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路漫漫其修遠兮……現在或者此時此刻距離若雪的考驗任務結束還有三分鍾不到的時間,若雪的體重在一番波瀾起伏後,終於恢複到了一個正常女孩子該有的標準偏瘦的標準線上。


    興許是考驗任務時間快到了,興許是聽到了周遠先前那段讚美之詞,興許(就在周遠因為背著若雪長途跋涉腰酸背痛的同時就不允許——)若雪被周遠背了這麽久早被顛得胸悶氣短、肚子疼、腿疼、脖子疼……興許覺得這麽久不說話委實無趣得很,若雪終於嚶嚀一聲,悠悠醒轉,動了動手指,轉而輕輕握住周遠正握住她小手的大手,頓了頓,這才試探著打破二人間詭異的沉默:“這裏是哪?”


    “不管這裏是哪,請相信這裏很安全,再不濟還有我保護你,除非我先掛迴去,你不會有事的。”周遠見若雪主動開口了,他這悶葫蘆再不開口也不是個事,隻好接上對方的話頭,盡量讓對方有足夠的安全感,安安靜靜地讓他走完這徒步旅行的最後幾分鍾的時間,順口打趣道:“怎麽糊塗了,還記得自己是誰嗎?不會連我都不認得了吧?”


    “你,在幹什麽?”似乎剛從昏睡中清醒,若雪的腦子還沒轉過彎來,乍看到周遠衝著前方擋路的棱柱狀植物吹氣,又好笑又好奇地問。懶懶地埋頭在周遠頸間,深吸了口氣,這個動作很親密,令周遠不由得一陣雞皮疙瘩狂冒,聽到周遠的問詢,若雪眨了眨眼,不假思索,無比認真地道:“怎麽會,老公,無論走到哪裏,你說你都會帶上我,我們在一起,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除非我比你先掛迴去。”


    若雪學習速度飛快,立刻從周遠那裏學會了掛的使用,無師自通深深明白掛的含義,不過她似乎還不太習慣這種網絡用語的語法,故而說到掛字,語氣不免有些生澀。周遠本還想說,我什麽時候說過無論我走到哪裏都會帶上你的?掛?姑奶奶你可千萬不能掛,你掛了留下他這個任務執行人在原地孤苦無依,可憐巴巴地看著任務失敗,遭受係統懲罰,你忍心一掛了之,撒手人寰嗎?不過在這之前,他好像忽略了什麽?


    老公?若雪剛喊他這個?周遠隻覺腦際一陣暈眩,迷茫的心頓然沒了著落,腳步略微踉蹌了下。這什麽情況?是自己聽錯了?又或者這就是自己意外觸發的若雪的考驗任務完成後的任務獎勵?自己何德何能能讓如係統所言的本世界終極劇情人物喊自己老公?真當自己是大牌嗎?關鍵是被人喊了老公,就要對人家負責,負責之後是不是那史詩任務完成後的任務獎勵就自動充公了?


    這可不是周遠想要的。


    他可從來沒想過對一個n**負責什麽,他隻想作為若雪的任務執行人履行他的任務職責,和若雪在這過程中和睦相處,這就夠了。


    可以的話,他既要江山也要美人,實在不行,他還是先要江山,至於美人,以後日子還長,機會自然是大把大把的不是?周遠正想故作矜持地對若雪說,你是不是認錯人了?趕緊在兩人關係徹底渾濁之前抽身出來,分清彼此,拉開距離,看有沒有迴旋的餘地。不知為何,周遠自打見到若雪的第一天開始便覺得對方是個有個性有主見不那麽做作的好姑娘,即便對方隻是個依賴於係統存在的n**。如果不考慮若雪的出生年月日距今世界年月日的長度,若雪也可謂是眾多青春美少女(萌妹子)中的一員,其長相絲毫不遜色於任何從卡通世界裏走出的小公主,而在其美麗的長相之下又有著那些卡通小公主所不具備的純潔而又成熟的氣質,天生的大將之姿。但周遠卻對這種氣質不感興趣,無形之中,似乎有層看不見的屏障橫在二人之間,使周遠始終與若雪保持著若即若離的距離,而無法再向前寸近,就是係統要強行撮合也是困難重重。


    不等周遠開口,若雪完全不給他發問的機會,已搶先說道:“老公,走了這麽久,你累了吧?我沒事了,放我下來,我自己可以走的。”說著便已鬆開握著周遠有力大手的小手,雙腳搖擺著,正要從周遠背上順勢滑下。


