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戰士跑進了一個相對保存較好的院落,剛翻進院牆,鬼子的追兵就到了,一排子彈打在了院牆頭上。


    我跑進院子裏的那間大屋內,指揮戰士們在屋內的大門口,窗戶等處架好槍,防禦院門和院牆上可能會進來的鬼子。


    鬼子攻到院子外,先朝院子裏投擲了幾個手榴彈,然後撞開院子的大門,一挺機槍就在遠處朝著院子的大門猛烈掃射。此時我們還有十二個人,我讓大家不要著急開槍,鬼子不進院子我們就不開槍!


    這時,小廣元跑到我身邊低聲說道:“團長,院子後麵有個後門,咱們趕緊從後麵撤退,再晚被鬼子發現,把我們包圍在這個院子裏,我們就沒退路了!”


    我還沒迴答,一排長王亞東就說道:“團座,你們快點撤退,我帶兩個人斷後,吸引鬼子!快走啊!”


    我正準備說:“不行,要走一塊走!”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小廣元和劉明遠一左一右架著胳膊朝屋子後麵拽著走,我迴頭看見肖楷瑜拍了拍王亞東的肩膀,什麽話都沒說,帶著剩餘的戰士跟著我們朝屋後跑來……


    在一排長的掩護下,我們順利的從後門跑了出來,順著瓦礫堆跑出了鬼子的包圍圈。此時天已經黃昏了,我們在瓦礫堆中穿行,忽然前麵的瓦礫堆後麵傳來了腳步聲!


    我們慢慢拿上瓦礫堆伸頭一看,隻見一隊上百人的鬼子隊伍,正排著隊朝北邊行進,於是我縮迴頭,擺了擺手,朝另一個方向前進。


    又走了一會兒,我們又遇到一隊百十人的鬼子隊伍朝北行進,我立即讓大家再次改變方向行進。這時,小廣元湊到我身邊低聲說道:“團座,咱們這是要去哪裏?”


    “迴醫院地下室啊!”我不由氣惱的說道,因為我已經記不清來時的路了,所以在憑著印象帶著大家走,其實我早就迷路了。


    “團座,你走錯了,在那邊!”小廣元用手指了指我們身後的方向。


    靠!這時候我才想起來還有小廣元這個不會迷路的,我這是被鬼子打懵了,失去了最基本的冷靜和判斷,有些急躁了!


    “你不早說,你帶路,咱們迴去!”我惱羞成怒的罵著小廣元,以掩飾我內心的恐懼和慌亂!


    “是!”小廣元委屈的應了聲是,便帶頭朝剛剛指的方向跑去,我帶著其他戰士緊緊跟在後麵。


    三轉兩轉的,小廣元果然帶我們迴到了醫院。來到地下室的門前,我們朝裏麵打出了暗號,得到裏麵的迴應,我們迅速進入了地下倉庫。同時後麵的戰士將入口做了偽裝,這樣不會讓鬼子發現。


    迴來後,吳長坤看到我們隻剩下了九個人,於是便沒有問我們發生了什麽,隻是一個勁的說,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我默默走到牆邊,靠著牆坐了下來,心中有些恐慌和混亂。餘程萬師長他們突圍了,不知道出去沒有,最後的守城力量柴意新團長也犧牲了。現在整個城裏是不是就剩下我們這不到二十個人了呢?


    援軍遲遲不到,現在常德城已經算是正式陷落了,我們該怎麽辦呢?


    心中正在胡思亂想間,小廣元和肖楷瑜、劉明遠三個人來到我的身邊,圍著我坐了下來。


    小廣元給我遞上一根煙,然後又給大家發了一圈,說道:“團座,我對你有意見!”


    “咋了?有啥意見就說!”聞言我不由一愣,然後舉手示意小廣元說下去。


    “團座,你今天的表現非常不好,我們跟你快五年了,您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進退失據,指揮混亂,意誌不定,猶豫不決。您這樣會害死我們的!”小廣元激動的說道。


    “是的團座!”肖楷瑜接過小廣元的話繼續說:“我不知道您是怎麽想的,我隻知道,曾經的您帶著我們幾百弟兄就敢和幾千鬼子打,一打就是三天,可今天您的表現實在太糟糕了!這不是我認識的團座,難不成您當了團長,迴成都上了個學就不會打仗了嗎?”


    “我也覺得團座您今天的表現太差了,我真心希望您迴到以前的您,以前那個帶著我們南征北戰,戰無不勝的您!不然我很擔心我們誰都迴不去了!”劉明遠在一旁也激動的說道。


    聞言我不由沉默了,我今天確實有些進退失據了,我也不知道是為什麽,總感覺我心中慌亂,頭腦混沌,整個人沒有一點戰鬥的勇氣,隻想著怎麽才能逃走,我從來沒有像今天一樣怕死!怕失去!


    “我接受大家的批評!”沉默了一會兒,我開口說道:“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我是怎麽了,總覺得心煩意亂,下命令的時候也是患得患失,我不想失去你們任何一個人,我總想著讓大家活下去,但是……”說著說著,我就說不下去了,可能是這段時間太多的人犧牲,太多的戰友離開。四個少將的殉國,將我心底的那份勇氣徹底打垮了!我的精神正麵臨著崩潰!


    我說不下去了,大家也沒說話,場麵安靜下來。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小廣元開口了:“團座,咱們是一起從四川走出來的,那時候您還是個上等兵,大家都喊您木頭,拿您取樂!記得在去陽泉的路上,我們的火車遭到飛機的轟炸,您被炸傷了,失去記憶,柱子還嘲笑你呢!”


    說到這裏,小廣元笑了笑,好像是迴憶起了以前的點點滴滴!而聽著小廣元的話,以前的過往全都浮現在我的眼前,就好像昨天剛剛發生過的事情!


    小廣元笑了笑繼續說道:“後來,我們從娘子關遭遇鬼子開始,從山西打到山東,從湖北打到湖南!這一路上,我們千裏奔波,力戰敵寇,不管您是班長還是營長,總是能帶著弟兄們逢兇化吉,轉危為安,我們走了上千裏路都能保持完整的建製,您何時有過退縮和慌亂!”


    小廣元說到這裏頓了頓,狠狠的抽了一口煙繼續說:“是的,這一路上我們失去了很多兄弟,幺娃,柱子,邵連長,大胡子排長,吳青,等等等等!但是我們還有多少兄弟是您從危難之中帶出來的!比如我,肖楷瑜,劉明遠……”


    說到這裏,小廣元扔掉燃到頭的煙頭說道:“所以,團座!我懇請您振作起來!帶著我們走出目前的困境,就像曾經的我們一樣,不管經曆過大的困難,我們都可以走出困境再塑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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