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那園。


    愚人眾盯上了窺見「神意」的學者海芭夏,意圖帶走她,此刻正在與提納裏、迪希雅戰鬥。


    而旅行者和派蒙,為了防止愚人眾繞後偷襲,去了禪那園內部守著海芭夏。


    看著好好躺在這裏還在熟睡的海芭夏,熒鬆了口氣。


    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出現,一如往常那般輕挑。


    “所以,你們覺得事情結束了?”


    是散兵的聲音,


    “散兵?!”熒看著那個突兀出現的虛影。


    派蒙被熒的驚唿聲嚇到了,


    “什麽?!散兵來了?!”派蒙四處尋找著那個身影,卻什麽也沒發現。


    隻有熒可以看到。


    再此之前,她們已經得知了愚人眾和教令院的「造神」計劃——對新生的神明不滿而囚禁,妄圖製造出他們理想中全知全能的神明,而對象,就是她們的老熟人,散兵。


    這次,他們徹底站在了對立麵。


    海芭夏執著於追尋神明的知識,無意間卻與即將成為「新神」的散兵意識鏈接,她還為旅行者她們與她心中的神明建立鏈接,由此窺見了散兵的過往。


    熒想,可能是因為她剛才觸碰到了海芭夏,而散兵的意識,也因此與她鏈接。


    “你的心聲,我可是能聽得一清二楚。


    奉勸你們一句,不要再摻和這件事了,神明之間的爭鬥,並非爾等凡人可以涉及。”


    散兵的態度比以往更好一些,或許是即將得償所願,又或許,幾乎完成「神化」的他,正在以他的方式「愛人」。


    “教令院打算把「神明罐裝知識」投放到你的意識裏,這樣做有些極大的風險,就算教令院的猜測是正確的,你因此得到了神明的知識,但是你也很可能不再是你,你會變成教令院眼中新的「大慈樹王」。即便失去自我,也要成為神明嗎?”熒想用言語勸說他。


    「神明罐裝知識」是前代草神大慈樹王留下的,非常人可以窺視,妄圖得到「神明罐裝知識」的人都已經陷入了瘋狂。


    “這也是計劃的一環,而且你似乎搞錯了,我和你,和你們所有人,都是不一樣的,我為成「神」而生。”散兵不為所動,提起「成神」的話題就過分偏執。


    “那星女呢?她知道你這麽做的後果呢?”


    自稻妻分別,熒就再也沒見到過星女。


    “我親愛的妹妹,亦將是我登臨神座後的第一位信徒,她當然會理解我。”


    散兵從不懷疑這一點,星女見證了他的一切,又怎麽可能在最後時刻舍棄他?他也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的發生,快了,很快他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那海芭夏呢?你把她怎麽了?”熒繼續質問著。


    “哦?你覺得我會把她怎麽樣?”散兵反問道,而後輕笑一聲,“她窺視我的神識,也望見了我的過去,這是她的榮幸,這樣的她,有資格成為我的信徒,我自然對其,關愛有加……”


    “如果你真的珍視你這位信徒,更應該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


    散兵很快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誰,派遣愚人眾帶走海芭夏的博士。


    “嗬嗬嗬……真有趣,沒人告訴過你嗎?你不擅長挑撥離間。博士向來不知天高地厚,區區人類,時至今日還想幹涉新神的事。單憑那幾句話,就想借我的力量除掉博士,你多少有些天真,但我願意送你一份禮物,你能站在這裏,作為我的聆聽者,你可以受到褒獎。”


    散兵的虛影站在高處,他的表情看起來並不像是好心送她們什麽東西。


    “好事和壞事,都能被稱作禮物,這就是神明的蠻橫之處。”


    散兵話落,雷鳴聲突然響起,


    “看在她的麵子上,我再提醒你們一次,不要試圖阻止我。”


    散兵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


    禪那園外的天氣突然變得很奇怪,雷電像活了一樣瘋狂的攻擊所有人,敵我不分,就這樣,逼退了圍攻禪那園的愚人眾們。


    ……


    往昔的桓那蘭那。


    星女從夢中清醒,她正靠在覺王樹下,不知過去了多久,原本隻剩一片綠葉的覺王樹,已經冒出了嫩綠的新芽。


    幾隻蘭那羅守在她身邊,吟唱著森林的曲調,雷納塔斯躺在她懷裏,乖巧的聽著小精靈的歌聲。


    似乎一切都很美好,可是她卻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一定是發生什麽事了。


    “雷納塔斯,我們該走了。”


    蒙著雙眼的女孩站在漆黑巨龍的背上,趕往須彌城外。


    ‘我就站在須彌城外看著,也不算違背與哥哥的約定吧?’


    ……


    降神工坊。


    旅行者、派蒙和納西妲來到了這裏,見到了那完美、龐大而又威嚴的機械神軀。


    “…已經完全成為神明的…散兵?!”派蒙似乎不敢相信這一幕。


    被懸絲吊起的人偶與機械神軀合為一體,雖然教令院的賢者們還沒有來得及注入「神明罐裝知識」,但是此刻的他,也已經擁有了神明的實力,稱得上貨真價實的「神明」。


    “散兵?對我而言已是久遠的代號,精神升華成為神明之時,仿佛已經度過了與天地同等的歲月。從此身迴望,名為「國崩」的存在,是如此渺小,如此醜陋。”


    人偶徹底沒入機械神軀內,神之心的力量與權柄此刻全部顯現。


    在此,恭迎新神的誕生。


    在此,恭迎七葉寂照秘密主的降臨。


    “來吧,在此重現魔神戰爭的一角,來為我作為神明的誕生而「正名」吧!”