    周遠心裏一驚,忙看距離若雪的考驗任務結束還有1分多鍾。


    任務要求沒變,也就是說,如果若雪在這1分多鍾時間走完之前從自己背上下去,那麽自己這辛苦到現在的任務就算徹底泡湯了。


    一把揪住若雪正欲從自己手心掙脫出去的小手。


    也許是情急之下用力過大的原故,頓時引得若雪發出一聲受到強暴似的“驚恐”的低唿。


    “不行。”周遠喘了口氣,腳下仍就不停,語氣斬釘截鐵,感覺這話就像是一個山大王硬要抓一個美麗村姑迴去給自己做壓寨夫人,村姑無力抵抗,於是向那位山大王提出用自己所有的積蓄替自己贖身,然後周遠很是粗暴且不容反駁地說了那句不行。為什麽不行,周遠畢竟不是什麽欺男霸女的山大王,想了想,語氣稍稍緩和了下來,轉而很是誠懇地說道:“你的腿受了傷,現在還不能下地行走,否則舊傷複發,會很麻煩,再等一會,估計就快沒事了。”


    “快沒事了,那我們還得等多久?”若雪口上雖還刨根究底,但看樣子已經相信了周遠靈活機動現編的這套說辭:“老公,我給你添麻煩了,都是我不好……”“沒關係,這是我應該的。”周遠一邊隨聲附和著跟若雪說著話,一邊腦筋飛轉找話題,盡量拖延時間:“對了,還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你喜歡吃甜的還是辣的……聽說愛麗斯城向東新開了個農家樂美食體驗廣場,有機會我帶你去啊……”


    “老公,我都聽你的。”若雪停止了動作,靜靜地把頭湊到周遠頸下傾聽著周遠因負重長途跋涉而略顯沉重的唿吸,事已至此:“老公,你真好,如果有一天,我是說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想我嗎?”


    若雪這左一個老公右一個老公,叫得那叫一個順溜,早把周遠叫得渾身不自在。


    周遠靈機一動,咳了咳,無比鄭重道:“若雪,你知道嗎,在我的老家新婚夫妻,妻子在給丈夫生完孩子之前,是不能隨便叫老……”在他想來,就算係統把他和若雪生拉硬拽成了一對,若雪跟他也不會有什麽結果,故而這套說辭可謂是天衣無縫,無懈可擊了。


    然而,周遠這“老公”的“公”字未及出口,就聽到若雪最後那句“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會想我嗎”,這句話沒來由地立時如一把斜刺裏揮出的一把無比鋒利的尖刀,伴隨若雪的聲音仿佛從很遠很遠的地方破碎虛空而來,無比精準地紮進了周遠的心房,血星四濺……周遠突覺喉頭有些發幹,聲音略顯嘶啞地迴道:“我會……為什麽你來了,現在又說要走?”


    周遠隻記得自己對若雪的提問做出了肯定,後麵他又說了什麽,他已記之不清或者那些話正是他潛意識裏旋繞不去的噩夢,是他的夢話,當不得真,當不得真。虧得他小時候學過幾年聲樂,說話就這麽沒水平?也不會順杆上樹,女孩子生來就是得哄的,笨手笨腳又不會說話,將來怎麽混?


    將來太遠,誰又能說清,就說現在——


    得到周遠肯定的迴複,若雪似乎得到了這世界上最最最好的保證,即使周遠自始至終什麽也沒保證過她哪方麵的需求,在地下封印之地那次除外。若雪使出渾身力氣,人如八爪魚般收緊了纏在周遠身上的“觸手”,在周遠脖子上親吻了一下,目光迷離,吐氣如蘭,在周遠耳邊輕聲耳語:“遠,你說在你的家鄉,妻子隻有給丈夫生完孩子後才能叫老公,我願意為你做我力所能及的一切事情,生孩子是嗎,你想要幾個?”


