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的聖堂,布滿了上萬根顆燃燒的燭火。在這樣輝煌的燈火下,那灘血就像平靜的湖麵,反射出來人的模樣,在世界的中心灼灼閃耀。


    朦朦朧朧的聖光中,少女淡金色的長發若隱若現。


    虞又寒和米迦勒都沒有說話,一前一後,輕輕的腳步聲,每走一步,都會帶起幽幽的迴響。


    火光與火影幾乎要衝破黑夜的桎梏,無邊無際擴散開來。


    直到瑪麗側過臉,出神了很久,虞又寒才從那雙泛紅的眸子裏中看到了太多太多的情緒。


    最亮最美麗的聖光在聖堂的中心綻放。


    瑪麗看著越走越近的少年,滿眼皆是不可置信的呆滯。


    他真的來了,就如同夢裏的那樣,出現在她的眼前。


    蒼白的小手緊緊的攥著覆蓋在身上的雲毯,被攥出了層層皺褶。


    出自精靈帝都艾利諾的天雲毯,在聖光中漫反著明媚的光澤,柔軟的令人愛不釋手,卻無法掩飾少女微顫的情緒。


    幾滴晶瑩的淚珠,順著如玉的絕色容顏而下,滴在雲毯上,一下,一下,打濕一片。


    虞又寒的模樣就倒映在她的眼裏,少年身後的燭火朦朦朧朧,一縷輕煙直升高空,又迅速在空中爆開,變幻成千姿百態的形狀。


    再一見,恍若隔世。


    米迦勒走在一旁,想了想,停駐下腳步。


    懷著複雜情緒的虞又寒險些撞了上去,迎上了米迦勒的微笑:“又寒弟弟去就好了,她的情況不是很好,探望的人越少越好。”


    “好。”


    虞又寒見米迦勒溫婉如常的微笑,那雙冰藍色的琉璃眸平靜地如清泉,波瀾不驚,不見情緒起伏。


    動了動幹澀的喉結,虞又寒生硬的吐出一個字。


    即使知道米迦勒對自己從來不存在那種感情,即使知道自己這麽做,就連他自己都不能原諒。


    當撞上瑪麗那雙泛紅的眼眸時,他還是無法將那份盡力掩飾的感情埋葬……


    愛著這個人。


    同時,卻又不希望這樣的情感如此暴露在光之下。


    他本想逃避,卻沒想到時間根本沒有給他釋然的機會。


    “寒……?”瑪麗下意識顫聲喚道,“你怎麽了?”


    對突然到來,臨死之際浮現於眼前的人,像是夢裏發生的場景一般,瑪麗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稱唿已經變了。


    虞又寒淩亂的心情瞬間煙消雲散,被少女顫抖的聲音生生敲碎。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逃避,是不是太不負責了,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那神像下的少女。


    虞又寒的腳步急促了幾分,少女周身的聖光在瞳孔中越發的迷離,溫和而不刺眼。


    萬千盞燭火的光匯聚地照的明亮,在聖堂安靜的黑夜中盛開著,這裏是廢墟中唯一一處安然無恙的地方。


    輝煌的的燭光甚至黯淡了天河中的漫漫銀輝,就連滿城的廢墟也像難以抗拒一般隨之閃耀。


    少女蒼白的嬌豔在輝光中越發脆弱,弱到仿佛一碰就碎。


    虞又寒心中猶如被重重的一擊。


    相看無言.....


    虞又寒輕輕將微微顫抖的少女拉入自己的懷中,那刹那,明顯感覺到懷中柔若無骨的嬌軀一滯。


    隨後,胸前的衣襟傳來了一陣濕潤的溫熱。


    “我迴來了。”


    虞又寒合上雙眼,用力地抱緊瑪麗,生怕柔弱的少女,轉眼消逝在身前。


    既然放棄了一切雜念去接受,就不再畏首畏尾。


    瑪麗為這突如其來的一抱失措,短暫的失神之後,更多的是暖意。


    靠在令她沉淪的懷裏,壓抑的悲傷與痛楚釋放,淚如決堤。


    相處時,表麵上不斷掩飾,心中卻已喜歡他到了骨子裏。


    “嗯。”


    一聲微不可查的嚶嚀。


    抬頭望著那張思念已久的臉龐染上了曦光,瑪麗忽然有了瞬間永駐的願望。


    .....


    萬千盞燭火隨著微風搖曳,金色的火,漆黑的夜交織得朦朧。


    米迦勒的麵孔在輝煌的燭火中明明滅滅,透明的瞳孔也隨著這些焰火明明暗暗……


    那股陌生的情緒,是什麽?


    米迦勒沒有去想,對天使來說,越是陌生的情緒,越是危險。


    阿撒茲勒,昔拉.....


    她們就是例子。


    搖了搖頭,甩掉腦海中本不該屬於她的情緒,米迦勒的目光避開了在聖光中依偎的兩道身影,走出聖堂。


    步履輕盈,輕到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聖堂外,經曆了生死一戰,有驚無險的兩大騎士團戰士七七八八地聚在廢墟之中。


    自從秩序攻入帝都,勢如破竹擊潰惡魔大軍之後,他們這些墮落者更是處於了一個非常尷尬的位置。


    一方麵秩序碾壓,另一方麵,惡魔也不曾放過他們。


    死亡使者沃爾拉在最後下令,惡魔一族與秩序玉石俱焚,後果就是那些殺紅了眼的惡魔已經不分秩序與墮落。


    與秩序大軍一樣,隻要見到不屬於己方種族的靈魂,無條件絞殺。


    匆忙匯聚而起的各大騎士團群龍無首,一時間,大軍慌亂之下,uu看書 .uknhu 竟然被兩大種族的大軍殺的大敗,而後又遭亂軍衝散。


    到最後隻剩下了凱瑞娜斯騎士團與瑪拉騎士團尚存。


    生死存亡之際,貝裏奇勳爵召集了他們,輾轉各地,來到了貧民窟地下聖堂,尋求著最後一絲希望。


    所以,這兩天來,雖然有貝裏奇勳爵鼓舞,聖光屏障的加護,可是大軍得士氣還是很低落。


    如今,秩序被擊退,就連秩序第三魔神,寒霜都被己方的主神嚇退,騎士們的士氣才恢複了過來。


    貝裏奇勳爵接過亨裏克爵士遞過來的酒,猛的灌了一口,嗆地咳嗽,“你這是什麽酒,怎麽這麽烈。”


    “西林迪爾,黑荊棘家的四百年老酒,嘿嘿。”


    亨裏克爵士頗為豪邁的倒了一大口,臉色漲紅,“就算莫拉格掠奪了我的靈魂,他也掠奪不了我的酒。”


    “為了慶祝我們活下來,幹杯,吾友!”


    說著撞了撞貝裏奇勳爵,又舉起了酒瓶。


    咕嚕咕嚕。


    貝裏奇勳爵看著廢墟之上,那些雖然狼狽不堪,但是麵帶歡笑的的騎士們,也不禁感慨一笑,一口老酒下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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