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愛民下了車迴頭,兩位小朋友還在後排坐著,臉紅撲撲的,不知道在幹嘛。


    葉女士疑惑:“是太熱了嗎,迴房間有空調。”


    “是有點熱。”溫迎從僵化狀態迴神,推著梁牧棲下車,“哇這麽大的酒店哦。”


    梁牧棲也在旁邊“哇……”


    葉愛民又看了他們一眼,迴過頭對身邊的工作人魚說:“把房間升級一下,再拿兩套衣服。”


    葉女士行事作風人如其名,盡管已經是下班時間,還是親自帶著兩人參觀了酒店,又介紹了周邊設施。


    “附近有二十四小時圖書館,中餐店和商超,也有便民公園,雖然海崖安全指數已經高達百分之九十六,但晚上的時間還是盡量留給睡眠,你們還要長個子。”


    葉愛民告知他們第二日的行程安排,先製作臨時身份證,再帶梁牧棲到訓練基地學習變身技巧和生理課,如果接下來的時間還有空餘,可以繼續遊覽博物館。


    葉愛民:“另外,數據對比正在進行中,不出意外的話,明天下午就能聯係到梁同學的家人,今晚先好好休息。”


    溫迎點頭說“好”,從工作人魚手中接過房卡,目送葉愛民離開。


    房間在頂樓,刷卡進門,落地窗邊正對一片珊瑚海,金燦燦的光輝傾灑無餘,時不時有魚群遊弋其間。


    藍鯨無聲掠過,海水透明,如同巨大的玻璃,將房間包裹。


    溫迎坐在窗前好一會,分不清誰才是被框在水族館裏的真正風景。


    也不知道這夕陽從哪裏來。剛才在外麵的時候抬起頭,入目也是一片清澈的海水,光線跟隨時間,劃分出白天和黑夜。


    梁牧棲也站在她身邊往外麵看,沒過多久,溫迎感到腦袋上頂了什麽東西,一下一下,好像小雞啄米。


    變魚後遺症襲來,梁牧棲開始困頓,但在溫迎稍微動了一下以後,又迅速地清醒過來。


    “梁牧棲。”溫迎拍拍他的手臂,梁牧棲慢吞吞垂下視線,牽住她的手。


    那層透明的膜又長出來了,溫迎把他的手抬起來,試著把五指扣進去,卡到第二關節就靜止不動,像戴上一半的戒指。


    “我們去洗個澡睡覺吧。”溫迎抬頭看牆上的鍾表,時間顯示剛六點半。


    梁牧棲半闔著眼皮,點了點頭,又搖了下頭:“晚飯,沒吃你。”


    “是哦,我們還沒有吃晚飯。”這一下午太過忙碌,溫迎頭暈腦脹,失去胃口。


    如果不是梁牧棲此刻提起,她都要把吃飯這件事徹底拋到腦後。


    撥打電話後不出十分鍾,服務生把晚餐送了上來。


    服務生把餐具擺放好,熱情提醒:“負一層的live house在進行演出哦,你們成年了吧?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看看。”


    水下的演唱會,溫迎是有些好奇的,不過梁牧棲看上去已經很困了,溫迎便笑著道謝,決定吃完飯就帶他就寢。


    梁牧棲推著溫迎去洗手,毛巾掛得有些高,他摘下來,幫溫迎把十指擦幹淨。


    進入到海底,不防水的創可貼已經被摘下丟掉,梁牧棲托起溫迎的手指,放在離眼睛很近的地方,很細致地看了兩遍。


    溫迎覺得已經愈合傷口變得有些癢,剛準備出聲說:“好了,不要在意它了。”


    梁牧棲忽然低頭,對著那處傷口吹了口氣,用嘴唇碰了一下,最後抱著溫迎的手,放在心口處貼了貼。


    指尖傳來刹那的心跳,溫迎抬起頭,梁牧棲和她對視,揚起了一邊的唇角。


    他們迴到餐桌,海底世界的晚餐離不開海鮮,不過也準備了蔬菜,均衡飲食。


    桌上放了一份鯨魚造型的甜品,溫迎嚐了一口,沒吃出是用什麽食材做的。


    吃完飯,溫迎又被梁牧棲帶迴盥洗室,把手指擦幹淨。


    梁牧棲推著椅背,拐了個彎,朝房間的大門口走。


    “不睡覺了嗎?”溫迎仰著頭看梁牧棲,這人剛剛替她洗手時,也順便洗了把臉,水珠嘀嗒落下,沒入地毯裏。


    梁牧棲張了張口:“live。”


    他講出一個單詞,被這種特殊的詞匯驚豔到,於是停歇了幾秒鍾,感受字母在舌尖碰撞,隨後才接著講:“去看看。”