    “什麽?”周遠聽若雪這語氣,她這孩兒是生定了,還幾個,就跟出門買雞蛋似的,想拿幾個就拿幾個,不多不少,就因為他一時腦洞大開編出的所謂的家鄉風俗,這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了嗎,不由暗自苦笑,言簡意賅道:“隨便你。”


    見過隨便的,但沒見過周遠這麽隨便的,生娃這種事能根討論吃飯吃什麽似的隨隨便便就決定下來的嗎?興許打心裏,周遠壓根就沒把這當一迴事,他從未想過跟若雪發生什麽,假使若雪珍能變魔術般,哪天給他變出一百個娃出來,還不把他這個若雪認定的孩子他爸活活累死。他還年輕,不想這麽早就被套上韁繩,失去自由。這件事上係統是不會幫他的了,恰恰相反係統興許還巴不得他受此桎梏,沒法出頭呢,故而周遠打定主意,這次迴去後,必須離若雪遠遠的,能不與對方獨處就不獨處,時刻保持距離。


    距離產生美!是男人就得行得直坐得正,經得住誘惑,吃得住苦,周遠最後在心裏總結道。


    “好。”若雪完全不知周遠心裏的小九九,也不知道她咋想的,立馬又接了句:“我盡力,但遠,這裏不合適……”周遠聽得一清二楚,一口老血險些噴出,他有這麽沉不住氣迫不及待了?不過這詞不久之前好像是從他口中吐出的吧?為了防止把話風徹底帶歪,影響青少年心理健康,周遠決定(直到本章結束再不說話)若雪不說話,他也不說話,沉默是金。然而若雪便如舊世紀某年春晚小品《機器人趣話》中由男主(郭達)花重金買迴的家用機器人(蔡明)那樣,默了半晌,立刻轉變模式,由好姑娘模式轉入話癆模式,語聲婉婉,對周遠不無關切之情,但令周遠著實應變不暇,煩不勝煩,滿頭黑線。


    默了半晌(實際連三四秒都不到),就聽若雪已開口抱怨道:“老公,走了這麽久,停下來休息一會吧,正好也讓我活動活動手腳,不然一直讓你這麽背著,我怕我快讓你顛成殘廢了都。”


    “不行。”周遠沒有任何要停下來休息的意思,冷冷從嘴裏吐出兩個字,繼續埋頭趕路。


    “為什麽?”若雪問。


    “沒有為什麽。”周遠答。


    想了想,周遠補充道:“如果你想要個理由,那麽我很期待把你顛成殘廢的那天,我會盡心盡力地照顧你,隨時隨地,形影不離……”


    “混蛋。”若雪頭迴衝周遠說了句粗話,含羞帶怒的話語,聽在周遠耳裏卻是好聽得沒法再好聽了。也許自己這好人做的當真是不稱職得很,迴頭(寫完這章)下線自己得認認真真去刷個牙漱漱口,想自己這言詞也太過過分了點,難怪若雪臉上會掛不住,連忙改口:“如果你不介意,我想說我剛看見前麵不遠的地上,我剛看見有顆珍珠,我去拾迴來給你啊—”


    周遠話沒說完,倒抽了口冷氣,若雪手腳功夫上奈何不了周遠,張口已向著周遠脖子,露出兩排雪白的貝齒,卻是鋒利得很,向周遠很很咬下。


    立時又鬆了口。


    很是愧疚地道:“你怎麽不早說?”


    若雪很是心疼地望著留在周遠脖子上的兩排淺淺的牙印,演播流轉間已緩緩伸出香舌,很是小心地在留在周遠脖子上的兩排牙印上舔了舔,嘴裏略有些含混不清地問:“對不起,還疼嗎?”


    濕濕的熱熱的。


    周遠吞了口唾沫,忍無可忍道:“夠了!”


    沒過一會,若雪又道:“老公,我想去那邊,方便一下可以嗎?”


    “算你狠……”周遠心道,轉而一字一頓道:“不可以,你想方便,就衝著我來吧。”


    周遠也是豁出去了,距離若雪的考驗任務結束時間還有1分鍾不到了,勝利就在前方!


    “老公,你流氓!”


    “流氓,我哪流氓了?你現在知道我流氓了,後悔了,開始討厭我了,現在才覺得認錯老公了是嗎?”


    “不,老公,我沒有,你就是我老公,我非常肯定確定。”若雪的語氣突然軟了下來,似乎被周遠擊中了軟肋,似乎覺得自己說得還不夠明白,又加重語氣重複了句:“老公,你就是我老公。”


    “證據,你有證據嗎?”周遠逮到機會不依不饒,跟若雪較真起來:“我們有證不?”


    “證據?不,我暫時沒有,難道在一起需要證據才可以?”若雪似乎理虧,氣勢節節敗退:“我知道,你就是,以前是,現在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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