂漸漸平息,她聽見他開口問:“我們……以前見過麽?”


    溫迎的動作頓住,緩過神,走下一級台階,才迴答:“沒有。”


    “嗯。”周聿洐聲音平靜,站到她身邊,托起她的手腕,“知道了。”


    他說知道了,就沒有再問過這樣的問題。


    一切恢複如常,周聿洐還是時不時到溫迎的班級找她,有時帶著試卷,有時拿著零食。


    他照例給她送東西,節日裏要送的禮物光明正大交到她手中,剩下的、屬於平凡日子裏隨手買的,就放在她的抽屜裏。


    匿名的身份,兩個人卻心知肚明。


    就像周聿洐雖然嘴上不說,時不時飄向她的目光卻總是帶著什麽。


    疑惑?探究?奇怪?或許都有。


    也帶著模糊不清的好感吧,從那次秋遊開始。


    偶爾,溫迎會感到好奇,促使他們距離拉近的契機是什麽。


    她在腦海裏翻來覆去,隻翻出零星幾個片段。甜品店的偶遇,某場解圍,大巴車上相連的座椅,相握二十四分鍾的手。


    除此之外,便沒有多餘的緣由。


    好沒道理。


    明明她的目光很輕,很輕;明明她每次看過去,都帶著幾分告誡地想,今天是最後一次了,不要驚動他。


    來到這個世界的前兩年,係統隔三差五地過來探望溫迎。


    每一次見麵,係統的開場白都是:【任務進展如何了?】


    溫迎迴答:【拯救世界的話,毫無進展。】


    【感情方麵呢?】


    【感情不等同於任務。】溫迎搖搖頭,像是給自己找借口,【而且,現在還太早了。】


    彼時,溫迎還是個貧窮的初中生,係統拿積分請她吃飯,乘地鐵去港口看海,去遊樂園坐過山車。


    風在耳旁唿嘯,係統賣命地飛,嚷嚷著:【你早點讓他喜歡上你——我就不用舍命陪君子——坐過山車了!】


    係統和她坐了好幾次過山車,這期間,溫迎一次都沒有見過周聿洐。


    她隻是知道這個人,知道有關於他的一點點興趣愛好,知道他居住在和她隔著比學校到港口還遙遠的距離的香山別墅,知道他有珍重的親人和朋友。


    溫迎沒有想過打擾他,也沒想過自己應該以怎樣的身份出現。


    她不想讓自己顯得萬分刻意,不想成為一個功利性太強的人。


    “太早”變成“不夠果敢”的借口,直到和他考上相同的高中,她仍舊沒有考慮好,到底要怎麽做。


    和周聿洐之間的距離,並非隔著無法跨越的山海,隻有短短幾步。


    但如果周聿洐沒有主動走到她麵前,或許溫迎還會把“太早”說上許多遍。


    欺騙係統的同時,她也將自己心底的一部分永遠隱藏。


    冬天到來的時候,學校裏開始流傳關於針織圍巾的傳說。


    平安夜那天,高年級的某個學姐給暗戀的人織了一條圍巾,然後他們在一起了。


    於是,手工活動風靡風靡一時,一團團堆在抽屜裏的,五彩斑斕的毛絨線團似乎代表了某種幸運。


    “也許學長和學姐本來就互相有好感,就算沒有那條圍巾他們也會成為情侶。”


    海浪拍打碎石,飛濺起水珠,溫迎走得歪歪扭扭,低頭看身側的人。


    他背著兩隻包,脖頸空空蕩蕩。


    周聿洐似乎在走神,因此沒有對她剛才的那句話做出反應。


    溫迎收迴視線,俯身從腳下撿起一塊碎石,拋向海麵,灰蒙蒙的霧氣中什麽也看不見,隻有“咚”地一聲。


    她轉過身,周聿洐掀起眼簾看她,朝她伸出了手,溫迎搭住他的掌心,從並不高的石頭上跳下來,衣擺擦過,一觸即分。


    “溫迎。”他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給我織一條圍巾吧。”


    晚上,坐迴書桌前寫作業,溫迎反複想起周聿洐說過的這句話。


    他一定也聽過關於那條圍巾的傳說,了解這件看似幼稚的事情代表的含義。


    那這句話是什麽意思?變相的表白麽,還是在等待……她送出圍巾的那天,附贈的告白?


    她試圖迴憶他說完那句話的神情,卻發現怎麽也想不起來,隻記得自己愣在原地,忘記搖頭或是點頭。


    然後,周聿洐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他接了個電話,不長,隻有半分鍾,再轉過來時,已經自然而然轉移到別的話題。


    仿佛那句話隻是一場錯覺。


    手中的筆在紙上劃下一長串無意義的符號,溫迎後知後覺,好像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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