    “英語滿分。”溫迎摸摸他的手背,“不過還是去睡覺吧,你很困了。”


    “不困。”梁牧棲甩了甩頭,俯下身,把臉湊到溫迎麵前,“檢查。”


    “嗯,你是麵部表情管理達人。”溫迎戳了一下他的臉頰。


    “不困,想看。”梁牧棲又往她身邊靠近一些,食指陷進酒窩,又往下滑了滑,被犬齒很輕地咬住。


    梁牧棲聲音含混不清楚,“我想,你想,一起。”


    梁牧棲掌握溝通技巧,特意把“我想”放在“你想”前麵,看上去好像真的live house充滿興趣。


    不過他也不等溫迎說好或者不好,拿起房卡自顧自地開了門,推著她迴到走廊,又進電梯。


    live house和夏引的酒吧構造差不多,進入到充斥諸多陌生氣息的場合,梁牧棲恢複麵無表情,機器人一樣推著溫迎進去。


    現場很熱鬧,他們站在最角落的珊瑚牆邊,燈光在人群裏打轉,挑選接下來能夠拿麥唱歌的幸運人魚。


    隨著一位聽眾麵帶羞澀唱出輕輕鬆鬆的e6,溫迎自閉了。


    下一秒燈光暫停,主唱抓著麥克風,搖擺著橘紅的魚尾,大聲道:“現在!讓我們享受快樂的氛圍,開啟火車吧——”


    人群突然轟動起來,一位人魚率先轉身:“哇,這裏有個海外來客!”


    第二位人魚也看向溫迎,緊接著,第三位,第四位……溫迎茫然地抬頭,不知道他們怎麽會突然向自己行注目禮。


    主唱扯著話筒線接著唱歌,火車甩著繽紛的尾巴,繞著舞台轉了個圈。


    隨後調轉方向,朝溫迎開過來!


    溫迎心髒驟停!抓住梁牧棲的手:“好熱情,我們逃跑吧!”


    梁牧棲也驟停在原地,像是沒見過這種陣仗,呆呆張著嘴巴。


    五米,四米,三米,火車的車廂越來越長,離他們越來越近!


    溫迎搖晃梁牧棲的胳膊試圖喚醒他:“救救我,救救我,快救救我!”


    梁牧棲魂遊天外,但軀體反應了過來,趕在火車頭和他們臉貼臉之前,拉著輪椅離開live house的大門。


    奔向走廊,進入電梯,刷卡上樓,馬不停蹄。


    服務生敲門的手懸在半空:“怎麽了!尊貴的客人,難道後麵有海怪在追您?”


    “……”雖然一直是梁牧棲在走路,但溫迎心率已經高達一百二。


    電梯的門關上,她拍拍胸口,終於能心平氣和地麵向服務生:“是要給我們送什麽東西嗎?”


    “是兩位的換洗衣物。”服務生手裏的包裝袋交到溫迎手裏,麵帶好奇,但沒有多問,一步三迴頭地離開了。


    進到房間,溫迎鬆了口氣,往後一倒靠在椅背上。


    梁牧棲也唿出一口氣,往下一滑躺在地毯上。


    溫迎看向他:“……腦袋摔得不痛嗎?”


    梁牧棲試著用後腦勺撞地毯,匯報答案:“不痛,很軟。”


    於是溫迎也躺在地毯上。


    不幹不淨地這麽躺了一會,梁牧棲看著天花板,喃喃:“live…house…”


    溫迎自動補全剩下的話:“可怕……”


    梁牧棲:“開…火車……”


    溫迎:“更…可怕……”


    跟著飛鳥紀事征戰南北,溫迎從沒覺得人頭攢動的現場像今天一樣令人膽寒。


    或許是因為在人生地不熟的海底,又或許是身邊站了個同樣不善交際的梁牧棲。


    梁牧棲念念叨叨,重複了二十三遍“可怕”,最終是溫迎沒忍住,先笑了起來。


    梁牧棲也把腦袋轉過來,對著她也笑,相視傻笑了一會後,兩個人默契地起身,脫掉這層髒兮兮的皮膚,去洗澡睡覺。


    葉女士給他們訂的這間是套房,兩間臥室,兩個洗手間。


    溫迎擦完頭發,沒有直接迴臥室,而是蹦躂著去了客廳,從毛巾下看過去,梁牧棲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也在客廳裏。


    梁牧棲嘴裏叼著吃甜食的小叉,朝她看過來,眨了一下眼睛。


    “如果讓別人知道我們倆住在一間房裏,是不是不太好呢。”溫迎在梁牧棲開口之前說道。


    “天知,地知。”梁牧棲停頓一下,謹慎地加上海知,然後說,“你知,我知。”


    “另一間屋子沒有人住,是不是有點鋪張浪費呢……”溫迎繼續考慮。


    “我剛剛滾,了一圈。”梁牧棲認真思考,“不浪費。”


    “哦……”溫迎盯著他看了一會,彎起唇角,“那某個人恢複人類形態,迴想起這一天,又羞憤欲死了怎麽辦?”