    戰鬥一觸即發。


    對於此刻的散兵來說,這場戰鬥的差距太過懸殊。


    司掌智慧的神明並不擅長戰鬥,而旅行者也沒有恢複她全盛時期的力量。


    捕獲那個躲在凡人身後,卻又在危難關頭替她擋下一擊的智慧之神,似乎並不算出乎意料。


    正機之神從中心打開,露出了裏麵的機芯人偶。


    “本就該是神明之間的戰爭,你卻躲在凡人身後,如今卻又來上演為人類獻身的戲碼,真是個喜歡自我感動的神啊,布耶爾。”


    力量在手中匯聚,散兵毫不留情的將手穿過了納西妲的胸膛,試圖強行取走她的神之心。


    畫麵在一瞬間定格,屬於夢境的力量展開,一切一切似乎又迴到了最初的樣子。


    沒人發現,散兵左眼中,屬於星空的虛影一閃而過。


    “…已經完全成為神明的…散兵?!”


    散兵迴過神來,就看到了這讓他熟悉的一幕,這不是派蒙剛找到他時說的話嗎?


    他很快就想到了什麽,智慧之神布耶爾,同時也司掌著夢境的權能。


    至於夢的力量,他已經在重複循環的花神誕日時領教過了,那樣的力量,足以創造出一個神明。


    他饒有興致的看著一切重新來過,配合著眾人的戲碼。


    帶著危險而詭異的笑容,那隻手,再一次穿過納西妲的胸膛。


    果然,畫麵再次定格,夢境的力量也再次展開,一切一切,再次迴到最初的模樣。


    這一次,散兵清晰的感覺到了左邊眼眸中散發的神秘力量,那是屬於星女的力量,是它讓他在這一次又一次的夢境中保持著清醒。


    …妹妹…妹妹…


    散兵一遍又一遍的去迴憶那個身影。


    心中滿是愉悅。


    看吧,她還在,她在保護我。


    思念猛然間迸發。


    “夠了,遊戲到此結束,還有人在等我,我可沒工夫在你們身上浪費時間。”


    在納西妲錯愕的目光中,散兵打破了夢境。


    “怎麽?以為我真的不知道一切都是虛假的嗎?”散兵好笑的看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旅行者和派蒙。


    納西妲很快恢複了穩重的模樣。


    “你的力量,確實出乎我的意料。”


    “你們甚至在夢境中都無法將我擊敗,這種小手段又有什麽意義?”


    納西妲走向旅行者,通過一次又一次的夢境來積累戰鬥經驗的計劃失敗了,但是她還有辦法。


    “以神明的名義,統合人民的智慧,那是虛空最初的功用。”


    她將這裏發生的一切,通過虛空終端傳遞給了須彌的民眾,並拜托所有人共同尋找擊敗「偽神」的辦法。


    “現在—須彌的智慧,為你所用了。


    拜托你了,我布耶爾,最初的賢者。”


    此刻的旅行者,攜帶著所有須彌民眾的智慧,再一次襲向散兵。


    “不知所謂。”散兵隻想快點解決這裏的事,去尋找那個日思夜想的身影。


    “七葉之下,唯我長存!”


    ……


    漆黑的巨龍飛在高空之前,沒有人發現雲間的他們。


    星女就這麽俯視著下方的須彌城,感受著裏麵力量的流動。


    屬於智慧的力量似乎從整個須彌大地匯聚而來。


    而它的對手,正是,她的哥哥。


    疼痛感猝不及防傳來。


    這並非她的疼痛。


    是屬於散兵的。


    那隻星眸將散兵的感受傳遞給了本體。


    隻在夢中感受過的痛苦鋪天蓋地的吞沒了她。


    出事了。


    ……


    龐大的正機之神如同報廢一般癱瘓在地上,草之神飛到了它的麵前,抬手取走了那顆不屬於它的雷神之心。


    “不…等等…唯獨那個…唯獨神之心!”


    “那是我的東西,你休想!我絕對,絕對不能再迴去!”


    機芯人偶還沒來得及品嚐被打敗的憤怒,就眼睜睜看著那位神明,取走了他這幾百年的執念。


    他掙紮著想要奪迴那顆神之心,掙斷了身後鏈接的導管,不顧他是否會因此失去力量,變得如同新生稚童般脆弱。


    可惜他的掙紮毫無作用,不過是徒勞。


    他再一次失去了心。


    失去支撐的他從高空墜落。


    命運似乎再次重演。


    他依舊無法承載那顆心。


    再一次被命運拋棄。


    他,依舊是個無用之物。


    這時,一雙手突然出現擁住了他,那是一個極其溫暖的懷抱。


    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如羽毛般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


    仿佛破碎的人偶感受著從左眸中蔓延開的力量,一絲絲修補著他的身軀,減緩著那徹骨的痛楚。


    旅行者和派蒙看著那個突然出現在半空中接住散兵的女孩。


    是星女。


    與此同時,龍吟聲迴響在須彌城上空,漆黑的巨龍自高天落下,龐大的身軀壓塌了半個淨善宮。


    它立在落下的兩人身後,鱗甲上流轉著紫色的紋路,猩紅又狹長的龍目怒視著眾人。


    “以瀆神的罪名懲罰爾等,如何?”


    平淡的聲音無情的宣判著眾人的命運。


    任誰都能聽得出那平靜之下掩藏的滔天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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