    梁牧棲堅定地攥拳:“絕對,不會。”


    他這麽相信自己,溫迎便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也相信他,客廳燈光關閉,次臥燈光關閉,主臥的房門關上。


    溫迎先躺到床上,梁牧棲躺在另一邊,輕手輕尾蓋上被子。


    隔著一段距離,唿吸很輕,兩個人都沒有講話,看向天花板發呆。


    隔了不知道多久,溫迎小聲開口:“梁牧棲……”其實她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就是想叫一聲他的名字。


    但身旁沒有迴應。


    溫迎轉過去,梁牧棲把手搭在身前的被子上,閉著眼睛很安靜地睡著了。


    “真的睡著了呀。”她笑笑,這一天下來的確要累壞了,於是揚手關上燈。


    溫迎是被熱醒的。


    秋天還沒過去,不知道是誰往她被子裏塞了個巨大的暖水袋。


    溫迎額頭冒汗,伸手去摸床頭櫃上的紙巾,摸了半天,沒有摸到紙巾,手底下是一片滾燙的皮膚。


    再往下摸,是不同於皮膚的觸感,有些光滑的……鱗片。


    鱗片?溫迎忽地睜開眼,梁牧棲不知何時坐了起來,半個身子都懸在床邊。


    “我是不是擠到你了?我之前睡相沒有那麽差的。”溫迎感到十分抱歉。


    再一看自己還枕在梁牧棲的腹肌上,於是連忙坐起身。


    “嗯,沒關係。”梁牧棲說道。


    “你什麽時候醒的?”溫迎問。


    “十分鍾以前。”


    溫迎點頭,捂住嘴巴打哈欠,轉頭看旁邊的鍾表,“呀,才七點鍾,我第一次在不上課的時候醒這麽早。”


    這一句梁牧棲沒有迴應,沉默地垂下眼睛看她,溫迎也朝他看過去,梁牧棲把眼神別開了。


    “梁牧棲?”她又叫他的名字。


    五秒鍾的寂靜。


    溫迎眼神執著,注視梁牧棲。


    後者被她打敗,微微歎了口氣,轉過臉來:“溫迎。”


    兩個字出賣真相,梁牧棲火燒似的耳根也出賣他,但還要強自鎮定,“要刷牙洗臉麽,我抱你過去。”


    “我覺得你現在不適合抱我。”溫迎跪坐在床上,打量他,“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整個人都要被點燃了?”


    “有嗎?”梁牧棲反問,摸了摸露在外麵的手臂,沒察覺出什麽。


    “當然了,你摸摸看我流了多少汗,別說身上了,你就連魚尾巴都……”溫迎說著,還是覺得好熱,勾起被子的一角。


    梁牧棲滯了一瞬,出聲:“溫迎……”像是要說別動被子。


    但是已經晚了,溫迎也不知道為什麽今早的被子比昨晚輕薄,手指一勾,還沒動彈就飄飄然滑落下去。


    視線往下,月白鱗片浮上一層淺淡的粉,腰部下方的鱗片似乎正在輕輕翕動,被腹鰭迅速地擋住。


    與此同時,梁牧棲的手臂從後麵繞過來,捂住溫迎的眼睛。


    溫迎在他掌心裏眨了眨眼睛,靠在他臂彎裏,顫動的眼睫擦過同樣滾燙的手掌。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過了很久,溫迎開口。


    梁牧棲的手動了一下,沒有挪開,在她身後低聲說:“我知道,沒關係。”


    溫迎又把眼睛閉上,視野黑暗,不自覺咽了口唾沫:“但我還是想問,你這個反應,是……”


    那三個字在舌尖滾了滾,沒能說出口,麵對人魚形態的梁牧棲可以泰然自若,此刻溫迎卻覺得有些不自然。


    很微妙,她停頓一下,抬起手,想把梁牧棲的手拿下來,梁牧棲反手攥住了她的手腕。


    “發情期。”梁牧棲自己說出這個名詞,嗓音平靜,“嚇到你了,抱歉。”


    “不用抱歉……”溫迎抿了抿唇。


    梁牧棲嗯了一聲,身體坐正,像是已經把被子拉好,收迴擋在溫迎眼前的那隻手,但攥著手腕的指節沒有鬆開。


    “不過,也有別的原因。”


    溫迎看向他,梁牧棲低頭,咳嗽一下,緩慢地說:“我現在,可能正在羞憤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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